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呼嘯,客棧之外寂靜如末日;火焰蠟燭,客棧之內溫暖似情人懷抱。
酉時還不到,被大片棉布封住的門口的客棧卻如黑夜降臨一般點起了蠟燭。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沒有一個空餘的位置,導致還有兩位客人竟然盤膝坐在包袱上,在地上鋪設的正方形木板上用餐。
每個人都表現得很疲憊,因此言語也客棧內也非常安靜,沒有幾個人說話,就算有多數都是在咒罵這惡劣的天氣。相對那羣一臉抱怨的客人們,坐在地上的兩位客人卻表現出如同生活在天堂一樣愉悅情緒,其中一位帶着斗篷的黑袍青年還發出一陣陣令客棧內衆多旅人爲之心煩意亂的刺耳笑容。
砰的一聲,一隻巴掌狠狠打破這種古怪的氣氛,只見一位身高八尺,身材極其魁梧大漢站起身來,大步流星走到那位一臉微笑的青年面前,瞪大眼睛,神色陰狠語氣陰沉道:“你似乎很喜歡笑?”
黑袍青年擡起頭,那遮住了大半臉的青年露出一雙清亮無匹的眼眸,微笑望着這位來者不善的大漢,道:“那是自然,我問你我如果給你五千兩銀子,你會不會很高興?”青年聲音極其悅耳與他的笑聲一樣非常動聽。
聲音落地,十二張桌子,四十五位客人的眼睛都掃向這位帶着斗篷的黑袍青年人。
五千兩銀子,這對在座任何人來說都絕對算是一筆不菲的財富,甚至有人不少人眼睛發光,盯着這位語氣輕快說出這句話的黑袍青年。
提着一把長刀的大漢一呆,立刻又問道:“什麼意思”大漢問出了其他人心聲,雖然黑袍青年穿着不凡,但吃得食物,無論如何也不算是有錢的主。
黑袍青年重複道:“我問你我如果給你五千兩,你會不會很高興?”聲音一本正經,聽上去絕不是一句隨口說出的玩笑。
大漢一時愣住了。思維短路,半晌纔回過神來,問道:“你意思說你可以馬上賺到五千兩銀子?”
砰的一聲,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
這一次拍桌子的並不是這位魁梧高大的壯漢。而是坐在地上的那名與壯漢對話的青年,青年一副很生氣的模樣,騰的一下就彈立起身,非常不滿的望着這位魁梧高大的壯漢說道:“你這麼這麼蠢,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說你我給你五千兩銀子。你願不願意?”說完,青年立刻又盤身坐了下來,餘光掃了一眼坐在他對面安靜吃麪條,但因他的一拍桌子導致湯水飛濺了一臉的同伴,忍不住撲哧一笑。
笑聲清脆靈動,悅耳至極。
“你爲什麼給我五千兩銀子,我與閣下似乎並不認識!”被人忽然一吼,何曾受過這等氣的大漢心中一怒,當即甚至想斬下這名青年的腦袋,但聽到青年的言語卻還是壓住了怒火。開口又問道。
黑袍青年點頭道:“你總算不算太笨,知道天上沒有白白掉下來的銀子!我給你五千兩銀子自然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爲我做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只要你做到了,五千兩就是你的了。”或許是害怕這位大漢不相信自己的言語,青年從懷中拿出一張有永昌錢莊標記的銀票——五千兩。
一張絕對真實的銀票。
立刻,在座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熾熱的情緒,不少人低頭盤旋將青年手中的銀票搶回來。
見到擺放在眼前的銀票,那位手提長刀的大漢陰沉的面色也頓時一喜,立刻很爽快的開口問道:“小兄弟需要我做什麼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對於錢財向來來者不拒的趙乾坤自然不會拒絕這檔子的好生意。
此時趙乾坤在一臉熱忱望着青年的時候同時心中也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自己做不到這個人的要求那就算是搶也要將這張五千兩的銀票弄到手。
黑袍青年將銀票亮了一下,隨即就收進懷中,指了指前方,開口道:“事情也並不困難。只要你們殺掉他們這五千兩銀子就是你的了,如何?”
殺人,趙乾坤心中一沉,但卻也沒有立刻退卻,而是回頭掃了一眼青年手指的方向,立刻趙乾坤面色陰沉了下來。陰沉得滴水,他冷冷望着這位故意調戲他的黑袍青年。
這個傢伙指得人並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坐在一張桌子上的三個兄弟,此時此刻就算趙乾坤再如何不聰明也明白這個傢伙是來找麻煩的,專程來找他們四兄弟麻煩的。
但趙乾坤面上卻帶上了笑意,他望着肌膚白皙文弱青年開口道:“小兄弟不是在開玩笑。”
黑袍青年搖了搖頭,開口道:“自然不是玩笑。”
但這句話卻沒有說完,伴隨這尖叫聲,一把刀狠狠向着他的頭顱斬下。
尖叫聲自然是四周目睹這一幕的旅人門的聲音,這一把刀自然是那位與黑袍青年對話的魁梧壯漢手中的刀,這把刀我在壯漢手中,在壯漢手中揮舞之下,長刀勢大力沉,似可斬金斷鐵。
性命?趙乾坤不屑一笑,才做過一起殺人勾當的趙乾坤可不介意再爲錢財殺個把個人,他乘着黑袍青年說話全力揮出這一刀的時候甚至腦海中思忖着在拿走青年懷中的銀票後如何解決這位青年的朋友。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這一向是他們四兄弟的行事準則。
不過當他餘光掃向黑袍青年身側人的時候卻發現那位一襲白衣,小心翼翼吃麪的青年已經不見了蹤影,難道這個傢伙感覺不妙跑了嗎?
刀碰到了障礙,但卻並不是斬斷頭顱時候那種非常熟悉的感覺,而是如同斧頭劈砍在樹上的那種頓挫感,甚至趙乾坤感覺自己的刀在被障礙物阻擋之後便再沒有前進一分一毫。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包括趙乾坤都神色呆滯,望着眼前一幕,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趙乾坤瞳孔劇烈猛縮,他那可以搬起數百斤巨石的手竟然開始顫抖了。
一隻手握住了刀鋒。
這是一隻非常纖細修長,白皙如玉的手。
趙乾坤不敢相信這樣一隻輕輕一扭就這段的手臂竟然抓住了他的刀,但他卻不得不信,因爲這隻纖纖細手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剛纔與他對話的青年衝着他無奈一笑,輕聲嘆道:“這對你來說原本是一趟好生意,你殺了他們三個就可以得到五千兩,而我捨去給你的五千兩,我還可以得到兩千五百兩,可惜啊!你爲何還是這麼蠢呢?你這種人真得很難可以活下來啊。”
說罷,青年眼中一閃寒光,青年伸出另外一隻手,這一隻手穿破黑暗在趙乾坤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握住了他的脖子,輕輕一扭,一聲刺耳的咯吱聲響起,這位剛纔還兇狠霸道的趙乾坤此時此刻已經成爲了一具屍體。
青年拾起趙乾坤的長刀,也不顧其他人向看怪物一樣看他的眼神,喃喃自語道:“看來還是要賺一萬兩了。”
錢錚、孫無命、李江山,趙乾坤的三位同伴見到趙乾坤並未如他意料之中解決那位黑袍青年反而被人握住兵器時已經生出不妙之感,立刻站起身去幫趙乾坤的忙,但他們卻也僅僅只是站起身而已。
一襲青衫,一柄劍,一位長相平凡的年輕人站在他們的面前,擋住了他們道路,未等他們言語什麼,就聽見這位年輕人衝着他們笑了笑,淡淡道:“原本我想將你們這七千五百兩送給你們兄弟,可是他不願意,那現在就只有我來拿了。”
青衫青年言語之際,黑袍青年已經解決了趙乾坤這個麻煩,趙乾坤躺在地上,瞪大眼睛一動不動,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趙乾坤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親眼目睹兄弟慘死的錢錚、孫無命、李江山心中又恨又懼,此時他們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這兩個人可不就是他們的對手派在對付他們的人嗎?
最近他們有什麼對手呢?三人心知肚明,最近他們只有一個對頭,那就是官府。山西那場劫官銀之事已經在江湖之上傳得沸沸揚揚,是最近江湖上與慕容家大小姐慕容秋荻逃婚並列的兩大轟動消息。
四人之中的老大思維快速運轉,開口道:“閣下是楚昭南?”
青衫青年笑了笑,淡淡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今天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你們這七千五百兩銀子我要了!”
言語落地,此時卻一陣風雪吹開了厚厚的棉布,吹進了客棧,一人如風雪一樣飄了進門,但在下一刻這人卻不見了,只有一句森冷的聲音響起:“這七千五百兩銀子我來了。”
下一刻一道明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白光出現,錢錚、孫無命、李江山下意識閉上了眸子,但卻也握住了兵器防備。
但這防禦卻沒有任何作用,沒有人可以在這道聲音主人的手中逃出生天,至今還沒有任何一人。
下一刻三人感覺咽喉一陣刺痛,鮮血如岩漿溢出,下一瞬間他們眼前就出現了一人。
一位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森冷寒氣的黑衣青年,他們想問這位青年的姓名,但下一刻他們紛紛倒下已經失去了生機。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了遮擋,黑衣青年凝視着對面的青衫青年,沉默了半晌,冷冷道:“楚昭南,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