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近段時間最熱鬧的是什麼?
往前一點是萬劫谷一役,雄踞大理數百年的段氏皇族顏面掃地,王動之名轟動武林。稍近一些則是聚賢莊之會,素有閻王敵之稱的薛神醫聯合遊氏雙雄廣發英雄帖,邀聚八方豪傑,商議如何剷除殺父,殺母,殺師的契丹狗賊蕭峰!
聚賢莊位於河南,本就是中州之地,又是天下第一大派少林寺的地盤,是以武人之衆多如過江之鯽,除了本地武人外,北上南下的知名武林之士得到訊息,也盡皆不遠千里的趕赴過來,只要接到了英雄帖的江湖人,但凡能放下手中之事,沒有誰願意錯過這場共商討賊之“盛事”!
朝着聚賢莊蜂擁而來的江湖人中,單是成名人物就有一兩百之衆,至於籍籍無名之輩更是多不勝數,若非此次盛會召開太過突然,武人之數怕會倍增。
聚賢莊座落於城南,府邸開闊,氣魄非凡。
此時這座巨宅門外車水馬龍,進進出出,隨處都可見佩刀帶劍,勁裝疾服的武林中人,人影往來之間,喧囂吵鬧之聲,處處可聞。
莊內匯聚了這麼多武林中人,很容易生出事端,武林中人目無法紀,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若是還沒商議出對付蕭峰的法子,自己人反倒殺起來了,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爲了防患這一點,遊氏兄弟派出了數十名武裝大漢維持秩序,更有大批奴僕婢女引着一衆江湖客入內奉茶飲酒。
突然,一騎奔馬朝着聚賢莊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一身衣衫破破爛爛,似乎是被利器割破,滿臉血污,瞧不清本來面容。
馬兒狂奔至莊門外。唏律律一聲,似乎用盡了力氣,一下子癱軟在地,馬上滿臉血污的漢子頓時滾落馬背。聲音虛弱道:“快!快帶我——帶我去見玄寂,玄難大師!”
玄難疑惑不解的看了起來,很快,他的臉色也變了變,變得無比凝重:“這個消息屬實麼?如果消息爲真,事情可就壞了!”
玄難指間吐出一縷勁氣,將紙箋碎爲齏粉,長嘆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峰之事尚未解決,想不到河朔之地竟又掀起了腥風血雨,這個‘魔宗’以魔爲名,已可見其邪氣,絕非正道,再看其行事風格,大肆殘害武林同道,稍有不順從者,便是毀宗滅派……唉!當今武林,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得蹄聲答答,車輪在石板上隆隆滾動,一輛騾車緩緩的駛到了大門前,卻不停止,從大門中直駛進來。
那條大漢方面長身,寬胸粗膀,眉宇間不怒自威,有一種攝人心神的豪邁氣魄,除了蕭峰更有何人?
玄寂嘆了口氣,從僧袍中取出那張紙箋,遞給了玄難。
玄寂伸手入陳飛雲懷中,掏出一張沾了血污的紙箋,他展開一觀,面色頓時變了變,隨即默不作聲的將紙箋送入僧袍中。
“是!”兩名寺僧行禮道。
玄難察言觀色,知道事有蹊蹺,問道:“何事令師兄如此憂心?”
就如陳飛雲來說,便是經營着一個拳館,而如他這樣的俗家弟子,在河朔之地尚有許多,然而根據陳飛雲帶來的消息,除了他一個人逃出魔宗魔爪外,其他人不是被魔宗以雷霆手段剷除,就是已經歸附了魔宗,爲虎作倀!
在場衆人瞧見陳飛雲的悽慘模樣,一邊揣測是否遭了蕭峰毒手,一邊有人入內去向玄寂,玄難通報,不一會兒,便涌出了十餘名僧人,撥開人羣,來到陳飛雲面前。
木婉清透過紗窗,瞧向莊外。
玄寂,玄難對視一眼,都是口宣佛號,起身步出大廳,來到諾大的庭院內。
玄寂亦是憂心忡忡,陳飛雲帶來的消息實在太可怕了,短短時日內,那所謂魔宗就橫掃河朔羣雄,幾乎一統黃河以北武林了。
木婉清瞧着帷子內,知道阿朱就在其中,也不由得想立即看看自己這位妹妹的容貌。
蕭峰直接躍下騾車,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這衆多人都在商量着對付自己一般,抱拳行禮,甚爲恭敬,緊接着直奔主題:“喬峰不齒於中原豪傑,今日厚顏前來,只因有急事相求薛神醫,來得冒昧,還望恕罪。”
王動喝了一口酒,忽然看着她道:“木姑娘應該經常多笑笑,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終日冷着一張臉,未免太可惜了!”
不過,這兩名寺僧去攙扶陳飛雲時,卻被陳飛雲一手擋住,他聲音微弱:“等——等一下,兩位師伯,弟子——弟子有要事稟報。”
木婉清看了過去,只見阿朱身穿淡黃衣衫,顴骨高聳,容貌醜陋,她不禁微微一笑,知道阿朱這是易了容,故意將自己扮醜。
“就算晚了,也總比毫無準備的好。”玄寂掌中佛珠輪轉,道:“觀這魔宗行事作風,來勢洶洶,氣焰囂張,只怕很快就會劍指中原武林,爲禍之大,遠非蕭峰此獠可比啊。”
聽見這漢子的聲音,一些江湖人定睛看去,立時驚呼起來:“這不是八臂飛鷹陳大俠麼?怎會如此狼狽?”
此時陳飛雲已被攙扶入莊中,去尋薛神醫救治了。
“喬峰拜莊!”
木婉清吃了一驚,她伸手一摸,卻發現黑紗仍在臉上,剛想鬆口氣,就覺察出不對,秀眸一凝:“你能看見我的模樣?”
王動只是笑了笑,眼睛轉向阿朱,沒記錯的話,現在阿朱身上便藏着自少林寺竊走的‘易筋經’!
僅是易筋經的話,王動早已到手,但阿朱身上的這一冊卻有所不同,乃是一書兩經!一本書上除了達摩所創易筋經外,更有一部《欲三摩地斷行成就神足經》,此經乃是古天竺瑜伽秘術,王動已經得到了無上瑜伽密乘,對這神足經也是頗感興趣。
聚賢莊內,一處專爲貴賓準備的雅廳內,此時那幾位貴賓卻是昏死在地,廳內卻多了兩人,一人黑袍如墨,以寒冰鬼面具覆面,一人面帶黑紗,都是瞧不出真容。
玄寂則是面沉入水,一言不發,直到回到賓客廳,他的神色才復又變得極爲難看。
玄寂沉聲道:“陳師侄拼死也要將這消息送出,想必錯不了。”
“師弟,你速命弟子將此事回報玄慈師兄!等聚賢莊之會後,我等立即返回寺中,商議此事,縱然行駛降魔手段,也必要阻止這場武林浩劫。”
而這時莊內也隨着‘喬峰拜莊’四字一片寂然,雅雀無聲!
玄寂恍然道:“不錯,我卻是忘了薛神醫!”又朝弟子們吩咐道:“你們小心一些,將他攙扶進莊裡去,請薛神醫出手救治。”
玄難雙手合十:“何須師兄勞力?切莫忘了,閻王敵薛神醫正在莊內,有他出手,陳師侄絕無性命之憂。”
短短一句話,似乎已耗盡了他全身力氣,唯有朝懷裡指了指,隨即便暈死了過去。
當先兩位老僧面容蠟黃,神情沉着,正是玄寂。玄難!
‘八臂飛鷹’陳飛雲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一號人物,此人是少林俗家弟子,修煉得一手無影神拳,出手之快,恍如八臂同使。兼且輕功超卓,更勝天上的雄鷹,因而得了八臂飛鷹這個綽號!
少林寺作爲地主,今次聚賢莊大會,派出了十餘名身手高明的武僧,更由兩位玄字輩高僧玄寂,玄難親自帶隊。此時正在賓客廳內奉茶。
說着揭開騾車的帷幕,將阿朱扶了出來:“在下行事魯莽,累得這小姑娘中了別人的掌力,身受重傷。當今之世,除了薛神醫外,無人再能醫得,懇請薛神醫救治。”
莊內衆多武林中人本來各自在高談闊論,喧譁嘈雜,突然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這一羣所謂的‘英雄豪傑’就像是突然之間被一隻只無形之手扼住了喉嚨,變成了一幕啞劇。
玄難眉目低垂,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只聽得咯咯兩聲響,騾車輪子輾過了門檻,一條大漢手執鞭子,坐在車伕位上。騾車帷子低垂,不知車中藏的是什麼。
便在這時,只聽一道豪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傳遍整個聚賢莊內外。
少林俗家弟子遍及天下,這些弟子或是自開武館,或是經營鏢局,又或創建幫派,自開武林世家……
幻境的構建畢竟依仗於現實,王動那時尚未見過阿朱,蕭峰等人,因而在幻境中,這些人的面容都是模糊化處理。
玄寂瞧見陳飛雲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接着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按住陳飛雲的脈搏,只感到時斷時續。極爲微弱,當下搖頭道:“我醫術不精。卻是無能爲力。”
最可怕的是,當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而在大廳內,接下來不管蕭峰如何說盡好話,如何懇求,薛神醫都只是嘿嘿冷笑,推脫不救。
玄寂,玄難這兩位素以慈悲爲懷聞名的高僧也只是冷眼旁觀,卻不願替阿朱說說情。
蕭峰懇求了半晌,始終得不到迴應,最終也是惱了,大怒道:“我想衆位都是堂堂丈夫,是非分明,要殺之而甘心的只喬某一人,跟這個小姑娘絲毫無涉。薛先生竟將痛恨喬某之意,牽連到阿朱姑娘身上,豈是醫者濟世爲懷之道?”
薛神醫被蕭峰一頓斥責,有些難堪,冷哼道:“不論是誰帶這姑娘來,我都給她醫治,哼單單是你喬峰帶來,我便不治。”
他話音一落,忽聽得一個聲音悠悠道:“你不治,我來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