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斑一行四人,向迎風峽走去。
走了大半天,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顯示王宇早使人封鎖了官道,留給他和厲若海一個安靜的戰場。
龐斑的心中越來越平靜。
每逢大戰,便要平心靜氣。
這是曾經蒙赤行教給他的,他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做的。
兩旁樹木婆娑,綠葉在紅葉和半枯的黃葉裡點綴着,樹下鋪了厚厚一層枯葉,充滿了晚秋肅殺的氣氛。
龐斑的眼忽然明亮起來,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態,其中每一棵樹、每一道夕陽的餘暉、每一片落葉,都含蘊着一個內在的宇宙,一種內在恆久的真理,一種越了物象實質意義和存在的美麗。
一股莫明的喜悅,從龐斑的內心深處涌起。
那並不是因得失而來的喜悅,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歡愉,而是一種無以名之,無人無我,無慮無憂,因‘自在’而來的狂喜。
過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將來仍未存在,只有眼前這永恆的剎那。
就是在這剎那,他看到了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厲若海,一個比起他來,絲毫不遜色的極道強者。
雄偉如山的白衣男子,身子像槍般挺直。
一張英俊得絕無瑕疵的臉龐裡,嵌着一雙比深黑海洋裡閃閃發光的寶石還明亮的眼睛。
最讓龐斑注意的,還是厲若海手中的丈二紅槍。
龐斑知道,那就是曾經正面勝過了思漢飛的丈二紅槍。
立馬橫槍。豪情蓋天,這樣的強者風範。很多人一輩子都學不來。
在龐斑看到厲若海的時候,厲若海也終於看到了龐斑。
他一直等候的大敵。也是他這一生目前爲止,遇到的最強的對手。
龐斑身穿華服,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尤使人印象深刻處,是其皮膚晶瑩通透,閃爍着炫目的光澤,一頭烏黑亮光的長髮,中分而下,垂在兩邊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肩膀上。鼻樑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
與厲若海相若的雄偉身形,卓立路心,便如同一座沒有人能逾越的高山。
他電光閃現的眼神,像看透了人世間的一切,生似沒有任何一點事物能瞞過他,騙過他。
這兩個同樣豪情蓋天的強大存在,終於要在這裡。一決勝負了。
厲若海見到龐斑。
龐斑亦見到了他。
在時間上絕對沒有一分先、一分後。
兩人的目光相觸。
“邪靂”厲若海仰天長笑,大喝道:“龐斑!”
“魔師”龐斑向着三十丈外馬不停蹄向他奔來的厲若海微微一笑,點道:“厲若海!”
厲若海一聲長嘯,兩腿一夾馬腰。‘蹄踏燕’昂首怒嘶,驀地增至極限,一道電光般向負手挺立路心的龐斑衝去。
厲勝男、厲工早已經飛速的後退。厲勝男還順手捎上了趙敏。
這等決戰的時刻,留趙敏在這裡亂龐斑的心神。是對龐斑和厲若海共同的侮辱,厲勝男自己也不屑幹這種事情。
厲若海在飛速的接近。蹄踏燕宛如一道旋風,急速而來。
距離迅速由三十丈減至十丈。
紅黃綠交雜的秋林在兩旁飛瀑般閃退,形成千萬道的光影色線。
一直凝立不動的龐斑全身袍服無風自動,披風向上捲起,黑髮,雙腳輕按地面,竟緩緩離地升起,就像站在個升離地面的無形座子上一般。
龐斑開始全力以赴。
厲若海,是值得讓他全力以赴的高手。
整個天地的精氣不住由他的毛孔吸入體內,轉化作真元之氣,他的精神不住強化凝聚,全力剋制着對方的心神,覷隙而入。
這種奪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華的玄妙功法,只有他成了道胎的魔體方可辦到。
道心種魔大法,這是龐斑自己的道心種魔大法。
他早已走出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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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過程亦是兇險異常,人身始終有限,宇宙卻是無窮,若只聚不散,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粉身碎骨,就算龐斑也不能例外倖免。
他需要的是一個宣泄的對象,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抗,纔可取得平衡。
厲若海正好是一個完美的對手。
若是他沒有這麼強大,龐斑尚且不敢無所顧忌的催發魔功。
但是正是因爲感覺到了厲若海那無堅不摧的槍意,龐斑決定了全力以赴。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龐斑拋之腦後。
鐵木真的宏圖霸業、靳冰雲的柔情無限、慈航靜齋的生死存亡,一切種種,皆是過往雲煙。
龐斑的眼中,只有厲若海的丈二紅槍。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九丈、八丈、七丈……
六丈、五丈……
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丈二紅槍槍頭顫震,發出嗤嗤尖嘯,連急若奔雷的蹄聲也不能掩蓋分毫。
三丈、二丈……
厲若海眼中神光暴現,丈二紅槍倏地爆開,變成滿天槍影,也不知那一把纔是真的。
龐斑四周的秋林紛紛往外彎去,樹葉散飛。
厲若海槍影收回,由左腰眼處往後縮回去,到了厲若海背後。
有槍變無槍。
一丈。
“轟隆!”
雷鳴由東面傳來,風雨正逐步迫近。
剛纔還旭日東昇天氣,此時已經電閃雷鳴。
龐斑突兀的消失不見,下一刻,似由地底冒上來般,現身在蹄踏燕身前丈許處,一拳擊來。
沒有任何言語可形容龐斑那一拳的威力和速度。
毫無花巧的一拳,偏偏顯盡了天地微妙的變化,貫通了道境魔界的秘密。
厲若海臉上越加的鄭重,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意外之色。
從左腰眼退回去的丈二紅槍,魔術變幻般從右腰眼處吐出來,直刺龐斑迅比激雷,驚天動地的一拳。
這兩人由見面以至交手,其中竟沒有絲毫的時間緩衝。
就像你看到兩道電火時,他們已擊在一起。
生死勝敗,決於剎那之間。
他們沒有絲毫的試探,一上來,就是各自平生最強的所學。
勁氣狂卷。
道路兩旁,多棵粗如兒臂的大樹不堪壓力,被攔腰斬斷。
“轟!”
拳槍交擊。
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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