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年眯起眼睛,從沈小柯嘴裡的落進他耳裡的那些話,什麼對蘇牧婉的打擾,什麼放過蘇牧婉這樣的話,委實刺耳。
他開口,毫不客氣的回擊道。“沈小柯,這是我和牧婉之間的事情,還請你不要管得過多,如果你真的那麼空閒的話,就好好處理一下自己的感情問題吧。”
“你陸景年,我告訴你,如果牧婉出什麼事情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說完,沈小柯轉身提步離開。
陸景年望着沈小柯離去的背影,好看的眉頭緊蹙,整張臉都繃直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輕步走進屋。
房間裡只有一盞牀頭燈開着,散發着暈黃的燈光。
蘇牧婉臉朝着牆睡着,陸景年只能瞧見她的背影。
他不想打擾蘇牧婉睡覺,但是他不想離開,陸景年只想好好瞧瞧蘇牧婉。
被人一直盯着看,蘇牧婉又怎麼可能睡得着呢,她早已經睜開眼睛了,只是不想面對陸景年而已,她和陸景年之間早就沒有什麼話好說了,除了爭吵便是爭吵,有什麼好說的呢?
陸景年站在牀邊好久,蘇牧婉幾乎以爲他是不是打算晚上都不出去了,卻聽見陸景年忽然開始脫鞋子。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內心排斥陸景年的靠近,可是她只能假裝睡着,因爲睜開眼睛,就要面對陸景年,看見陸景年,她便會想起很多事情,那些摧殘着她靈魂的痛苦,她不想面對,更不願意想起。
陸景年躺上了牀,睡在蘇牧婉的身旁,他想伸手將蘇牧婉攬進懷裡,但是手才伸出去便又縮回來了,因爲他發現蘇牧婉動了,心裡明白其實蘇牧婉已經睡醒了,只是不想面對他而已。
“牧婉,對不起。”陸景年忽然開口說道,他向蘇牧婉道歉,活了將近三十年,他只和蘇牧婉說過對不起。
蘇牧婉苦笑,陸景年的抱歉,她不想聽也不想收,陸景年和她在一起這幾年,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抱歉了,可是她根本不想聽到,爲什麼要抱歉呢?
陸景年爲什麼明明說過愛她的,可是同樣的話,他又對多少人說過呢,藉着愛的名義一次次選擇傷害,這樣的愛,她寧願不要。
“牧婉,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起了從前的事情,過去我做了很多傷害你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從不祈求你的原諒,當初知道你失去記憶的時候,我還心存過僥倖,以爲從此以後我們便能夠幸福的在一起,但是我錯了,錯得很離譜。”陸景年啞着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也知道你心裡恨我怨我,但是牧婉,我真的愛你。”
蘇牧婉猛然掀開了被子坐起身,她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陸景年,眼底佈滿諷刺,“陸景年,不要再說愛我了,你的愛,我配不上也要不起。”她腦袋疼得厲害,爲什麼陸景年總能夠將愛掛在嘴邊。
曾經,她以爲陸景年愛自己,她以爲自己會幸福,但是時間告訴她,她只是個傻瓜,怎麼可能呢,陸景年怎麼可能會愛她,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如今夢醒了,她剩下的只有痛苦,又怎麼可能相信陸景年的話。
“牧婉。”陸景年輕喚蘇牧婉的名字,他知道蘇牧婉不想聽他說話甚至不想見到他,但是他做不到對蘇牧婉不管不問。
蘇牧婉冷笑出聲,說出的話並她的笑聲更絕情,“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希望你可以最後爲我做一件事情,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其實我們早就該結束關係的,一年前就應該,不,應該說三年前就應該。本就是個錯誤的開始,爲什麼不解脫呢?你累了,我也累了。”
“不,牧婉,不是這樣的,我愛你,我想給你一輩子的幸福,我從來沒有覺得累。”陸景年想要解釋,可是卻覺得說什麼都太慘白了,語言太過無力。
蘇牧婉一直諷刺地笑着,她怎麼可能相信陸景年的話,她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樣地望着陸景年,“陸景年,你說你愛我,我真不明白你的心到底有多大,竟然可以裝得下那麼多人,蘇雲曦,秦依苒,我,你還有裝下誰嗎?我不想成爲其中的一個,所以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蘇牧婉之間已經變成這樣了,蘇牧婉看他的眼神是如此陌生,沒有任何一點溫度,這讓他逐漸感覺到自己在失去蘇牧婉,可是卻無能爲力。
“牧婉,真的就不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蘇牧婉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陸景年,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機會了,也不可能再有。從你懷疑我,不相信我開始,我已經對你沒有任何情分了,即便是我現在懷了孩子,我也不可能將就的,所以,離婚吧。這是你能夠爲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也請你不要再把愛我掛在嘴邊。”
陸景年沉默,蘇牧婉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現在,請你出去,我需要安靜。”蘇牧婉手指着門外,冷着臉對陸景年說道。
陸景年輕嘆一聲,“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喊我,我就在隔壁。”陸景年不放心蘇牧婉,出門前交代了一番。
蘇牧婉卻充耳不聞,躺下了繼續背對着陸景年,將眼睛閉上了。
陸景年挫敗地離開了房間,隨手將門給闔上了。
許姨回來聽見了樓上的動靜,有些擔憂地看了眼陸景年,輕聲開口問道,“少爺,出什麼事情了?”
шшш◆Tтkд n◆CΟ “許姨,沒什麼事情,你好好照顧牧婉,她現在有了身孕,需要靜養。”陸景年出聲應道。
“少爺,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少奶奶的。”許姨雖然不知道自家少爺和少奶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照顧孕婦,她一向都是在行的。
陸景年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進了書房。
又是夜不能寐的晚上,可睡不着的又何止陸景年,蘇牧婉反反覆覆在牀上翻着身子,許久都沒有睡着。她腦子裡迴盪着的都是陸景年說的話,那些哄人的誓言,每一句現在都成爲了諷刺。
“蘇牧婉,不要想了。”黑夜裡,蘇牧婉出聲告誡自己,可是她還是胡思亂想。
終是睡不着,蘇牧婉從牀上爬起來,將櫃子裡的行李箱拿出來,那是她之前收拾好的行李,原本計劃着等陸景年簽字離婚了便離開,現在看來,她是怎麼也待不下去了。
蘇牧婉將原本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籤上了名字,放在茶几上,換了一身衣服,拎着行李箱便從房間裡出來。
“啪嗒——”客廳的燈全都亮了。
蘇牧婉瞧見陸景年穩穩當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她着實被嚇了一大跳。
她以爲陸景年已經睡着了,所以心想着半夜離開,也就不會碰上面了,可誰知道還是碰上了。
陸景年一直沒有說話,他盯着蘇牧婉,目光灼灼。
他本是因爲睡不着才下樓喝點酒,可誰會知道蘇牧婉竟然半夜離家出走。
“你想去哪?”陸景年出聲問道。
蘇牧婉將行李箱放在地上,許久纔開口應道,“我想去哪,你不是也看見了,在陸園,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蘇牧婉,如果不是我正好撞見,你是不是打算離家出走?”
陸景年眼底充滿了悲傷和難過,他慶幸自己坐在客廳而不是睡在了房間裡,如果他沒有下樓倒水,就不可能碰上蘇牧婉,等到明天早上起牀,又怎麼可能瞧得到蘇牧婉的人影,他以爲蘇牧婉只是想一個人待着靜靜,可他沒想到她竟然那般的決絕。
可細想一番,蘇牧婉從來都是這樣的,她做決定了的事情,再沒有人能夠勸得動她。她是鐵了心要和他離婚,所以纔會想一走了之,又或者說她只是不想看見他。
“牧婉,你到底去哪裡?告訴我好不好?”陸景年出聲問,他猜不到蘇牧婉究竟要去什麼地方,陸景年以爲自己很瞭解蘇牧婉,可是現在發現,他真的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真正的瞭解過蘇牧婉。
蘇牧婉自知自己不可能那麼輕易地走了,陸景年也不會那麼容易地放她走。她原以爲大半夜離開便不會有人發現,但卻沒想到會撞上陸景年,和陸景年撞了個正着。
她要去哪裡?蘇牧婉忽然覺得陸景年問的問題有點好笑,她能去哪,其實蘇牧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她只是想離開陸園,離開陸景年,無論去往何處,只要那裡沒有陸景年。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過去的痛苦,可和陸景年待在一個屋子裡,每每碰見,都會讓她的痛苦加深。
“陸景年,我要去哪裡,爲什麼一定要告訴你?我們之間,根本就不需要交流太多,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放在房間裡,你抽空看看然後簽字吧。”
蘇牧婉平靜地說道,她更像是通知陸景年她已經簽字的事情,而不是和陸景年商量。
爲什麼蘇牧婉那麼急切地和他離婚,爲什麼這麼快就簽字,他們之間真的什麼都不可能了嗎?陸景年眼神很深邃,他的雙眼總是讓人着迷,但是卻染上了一層憂傷和痛苦。
“我們還是夫妻,在沒有離婚之前,你是我妻子,我是你在丈夫,丈夫過問妻子的去處,難道不應該嗎?”陸景年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