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最後的回憶(三)

“嘀!嘀!”

華生站在一張病牀前,他靜靜的看着牀上插滿管子的老人,這人就是收養並撫養他長大的爺爺。

但此刻卻躺在病牀上,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以前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連體重都不到原本的一半,此時的他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個跟病魔作着鬥爭,卻永不服輸的老人。

“他怎麼樣了?”華生平靜的說道。

房間裡還有四個中年男子,這是他爺爺手下的兵,其中一個哽咽的說道:“幾次化療已經讓腸胃穿孔了,將軍,他……這次恐怕是撐不過了。”

“小李,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跟華生說!”

躺在牀上的老人,忽然醒了過來,此刻他雖然臉色蒼白,身上還插着許多管道,但依然是精神矍鑠。

“是的將軍!”

四爲首的一箇中年男子,欲言又言,終於他眼泛淚光的點了點頭,帶着其餘三人走出了病房。

華生坐在老人旁邊默默的看着他,老人也是無言的望着華生,這一老一少就這樣無言的注視着對方。

老人手上還掛着點滴,他終於先忍不住開口道:“華生……你恨我嗎?”

“恨你?爲什麼!”

原本面無表情的華生忽然微微一笑道:“爲什麼我要恨你?當初要不是你收養我,我早已經餓死了,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恨你呢?”

老人苦笑道:“只是因爲這養育之恩嗎?”

華生張了張嘴,最終他還是淡漠的說道:“他們說你要死了,已經……沒有辦法挽救了嗎?”

老人輕輕搖搖頭道:“以現在的科技而言,我還能和你說話已經是萬幸了……好想再和你去釣一次魚啊,上一次釣魚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五年前,當初你把我送到龍組訓練的時候!”

老人苦笑道:“是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好懷念那一段時光啊,可惜我這身子骨已經動不了了,不然……”

華生忽然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們就釣魚吧!”說完推了張輪椅,也不管別人如何阻攔,帶着老人衝出了醫院。

湖還是那個湖,船還是當年那張小木船,人還有那樣的人,只是小男孩已經長大了,而那個牽着他手的中年男子也已經老了。

“華生,還記得曾經對你說的話嗎?”

老人坐在輪椅上看着華生的魚餌扔進了湖裡,虛弱的說道。

華生沉默的的看着沉下湖水的魚餌,頭也不回的說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老人搖搖頭道:“不是這句,是這一句,其實世界上沒有什麼對與錯,人一生遇見的所有事都只是在做選擇,心靈與現實之間抉擇……也許我真的錯了,如果我沒有剝奪你美好的童年,讓你快樂的成長,而不是去學習那些你討厭的知識……”

“不,你沒有錯。”

華生淡淡的說道:“你說得對,有些事情得有人去做,也必須得去做,您希望我變成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就算是您……死了,我也會帶着你的理念活下去的!!”

老人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說道:“我想看看這湖裡的水。”

華生聞言把老人從輪椅抱到了船邊沿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老人雙腳浸在水裡,一副很滿足的樣子,忽然他開始唱道:“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老人的聲音嘎然而止。

華生身體一僵,他看向靠在肩膀上的老人,他已經安詳的閉上了眼睛,眼角上還掛着一滴淚珠。

“……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爺爺……走好!”

華生就這樣一手摟着老人,一手握住魚竿,將老人還未唸完的詩詞接了下去。

船還是張船,故人卻已逝……

“第五波,完結……這一次,是視覺!”

華生靜靜的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已經不能視物了,突然,他的預感變得強烈起來,彷彿像是鬼魂正在攻擊他一般,確實,如果現在有人在身邊的話,就可以看到他的影子上面,有一個小孩子貼在他的身體上,但詭異的是,身體上面卻什麼都沒有。

“嗯,感覺是不會出錯的,摸不着……那麼是在我的體內了!”

華生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內臟不停的痙攣,他的口鼻開始溢出血來,接着他哇的一聲吐出大口的黑血,黑血中還挾帶着內臟的肉塊。

“果然,第六波是從體內開始攻擊的 ……”

華生忽然微微一笑,想也不想就反轉槍口指向了自己的肚子,然後猛的扣動了板機……

一個長相普通卻總帶着陽光般的笑容的男子,向華生伸手說道:“你好,我叫寧昊然,是這支小隊的隊長,歡迎你加入我的隊伍!”

今天是華生被委派到龍組上任參謀長的日子,帶着老人的理念,華生來了,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奠基日後他賽諸葛的名號……

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裡,十幾個人正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所幸並沒有人傷亡,只是或多或少受一些輕傷。

寧昊然滿臉色污的揪着化生的衣領吼道:“我他嗎的跟你說過了,我不會扔下我隊裡的任何一個人,你聽到了嗎?快給老子想辦法救他出來。”

華生淡然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而且是他自願留下來斷後的,你這樣回不是讓他白死了嗎?”

寧昊然依然揪着華生的領子,更加氣憤的吼道:“要不是你說那翻話,他會留下來,別說他受了傷就得留下來斷後,就算他死了,老子背也要把他的屍體帶回去……我再說一遍,給老子想辦法救他出來,這是命令!”

華生沉默了片刻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這樣做會讓我們隊裡再出現傷員,對接下來情況很不利……”

華生話還沒說完,就被盛怒之下的寧昊然一拳打飛了,他怒吼道:“別再他嗎的跟我說機率不機率的話……全體都有,前進,一定要把我們的兄弟救出來。”

小隊裡其他人,儘管很疲憊,但是聽到要回去救自己的兄弟,全都強打起了精神,不多時,原地只剩下華生一人,他低着頭沉默不語,自言自語道:“爲了整個團隊的利益,我這樣做,錯了嗎……不,我沒有錯,隊長只是一時熱血罷了……算了,還是先去找他們吧……”

華生卻不知道,也就在這一刻,他那顆冰冷的心,開始有了一絲裂痕……

還是那片湖,那是那張船,人卻變成了兩個年青人。

“我說,這要釣到什麼時候?”

剛開始始寧昊然還很興奮,可是釣了一會,他就覺得不奈煩了,看着旁邊老神自在的華生,他就忍不住問道。

華生盯着自己的魚漂說道:“靜下心來,你太浮燥了,哦,對了,忘記跟你說了,我沒有準備晚餐,也就是說,今天如果你釣不到魚的話,那就等着餓肚子吧!”

“不是吧!!”

寧昊然哇的一聲跳了起來說道:“那我去打獵好了。”

華生淡淡的說道:“打獵,那就是認輸了,好,拿你珍藏的酒拿出來給我喝吧!”

“開什麼玩笑,我會認輸,來來來,誰怕誰啊,不就是釣魚嘛,多大點事嘛,能難得倒我……”

最終,寧昊然還是把他多年珍藏的佳釀拿了出來,那晚他們不醉不歸……

又是一片森林,此時,寧昊然的右手已經斷掉了,他平靜的對華生說道:“看樣子他們是早有預謀的,你帶着這東西先走,我們華夏神龍的血液。怎麼可以落入外夷之手^快走吧,我們之中就你的傷最輕,我們哥幾個留下來給你斷後,你帶着東西先走。”

華生張了張嘴,卻被寧昊然搶先說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隊長的話,就聽我的話,快走,這是命令!”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是啊,華生大哥,你就聽隊長的吧!”

“對啊,對啊^”

華生握緊了拳頭,不捨的看了眼他的兄弟,咬咬牙轉頭就走,沒過多久後面就傳了來激烈的槍聲和慘叫聲,他沒敢回頭,因爲他怕他停下來會忍不住跑回去……

“第六波結束……這次失去的是對身體的控制!”

華生躺在地上靜靜的看着星空,這份星空的美麗當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或許只有這一刻他才能真正安靜下來吧。

“爺爺,你交待的事情我已經辦到了……隊長,你們別走得太快啊,我馬上就來了,你還欠我的酒沒兌現呢……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啊。”

在華生不遠處,從那樓房黑影裡慢慢站立起來一個十米高大的慘白女人,這個女人不就是咒怨的女主角嗎?也就是咒怨主體枷椰子。

在那巨大鬼魂爬近之前,華生已經慢慢合上了雙眼,雖然他此刻已經看不到了,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輕鬆的微笑,安靜而詳和……

“逸飛,這就是我最後的提示了,哦,對了,長得還真像那個我討厭的人啊!不過還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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