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元盟的大本營之中,一直通過飛鴿傳信關注着實時動態的江七皺起了眉頭。
野狼谷這個地方他是知道的,的確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可是,如果報告沒出什麼錯誤的話,按逐日教這麼做,那裡根本不會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而是很快就變成一座墳場。
逐日教那麼多人,居然在前後兩個方向朝着野狼谷涌進去,這是要發福利,送一波團滅?
還是說他們打算直接投降?
兩者都不太可能吧……
江七幾乎快想破了腦袋,也沒有得出一個差不多的結論來,最後只能給前線的三才堂同時傳過去四個大字。
靜觀其變!
然而,逆元盟可以靜觀其變,明教同樣可以選擇作壁上觀,但是檀修然不可以。
儘管他同樣理解不了逐日教的行爲,可他卻是箭在弦上,力已蓄滿,不發不行。
“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陪你們玩玩,不就是幾萬人麼,我還賠得起!”
此刻,檀修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賭徒,因爲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此次出動整整三十萬大軍,光是糧草隊伍就足足排了幾里路那麼長,如果在這裡止步了,那就徹底玩完了。
做了決定之後,檀修然再次拿出了野狼谷的地形圖,他需要最後確定一次,這種地方的確玩不出什麼貓膩來。
野狼谷的形狀就像一個人伸出雙手去環抱一樣,門戶的地方是兩面高聳的懸崖峭壁,只有中間有一個大概可以容納四輛馬車並排而行的通路。
其實對於平常來說,這麼寬的路做什麼都夠用了,可是面對幾十萬的大軍來說,這條路就是在是太窄了。
不過在這條路之後,就是一片廣闊的區域,類似於環抱住的空間,在這片空間之後,是一個逐漸升高的陡坡。
換言之,守軍不僅有峽谷之利,還有着一塊進可攻退可守高地,在這個年代居高臨下的衝鋒可是毀滅性的。
然而,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一個合理的安排。
現在的野狼谷裡面的兵力安排完全看不出合理兩個字,極佳的軍事陣地,硬生生地被變成了難民營一樣的存在。
逐日教整整三十多萬人,盡數堆在裡面,雖然看上去列陣整齊,但是根本沒有什麼輾轉騰挪的地方,戰鬥力基本上就可以忽略。
這就是爲什麼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裡面沒有貓膩的原因。如果逐日教真的這麼白癡,它不可能走到今天這步。
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無限地挑戰着衆人的底限……
是夜,野狼谷內外燈火通明,外側懸崖上高高豎起的火把足足照亮了半個天空,徹底斷了大部隊趁夜偷襲的可能。
不過大部隊上不來,不代表少部分人也上不來。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只要巧妙的利用一些陰影,某些身手矯健的人就能做到一直處於監控者的可視範圍之外,這一點在現實世界中或許很難,但是在這個武俠世界裡卻很簡單。
八個人影在入夜大概三個小時之後,從元軍這邊出發,朝着兩側的山崖分成了兩部分衝了過去,一邊只有一個人,一邊有七個人。
一個人這邊,是檀修然自己。
從接近到登上懸崖,檀修然沒有被看到哪怕一絲一毫,而當他躲到懸崖下的時候,另外一邊連一半都還沒走完。
不過檀修然並沒有等待的意思,因爲本來就不需要全程隱蔽,只要自己能把注意力吸引過來就好了。
緊接着,地心引力就像拋棄了檀修然一樣,任由他不合邏輯般地拔地而起,幾個縱躍跳上了二十多米的斷崖。
斷崖上的逐日教士兵看到突然跳上來個東西,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一愣,在確認這個東西是個人之後,一愣變成了吃驚。
着他麼是怎麼上來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最後的大腦活動也就止於這裡,因爲接下來他們除了恐懼以外,已經沒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完完全全就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整個斷崖上面足足有幾百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倖免於難,那些因爲恐懼而跳崖的,更是連個全屍都沒有,直接成了被摔爛的西瓜。
檀修然這邊連連不斷的慘叫和時不時跳崖的人成功地吸引了另外一側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地注視着這場屠殺。
卻忘記了自己也在危險之中。
直到滿身是血的檀修然站在斷崖邊上,對着另外一側的人露出一個死神般的獰笑,他們才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是不是該逃了……
然而,當他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已經晚了,七個人影先後從斷崖下翻了上來,雖然他們的實力比不上檀修然,但是好歹也是武林高手,對付幾百個已經嚇破膽的普通人完全不成問題。
更何況,檀修然正在朝着這邊助跑。
四輛馬車的寬度,也就不到十幾米,對於檀修然來說,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緊接着,屠殺再次上演……
不過幾人如此大張旗鼓的屠殺是沒有什麼隱蔽性的,下方的逐日教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一大票人端着勁弩,將谷口牢牢地圍了起來。
如果不是檀修然等人把上面的人殺了個乾淨,勁弩搭配落石,什麼樣的部隊都衝不進來。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隨着七人中的一個從腰間取下一個號角吹響,元軍陣營中立刻傳出了整齊有力的步伐聲,在部隊的前面,一輛看上去笨重無比的木車在幾十名士兵的推動下,朝着山谷衝了過來。
木車的前方是一個直徑足有五六米巨大尖錐,而士兵們則被完全擋在了後面。
木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距離山谷也越來越近,手握勁弩的逐日教士兵們則是越來越心慌。
這個大傢伙要是撞過來,自己絕對是死定了,不對,所有人都死定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他們沒有地方可退,後面堵滿了人,早在他們堵上來的時候,命運就已經定了,要麼死,要麼守住。
現在看來,前者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隨着元軍進入攻擊範圍,一波波弩箭形成的奪命之雨傾射而出,可是大部分都釘在了木車上,能對元軍造成傷害的也就十之一二。
而箭雨射過幾輪之後,他們就迎來了自己的審判期。
帶着恐怖動能的木車,和他們排好的陣型撞在了一起。
一瞬間,血肉橫飛,木車愣是撞出了長達十幾米的血肉通路,不僅僅是前面的弩兵,後面準備補刀的近戰士兵們也跟着變成了車下亡魂。
緊隨而至的元軍立刻撲向兩邊,不要命一樣地和逐日教的士兵拼殺着,同樣,他們這一批先鋒的命運也是定下來的。
只有死。
但是他們的死,卻是有意義的,因爲他們的戰友將會踏着他們的屍體,在他們開拓出來的戰場上繼續戰鬥,並且最終走向勝利。
這就是戰爭最難理解的地方,很多人明知道自己必死,而且他們也都怕死,可是他們大多數最終都會去選擇面臨這種死亡。
他們不懂什麼大義,也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願望,有自己嚮往的生活,脫下這身軍裝,他們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可是,就是這一身衣服,卻改變了他們的一生。
儘管這樣的犧牲不會被人銘記,儘管這樣的犧牲可能只是別人眼中的一步棋,這些人都沒有怨言。
有的只是最簡單的砍殺,忘卻了一切的砍殺,這一刻,他們的腦海裡只有兩個字。
殺敵!
沐浴着屬於自己的血火,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