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戰鬥，最終是以輪迴者完勝超能力者而終結。然而戰鬥纔剛剛結束，直屬於理事長的暗部都出現在場上，不，應該說他們已經在一旁呆了許久，爲的就是善後的工作。既然理事長已經出面，那麼雪千夜他們也沒有繼續追擊的可能。畢竟這裡還是他的領域。而那些lv5，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理事長手中的戰鬥工具。僅有的幾位lv5，對於這個有着230萬人口的龐大都市而言，算是珍貴的資源。
午後，幻想御手的治癒音樂被播放之後，幾乎所有的使用人員都已經恢復了過來。現在，雪千夜正身處於一家醫院的走廊，不遠處有一間病房。那裡，住着已經恢復過來的佐天淚子。趁着那邊敘舊的時間，雪千夜還是打了一個電話給那位一般人見不到的理事長。手機在嘟了幾聲之後，終於有了接通的提示。
“是我們的理事長嗎？”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
“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這個號碼應該可以直接聯絡到你纔對。還是說，你想一直沉默下去。”
“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能幹。”聲音中還是聽不到任何的感情，彷彿就像是虛無。
“我雖然是一位老古董，但來這裡這麼久，學習一點東西並不難。不說這個了，不過，這樣主動的試探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那麼你就只能去找幾個備用的工具了，理事長。”
這次的事件，對於這位理事長而言應該是一種試探。試探雪千夜的底線。爲了以後不至於被這位理事長牽着鼻子走，雪千夜需要讓他明白一下自己的能力與底線。與直接跟這位理事長對決比起來，那幾位lv5在他的手中，不過是隨意可以殺掉的目標。他並不需要lv5作爲工具，而那位不能隨意行動的理事長卻需要，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
“你是在威脅我嗎？”聲音依舊虛無，沒有任何東西在裡面。
“不！不！這只是好意的提醒。雖然我也理解你們對於英靈的好奇，但我並不喜歡被人打擾。可不要告訴我，這與無關。”
“這樣的行動沒有下一次。收集資料，一次就足夠。”
最終，這位理事長給出了這樣的回覆。
按下結束的手機鍵，雪千夜發現了自己身邊，早就在那裡等待着的同類，谷雲兼介。此刻的他，無力中帶着喜悅。
“不繼續和那個孩子繼續聊聊嗎？”隨手把手機放回口袋中，雪千夜平靜的問道。他口中的那個孩子是佐天淚子，因爲使用了幻想御手，而一度陷入了暈迷的人。現在，她已經清醒了過來。
之前，她的幾個朋友與谷雲兼介在那個病房裡與她應該聊了許久。直到剛剛，谷雲兼介才從那裡走了出來。
“不用。她已經沒事了。”他搖了搖頭，平靜的聲音中卻包含一絲的不平靜。
他們非常有默契的離開了這家醫院，走到了陽光之下的街道上。雖然表面上他們好像只是在聊着那位少女的恢復情況，但心中卻已經建立了交流。
“那麼，作爲我幫助擋下第二位的報酬。可以告訴我，你做到這一步的理由嗎？”雪千夜先一步問道。
“理由？你還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對於你而言，這種東西重要嗎？”谷雲兼介也這麼回覆着。
他非常不明白眼前的雪千夜，應該說從他們相遇的時候起，他就沒有明白過眼前的這個。明明看上去應該是非常理性，不會被感性所動搖的人。但他卻有又會在一些關鍵的問題上，做出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決定。比如說現在。他不明白這個理由有什麼好問的，畢竟結果已經出來了。過程那種東西應該根本不重要纔是。
“如果要說的話，非常的重要。但以一個實際的角度而言，它又完全沒有用。”
“你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沒錯。在他的心中，只有這個詞可以形容現在的雪千夜。
“那麼你呢！你的回覆呢？我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我，以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可以告訴你。畢竟你之前也確實幫忙了我。而且這些事情，不久之後我也用不着。聽完後，你想笑的話就繼續笑吧！”淡淡的話語中帶着傷感。
之前的戰鬥，他違背了自己元帥的命令。身爲王族的一員，他比其他人更加明白王族對於規則的執着。對於王族而言，既然制定了規則，那麼就必需遵從，沒有特權或者特殊情況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當他們進入劇情世界的瞬間，他們就已經置身於戰場。在戰場之上，聽從上級的命令是基本。即使有疑問也要咽在肚子裡，然後默默的執行。可是，這個規則已經被他打破。等待着他的結局，他也已經瞭解。
想想！那個時候，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那了她的安全去違背元帥的命令，我還真是個衝動的白癡啊！明明都已經對自己說過，今後我只爲自己而活。現在看來，我又在中途放棄自己的原則了。
此刻的他如果說不後悔的話是不可能的，他沒有那麼堅定，但不論怎麼樣，他都已經沒有後悔的可能。現在，有一個人想聽他的故事，他到也非常樂意。
“並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可以引人發笑。而且，能夠讓人發笑的故事背後通常會隱藏一個人比悲劇更加受傷的人，正是因爲聽故事的人忽略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才笑得那麼開心。就像是故事中的主角打敗魔王時，站在主角角度的人從未去想過被打敗的魔王。他們只會嘲笑着那個失敗者，但如果我們以魔王的角度來想，他的一生也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且還是一個被打敗的悲劇。希望你不會是這樣的引人‘發笑’。”平靜的言語中隱藏不爲人知的感覺，雪千夜此刻正在述說一個悲傷的故事。
在許多的故事中，人們的眼睛只注視着主角，所以往往忽略其他的存在。尤其是那些被他們打敗的魔王。可是，每一個人都是一個故事，不同的故事在相互的交織中，形成了一個更大、更加色彩斑斕的故事。故事中，也許只有一個主角，但對於每一個生存於那個世界的人，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正是因爲是主角，所以才令人悲傷，因爲在大的故事中，魔王註定了從一開始就會被勇者打倒。這就是宿命一般，被寫入書中的故事。無法改變結局，所以才無奈，才嘆息，才悲嘆。
“魔王。我可當不了魔王。像我這樣的傢伙，充其量也也就是一個魔王手下的小兵，甚至連魔將也算不上。”谷雲兼介的語氣中透露着深深的自嘲。
本來他對雪千夜的映像還有些改觀，但雪千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爲之噎住。
“那就好！不是魔王的話。這也就是說，聽完你的故事，我也許可以笑一笑。”
“你這個人！我應該怎麼說呢！說你性格惡劣，可又不像。說你性格不惡劣，可你又比一些人渣更加惡劣。”
“嗯！你就當我是一個十足的惡黨好了。比人渣更加人渣的惡棍。知道惡棍最喜歡做什麼事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惡棍！你還真是個合格的惡棍。接下來，我給說一個故事吧！說完，也許你就不需要那個回覆了。”
“請便！我們的時間還有許多。”
看了看現實的世界，那邊雖然已是午後，但陽光卻仍舊非常刺眼。然後，在心聲的世界中，谷雲兼介已經開始述說着自己的故事。這是一個並不美好的故事。
“以前的時候，在我還沒有來這裡之前。我的生活並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父母因爲離婚的原因，分開在了兩地。但可笑的是，在他們離婚組建新家的時候，我與妹妹被當作了累贅，我們被從左邊推到右邊，然後又從右邊推到左邊。沒有一方願意收下我們。最終，我擔下了妹妹的撫養權，還有他們給的那少得可憐的贍養費。”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雪千夜大概的猜測着，如果可以的話，他大概會把自已父母碎屍萬段吧！但這也只是猜測。
在平復了自己心中如果海浪一樣的惡意之後，谷雲兼介又繼續說道。
“之後我放棄的了學業，開始賺取我們兩的生活費。當然，那時的我放不放棄學業都沒有什麼區別。我並不是那種學習很好的人，繼續勉強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前途。後來，隨着時間的流逝，我也越來越忙。但爲了錢，這是值得的。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你知道的，在那個現實的社會中，沒有錢，我們就活不下去。現在想來，當時的我還真是蠢啊！”此刻，自嘲已經變得了自責。那是一種無法原諒自己的自責與對於某人的深沉愧疚。
而那樣的對象也只有一個。
“發生了什麼嗎，你的妹妹？”
“嗯！隨着我們相處的時間變少。原本乖巧的妹妹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叛逆起來，爲此我大發脾氣，還與她大吵了起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她並不是叛逆，只是在用那種叛逆的行爲表達着自己的不滿而已。她所需要的也不是什麼優質的生活，她只是想要跟我多點時間在一起而已。但我卻無視了她這樣小小的請求。明明我日夜的工作都是爲了她，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這一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說到這裡，他已經沒有再說下去了。不，應該說他暫時失去說下去的勇氣。
因爲。
“悲劇發生了嗎？”
“是啊！悲劇！在一次激動的對峙中，我打了她，並說出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的話。然後，等到第二天回過神的時候，我所已經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她，我的妹妹，她，自殺了。”
“....”雪千夜沉默了，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話語。
自殺！爲什麼而自殺。從這個簡單的故事來看，那位妹妹應該不會是爲了報復自己的哥哥，如果是爲了報復的話，並不是需要自殺。報復的話，應該是殺死自己的哥哥，或者做出一些自甘墮*落的事情，那纔是對於自己哥哥最好的報復。而且是自己可以看到的報復。
可惜，她沒有。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是懷着被自己哥哥拋棄之後的絕望而走向了絕路。被唯一的親人所拋棄的絕望，在深夜中沒有等到自己期望之人的到來，那種感覺足以毀滅一個人。事實上，如果那位妹妹真的想要報復，也許這位哥哥現在還會開心許多。但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如果，所謂的如果往往意味着悔恨，同時也隱藏着悲傷。
人類的理解與感情有時候真的非常脆弱，因爲一句簡單的話語就可以摧毀它們。
“很蠢吧！明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她，但打着這樣自私名義的我，最終卻也因爲所做的一切成爲了殺死她的兇手。在那之後，我就彷彿是死了一樣，開始信奉着‘人不爲已，天誅地滅。’的信條。這樣的我，在做過許多喪心病狂的事後，也能夠在這裡走過9個世界。而現在，我的報應好像也來了。”
在妹妹死後，他就發誓爲自己一個而活。進入這個扭曲的空間之後，他更是這樣發誓着。在第一個世界被人騙走九層的收穫後，他就是依靠着這樣的信條走到了此時的第十個世界。然而，宿命這種東西沒有人可以說得準，自己種下的名爲‘因’的種子，最終好像還是在自己的身體中開出了名爲‘果’的花。這個世界，他遇到與自己妹妹極度相似的少女，然後，他再一次違背了自己之前定下的信條。
“人不爲已，天誅地滅。人不爲已，天誅地滅。這是一句不錯的話。可是，既然你已經決定奉行‘人不爲已，天誅地滅。’這句話，又爲什麼不繼續下去。”
“我說過我不是魔王。我並沒有魔王那樣的意志堅定，也沒有魔王那樣可以無視自己內心愧疚的身心。所以，不論做什麼事情，最終我都是在半途而廢。以前的學生時代是這樣，爲妹妹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之後的強化路線還是這樣。而現在，也不過是這樣。”
“寄宿着愧疚的身體，最終卻開出了愛的花朵嗎！”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雪千夜此時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愛？我對那個少女的感情可不是什麼愛。”
“愛也分很多種！爲了朋友的愛，關心着家人的愛，感受着生活的愛，沉溺於藝術的愛，以及對於戀人的愛等等。現在的你，所擁有的愛不就是其中一種嗎？”
“哈哈！別說笑了，我的心中可沒有那種東西。我不過是把她當作了我妹妹的幻影而已。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因爲內心的愧疚，而想讓自己心中好過一點的自私罷了。”
他並不是爲了自己的自私。雖然也有一部分的自私隱藏在這裡，但卻不是全部。因爲，只是依靠着他口中的自私是不可能爲那個少女做到這一步的。
雪千夜並沒有點破這個人的心思，即使他已經看到了。
“是嗎！那就當作是這樣好了。不過，你怎麼對我說都沒有問題。因爲我所關心並不是這個，所以你想怎麼說是你的事。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你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對我解釋什麼，也不必去反駁我的什麼。”
“怎麼，現在你還需要那個答案嗎？”
“不用了！聽完這個故事，我覺得也應該回去了。對了，離開之前我想說一點，如果你真的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最好對那個孩子說清楚。不然的話，如題故事再一次重演的話。那就真的悲劇了。”
表面揮着手，雪千夜說出了道別的話。
雖說痛苦可以讓人記憶深刻，但人類卻總是喜歡一次又一次重複自己過去的錯誤，不知悔改。所以人類的歷史雖然無法回到過去，但卻一直在循環往復着。
“這個給你。就當作是你之前出手的報酬吧！”
谷雲兼介沒有說出什麼挽留的話，他們之間本就不存在什麼過多的情誼。說完，他把手中的一張卡片像丟暗器一樣的飛向了雪千夜。
沒有回頭，沒有轉身，雪千夜的右手過肩，用食指與中指夾住了這個卡片。
而那上面的是，谷雲兼介之前一直不願意給出的輪迴者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