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諾怔怔望着宛如沉沉睡去的艾德蕾妮,又回頭望去。
從傑諾背後環抱住他的是米羅。此刻,米羅已永遠不會再動,可是那雙臂膀依然環扣如鐵。
傑諾擡起頭,望向魔王。
魔王那欣長的雙眼也在望着他,紫色的目光寧定平和,就如一切都未曾發生一樣。
“是你召喚他們回來的?”傑諾問。
“不,他們要做什麼我也不知道。”魔王答道,他微微嘆息一聲,又道:“就是天界那些諸神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我又怎麼可能做到全知全能?正如現在我不知道艾德蕾妮爲何能夠出現在這裡,當年……當年我也沒有想到埃麗西斯會那樣做。”
至此,魔王那始終從容淡定的聲音也有了一絲波動。從這一絲波動中,傑諾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痛苦,那是被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幾乎要被遺忘的痛苦。
傑諾盯着魔王,道:“你並不是魔界惟一希望……”他伸手向遍佈聖峰周圍的百萬魔族戰士伏屍一指,一字一頓地道:“他們纔是!”
說罷,傑諾戰槍一挺,刺穿了魔王的心臟。魔王則淡然一笑,手一緊,也捏碎了傑諾的心臟。
這一枝湛藍的星辰戰槍,就這樣,將四個人凝固在魔界最後的聖山之巔。
不論魔界的希望是魔王,還是已死的百萬魔族戰士,至此,魔界的歷史都已終結。
天與地,此刻渾然一體。
當日,傑諾躊躇滿志地想和埃麗西斯共同前往魔界時,他沒有預料到結局。這一次的結局,他同樣沒有猜對
傑諾惟一知道的是,天正暗下,夜已到來。天會復明,而晨在前方。
這是一個綠色的世界,安靜而和謐,聽不到一點聲音。
整個世界彷彿都沉浸在水裡,淡淡的,柔和的波紋一道道、一波*地拂來蕩去,將從上而降的柔和光線折射成七色彩虹。
在水世界的中央,有一小團意識正在成形。它彷彿一個嬰兒,在獲得自己意識的剎那,立刻充滿好奇地睜開了雙眼。儘管這個碧波盪漾的世界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不過自意識甦醒起,記憶就一點一滴地回到了他的心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想起了一切。
碧波中央的意識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擴張,然而這個世界也彷彿無窮無盡的廣大,意識飛速地擴張着,然而就是無法包容住整個世界。也不知擴張了多久,意識終於觸到了這一層空間的極限,經過一番反覆的較量,意識摸清了這一空間的所有奧秘,於是奮然擴張,突破了無形的空間限制!
剎那的喜悅,一如不死鳥從火中重生。
空間之外還有空間。
然而意識本身是不受約束的,它惟一的限制,就在於過往經驗留下的無形烙印。
在這個奇妙的世界裡,不知道是否有時間在流動。無限擴張着的意識終於又觸到了一層無形的限制,它有些興奮地顫慄着,開始試圖解構這全新的世界。
突破,未知。擴張,探索,掌握,突破。
周而復始,似是永無休止。在這看似沒有盡頭地循環中,意識已經不知道突破了多少空間,多少極限。也不知探究盡了多少位面空間的秘奧。那起始的碧波世界,此刻想已成爲意識中一個完全無法分辨的微小存在。
傑諾終於睜開了雙眼。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許久許久,才似是隱約聽到兩聲極微弱的呼喚,就似是從九天雲外傳來的一樣。直至這時,他才從剛剛那奇妙、吸引,然而卻是十分兇險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傑諾地雙眼中漸漸的有了生氣,只是此刻他正處在一個非常奇異地狀態中,一切都要重新學習。包括指揮自己的身體,甚至於轉動一下眼睛都是如此。而且他還對剛剛的體驗十分的懷念。
他直覺地知道,那並不是夢或者幻覺,而是真實的體驗。傑諾又有些想要回到夢中,回到那幻覺裡,繼續去體會無休無止的探索和突破。
“快醒醒!別再睡過去了!”
這一次傑諾除於聽清了天空中飄蕩而下的呼喚內容。不過呼喚地聲音飄渺不定,聽起來仍然十分吃力。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強烈的刺激感覺。
傑諾又清醒了些。他已經想起,這種感覺叫做痛。
慢慢地,他那雙木然的雙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神彩。在他的耳邊,傳來一聲歡呼,又有一聲低低的吐氣聲。
“他已經醒了,你是不是……”那聲音清冷柔美。聽起來十分的熟悉,似是冰冷的語聲中透出一線關切。
“不行!一定要徹底把他弄醒纔可以!”同樣悅耳的聲音。可是堅定聲音地背後隱隱有些別的什麼。
傑諾臉上又是一陣劇痛傳來。
就算暫時無法控制身體,早已飽經風霜的他也不會把**上的痛苦當一回事。可是臉上傳來的痛如一根利針,直接刺入了他的靈魂,這又豈是人所能忍受?不過這痛也有些奇怪,只是痛而已,完全對他地**和精神沒有傷害。
傑諾一聲呻吟,終於恢復了一點神智,清醒了過來。在他的眼前,那張笑得邪惡的絕色面容自然是奈菲。而那清冷若冰的。就是小風月了。
他試圖支撐起身體,可是每動一下。都是無比的艱難。最終還是風月悄悄扶了他一下,這才得以坐直了身體。
“這是……哪裡?”傑諾的思緒仍然極爲緩慢,看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方。似乎在剛剛的異境中意識擴張得越快,現在他的思維就會變得越慢。
“這裡是聖殿啊!”奈菲道。
“果然……是聖殿……”過了半天,傑諾才喃喃地道。他慢慢地將自己的身體從牀上挪下來,動作僵硬得簡直比一具新生成的殭屍還不如。不過跟剛剛比起來,這已經是巨大地進步了
他皺緊了眉頭,在奈菲地攙扶下反覆試了數次,這才能夠自己站立。直至此刻,他的意識才初步恢復正常,過往地記憶開始慢慢涌上心頭。
傑諾向窗外望去,此刻尚是清晨,從窗戶中可以看到遠處巍巍的光明大神殿。在晨曦下,光明大神殿披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外衣。他凝望着光明大神殿,片刻才道:“我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