白色的房門在兩人等待了近一分鐘後,輕輕的被人打開,一個黑影舉着槍,緩步走了進來。當他看見牀上只有一個人時,立刻知道不對,他連忙像前衝了一步,躲過了姬亂馬打向他頭部的一擊。
陳默見此,快速衝向了人影,他舉着棒球棒,用力打向人影握槍的右手。只聽人影悶哼一聲,手中的槍在陳默一擊之下跌落在地。陳默連忙一腳將手槍踢到房屋另一個角落,接着他就感到腹部傳來一陣絞痛,身體像是被人用錘子擊中,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去。
姬亂馬不理睬倒在地上的陳默,他揮棒對着人影的腦袋砸了下來,可惜,他速度不夠快。那名黑影轉身用右手擋住姬亂馬的攻擊,那根木質棒球棒“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那人影似乎沒有痛覺,他的左拳順勢擊出,拳頭在途中化拳爲爪,一把掐住姬亂馬的喉嚨,然後用力向上一舉,將他提了起來。人影得手後,獰笑的盯着面露痛苦之色的姬亂馬,然後他的左臂用力撞向了牆壁。
“彭~”一聲悶響,姬亂馬只覺得後腦劇痛,眼中金光直冒,耳中鐘鼓齊鳴,四肢的力量快速流逝。
“好強的力道,果然,正面決鬥,我和陳默都不如他。”姬亂馬雖然受制於人,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陳默左手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他右手握着棒球棒,使勁打向人影抓着姬亂馬的左臂。眼看就能將人影的手臂打斷,他的眼前卻出現一道黑影,然後他的左臉失去了知覺,腦中嗡嗡作響,最後陳默的腦袋撞向另一邊的木製衣櫃。只聽“啪嗒”一聲,他竟然將衣櫃的木板撞穿,整個倒在裡面,他微胖的身體被衣櫃內的衣服覆蓋,生死不知。
“這就是國際恐怖分子?垃圾!”人影不屑的罵了句,他左手的力道逐漸加大。這人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間中冒出點點精光,扭曲的面孔上帶着一絲得意,還帶着一絲失望,更有一種殘忍嗜殺的神情。
“好難受,三十秒後我就會窒息,一分鐘後我會在昏迷中死亡,但在這之前,我的脛骨就會被他扭斷。母親啊,原來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人命真是脆弱啊。”姬亂馬沒有繼續掙扎,他看了眼凶神惡煞形如惡鬼的傑克,又看了下躺在牀上,依舊昏迷的張懷憶,最後,他的目光轉向了破碎的衣櫃。
“如此結果,也好,也罷。”
陳默撞入衣櫃時,他只覺得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左臉發麻,一時間竟然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輸了?完了?我就這樣死在這?不,不會的,我不能死在這裡,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纔不再孤單,好不容易纔找到兩個相處愉快的人,如果他們死了……我該怎麼辦?我……我想回家。”陳默想起了家人,可是,他又想到了那間安靜黑暗的房子,那時的自己永遠,永遠都只是一個人。所謂的朋友和同學不過是上學後必須面對的人罷了,他因爲比較胖,常常被人叫“胖子”,陳默甚至覺得班上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有時候,他甚至連自己都會忘記自己叫什麼。
“我很討厭他們給我的外號,真的很討厭!”陳默腦中浮現出以往上學時,朋友和同學一聲接着一聲叫他“胖子”,“胖子”,“胖子”。對此,陳默想過放抗,但他害怕被孤立,只能無奈的選擇接受。他也想過減肥,可惜他失敗了。似乎無論他怎樣做,都沒有效果,永遠在一百四十斤徘徊,其實他只是微胖而已,但微胖也是胖。
終於,他不知道爲什麼進入了主神世界,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度過一場輪迴片,自己就能瘦下來,就能不再受人嘲笑。但陳默自己也沒想到,環境的突然轉變竟然讓他變得如此的脆弱,差點就自暴自棄。此時,是一個自稱是姬亂馬的人給了自己希望。
陳默那時才發現,他也需要人關心,不是父母對還是的那種溺愛,而是朋友對朋友的友情。陳默當時沒有從姬亂馬眼中看到任何嘲笑,他能感覺到那時的姬亂馬是真心的想要幫助自己,因此,陳默纔會獨自打消逃跑的念頭。可能是因爲他的一次逃跑,一次背叛,姬亂馬再次對他微笑時,雖然還是在笑,但陳默也能清楚的察覺到這種笑容很假,好在那種溫暖的感覺沒有完全消失,陳默想要挽救,爲此他配合姬亂馬做出了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他真的盡力了。可是,似乎還不夠。
“我曾經失去了很多東西,也因爲我的錯誤,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如果我當時出言反對,只要我說聲我不要這個外號。或許他們依然會如此叫我,可至少我反抗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需要雙方來維持。只是我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還來的急嗎?不,還來的急!”
陳默想的雖然多,但時間只是短短的兩秒,唯一可惜的是,他的潛力沒有爆發,基因鎖也沒有解開,反倒是力量流失嚴重,四肢也有些乏力。但這些都不能阻止陳默像傻瓜一樣出去,因爲他不想再後悔,不想再回到只有一個人的世界。
“放開他!”陳默叫了一聲,從破碎的衣櫃內爬了出來,他現在眼中景物晃動,左耳只能聽到嗡嗡聲,鮮血從捂住左耳的手掌縫隙流了出來,估計已經失去了聽覺。陳默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試圖轉移人影的注意力。
“傑克!”藉着窗外月亮的照射在白色窗簾上的放光,陳默勉強認出了人影的身份。
“我們又見面了。”傑克冷笑了一聲,不屑的對着陳默說道:“你們這些恐怖分子就這種水平,連一個街頭頭的混混的不如,真不是知道你們拿什麼進行恐怖活動。”
“你先放開他,我什麼都告訴你!”陳默見姬亂馬已經不行了,有些驚慌的叫道。他發脹麻木的腦袋也讓他的思維變的有些混亂。他有些害怕了,害怕這個認識還沒有一天的人死亡。
“哦?沒想到你們這麼講義氣。”傑克見場面已經被他控制,他抓住姬亂馬的左手稍微鬆了鬆。得到一絲喘息的姬亂馬咳嗽了幾聲,他本能的呼吸着空氣,卻已沒了反抗之力,只是用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睛看着陳默,心中疑惑道,“爲什麼出來?對,如果我死了,沒有放抗力的張懷憶也會被殺,最後就是你。爲了自己能活命,所以不得不出來拼命嗎?可惜,我目前的狀態,根本就沒有放抗的可能,不能陪你玩下去,你最後還是會死。”
“講兄弟義氣?”傑克笑了,露出一嘴被煙燻成了黃牙,他盯着陳默說道:“你們是韓國人?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傑克見陳默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狠狠的盯着自己。他臉色一變,獰笑的說道:“無所謂,不管是那個國家都一樣。人類總是那麼虛僞,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只有在遇到危險時才能辨別出真假,中國有一句諺語,好像說什麼‘大難臨頭各自飛’,不知道你現在會怎樣選擇呢?”
傑克突然來了興致,他把腳邊的斷掉的半球棒踢到陳默面前,陰笑道:“跪下,撿起來,把他刺入你自己的左手。”
陳默跪在地上,用右手撿起地上的半截棒球棒,然後將左手從耳旁拿了下來,耳中的血順着臉頰汩汩的流了下來,染紅了陳默半邊臉,鮮紅的血液在黑暗中呈暗紅色,散發着刺鼻的腥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陳默顫抖的看着拿着半截棒球棒的右手,他全身的力氣像是突然失去了一樣,恐懼,害怕,無助這些感覺在同一時出現在他的心中,折磨着他的靈魂。陳默很害怕,他想哭,想叫,更想轉身就跑,但姬亂馬的平靜如常的目光也讓陳默的感覺更加難受,他討厭這種感覺。
“怎麼?下不了手?真是個虛僞的傢伙。”傑克哈哈笑了幾聲,然後獰笑的說道:“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他的生命……”說着,傑克轉頭看向已經閉上雙眼的姬亂馬,說道:“我送給死神了”
“住手!”陳默大吼了聲,擡頭看着傑克,祈求道:“你是警察啊,我們投降還不行嗎?!”
“警察?”傑克大聲笑了聲,然後他狠狠的瞪着陳默大聲說道:“怎麼?害怕了?現在你想到我是警察了?當你們進行恐怖活動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想想那些受害者的感受!當他們跪着求你們的時候,你們有放過他們嗎?你們有可憐過他們嗎?你們沒有!你們沒有!我現在就殺了你們,誰會告我?!我告訴你!沒有人會可憐你們!因爲你們這些傢伙是破壞他人家庭的劊子手!是滿手沾滿了鮮血的屠夫!”傑克越說,聲音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傑克的反應讓陳默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麼反駁,說自己不是恐怖分子?有用嗎?陳默試圖做最後的努力,他聲音微弱的說道:“我們……我們不是恐怖分子,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
“我現在沒興趣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只想知道你現在的選擇,是選擇你自己,還是選他?”傑克歇斯底的吼叫完後已經恢復了冷靜,他狂熱的看着陳默,補充了一句:“時間不多了,他可堅持不了多久。”
陳默知道不可能說服對方,他淒涼的笑了笑,有些癲狂的說道:“不就是一隻手嗎?呵呵,不就是一隻手嗎!”說完,他閉着眼,大吼了一聲,右手到握着半截棒球棒,用力刺入自己的左手。
噗~房中響起一陣輕微的血肉被硬物刺入的聲音,陳默咬着牙,臉色煞白,汗水因疼痛涌出了他的皮膚。陳默胸膛劇烈的起伏,他雙眼瞪着面露驚訝的傑克,卻沒有時間看姬亂馬一眼。
“有點勇氣,不過……你說的對,用一隻手換一條命,你很賺。”傑克很驚訝陳默的做法,他如約鬆開左手,但邪惡的表情清楚的告訴了陳默,他沒有絲毫住手的意思。只剩半條命的姬亂馬癱倒在地上,他看着半跪在地上,身體因疼痛而不停顫抖的陳默,耳中也傳來他從喉嚨中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爲什麼會這樣?無謂的掙扎?想不通啊,自殘身體能得到什麼好處能?讓敵人放鬆警惕?還是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好給其他人創造機會?可惜,我無法放抗,張懷憶也昏睡不醒,這個方案,無用。”姬亂馬依舊沒有半點反應,他就像一個局外人,靜靜的看着事情的發展。與不久前那個嬉笑的姬亂馬相比,就像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傑克一腳踩在姬亂馬的頭上,對着跪伏在地上的陳默,獰笑的說道:“現在,我們進入下一個試驗,用你的命來換他的命。”這種掌控他人生死的權力使傑克的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
陳默擡起頭,蒼白的臉上已滿是冷汗,他看了眼沒有絲毫反應的姬亂馬一眼,心中嘆道:“此時的你纔是真的你嗎?謝謝你在我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幫我一把。真的很感謝你。”陳默看着姬亂馬,張嘴說了句“謝謝”,只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有一個口形。
“謝謝?爲什麼這麼廉價的詞卻給我沉重的感覺?他想做什麼?難道會自殺?爲了我?怎麼可能?”姬亂馬疑惑了。如果說陳默先前做的一切都還有理由可講,但現在呢?能爲一個見面還不到一天的人而死,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姬亂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人,他突然想到自己母親經常對他說的話。
“等到你有一天找到能讓你信任的人時,你就會明白的。”姬亂馬記得每次母親說這話時,都是滿臉幸福的笑容,這個時候的母親是這個世界最美麗,最慈祥,最幸福的人。
“信任的人?可笑,母親,直到你快死的時候,也沒有見到父親,更可笑的是害你的人正在從小陪伴在您身邊,那個你視爲心腹的女人。她也替你當過災,也救過你的命,因爲她知道,如果你死了,她就沒有任何希望上位。陳默也是這樣,我死了,他……”姬亂馬古井無波的心終於出現了變化,“即使我沒有受傷,論武力,我和陳默聯手,一樣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如果你先死了,就算我能贏,你又能得到什麼呢?陳默,你爲什麼這麼做?值得嗎?哪怕你自殺了,我一樣還是會被殺死。但爲什麼,我會覺得,心很溫暖,也很痛,爲什麼我會有這種矛盾的感覺?”
姬亂馬沒有發現,兩行清淚順着他的臉頰無聲滑落。
“眼淚?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一個人會因我流淚?”陳默用力拔出左掌上半截如同數把刀刃連一起的棒球棒,他的手在顫抖,他不知道如何選擇。
“如果我照做,他能活下嗎?如果我放棄,我能活下嗎?如果我……”陳默不知道該怎麼做,又如何做,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從來沒有想到做一個選擇是如此的難。
“害怕了?果然是個膽小虛僞的傢伙。我再給你三秒鐘考慮。1,2……”傑克嘴角揚起,露出陰冷的笑容,彷如地獄的惡魔。他的瞳孔放大,他的心在顫抖。“人永遠都是自私的生物,我當初沒有選錯,做錯的不是我,所有人……所有人都是這麼選擇的!都是這麼選的!”
“怎麼辦……”
“3!”傑克擡腳,向姬亂馬的頭踩去。
“不!”陳默大叫一聲,他飛撲過去,他想要阻止些什麼,但一切視乎已經來不及了。
絕望中,寂靜的房間內傳來一聲輕微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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