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小啞巴,慕容復取出赤霄劍,佈下四方天元劍勢籠罩整個院子,破天荒的潛心修煉了起來。
自從擊敗伊瑪目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認真修煉過武功了,其中固然有四處奔波忙碌的原因,但追根究底還是他自覺登頂武道絕巔,志得意滿之下進取的心思也就淡了,成天跟女人廝混。
而今先是阿青的神秘同門出現,然後又蹦出一個詭異莫測的東瀛高手,這不能不引起他的警惕,世間還是有高人的,有多少?不知道,出來一個兩個他自問尚能應付,可萬一跳出來三四個,甚至更多呢?這還是差不多同級別的高手,天知道這世上有沒有武學境界達到更深層次的老妖怪。
仍舊不能懈怠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他現在的功力,想在真元上有所提升是極其困難的,正常情況下不眠不休打坐七八天,真元纔會增長那麼一小絲,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尋常地方的天地之氣已無法滿足他的需求,除非找到一些天地之氣極爲濃郁的靈山福地或能有所進益,但這種地方無不在深山老林纔有,他哪有閒工夫去找,就算有那閒工夫,他也未必就願意去。
當然,除了打坐之外,他倒還有兩種增長功力的辦法,一種是北冥神功,一種是雙修之術,可惜這兩種法子都不怎麼好使,雖說重修北冥神功後,這門內功的隱患已經降至最低,但並不是沒有,他現在已是天人化生,如果要靠吞噬別人來增長內力,那得需要吞多少人才能看到效果?估計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至於雙修之術就更別提了,化生境的女人他現在也只遇到過阿青一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還修個錘子。
“唉,我太難了……”慕容復一聲嘆息,放棄了提升真元的想法,沉吟一會兒,身上泛起一層細密的金色光暈……
時間一晃,三天過去了,隨着一個個反清勢力的入駐,原本還算清靜的蘭陵山突然熱鬧起來,另外金蛇營似乎也在搞什麼大動作,軍隊調動十分頻繁。
此時已是日上中天,小院中格外寧靜,暖暖的陽光灑在院裡,微風一吹,幾株品相不錯的茶花輕輕搖曳,絲絲異香悠悠盪開。
小啞巴蹲在地上,手裡擺弄着一株新苗,額頭沁滿晶瑩的汗珠,小臉有些蒼白,卻是一絲不苟,動作輕柔,偶爾扭頭朝那正房看上一眼,見房門緊閉她又回頭繼續搗鼓她的茶花。
突然,一陣嗡嗡聲起,一股強烈的勁風自四面八方吹來,小啞巴嚇了一跳,舉頭望去,就見那柄懸於屋頂上方的神劍劇烈晃動了起來,院落四周垂下的劍絲也如開水般翻滾不定。
小啞巴不知所措的望着這一幕,院中盛開的茶花已被吹得七零八落,只餘腳下尚有一株新苗搖搖欲墜,猶豫了下,她站在原地護住新苗,沒有躲開。
就在這時,“吽”的一聲如黃鐘大呂的聲音響起,頃刻之間光芒萬丈,浩氣沖霄,一尊金色大佛虛影在空中迅速凝實,寶相莊.嚴,氣勢磅礴,隱有陣陣梵音自天外傳來。
小啞巴何曾見過此等異象,微微一呆後,下意識的屈膝下跪,誠心禱告。
與此同時,院外負責監視慕容復院落的金蛇營人馬也都紛紛驚駭不已,惶恐跪拜磕頭的亦不在少數。
也難怪他們會如此,佛門武功本就以慈悲渡世爲宗旨,這一點在密宗武學中體現得更爲淋漓盡致,雖不失浩大,卻難免多了幾分惑心之意,想當初八思巴僅是說幾句禪機,差點就讓慕容復着了道,而今慕容復功力遠勝八思巴,由他施展密宗武學所產生的異象,自不是這些人能夠抵擋得了的。
時間過去一炷香,半空中的金色大佛逐漸淡去,直至徹底消失不見,金蛇營的人才想起去向袁承志稟報。
院中,小啞巴仍在閉目禱告着什麼,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有什麼心願,不妨跟我說,或許我能助你如願。”
小啞巴嚇了一跳,睜開眼睛,才發現慕容復就站在身前,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她臉色紅了紅,指着方纔金佛顯形的虛空,目露疑惑之色。
慕容復一手扶起她,輕笑着解釋道,“那不是佛祖顯靈,而是我練功所產生的異象。”
小啞巴這才恍然,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回頭去看,身後的新苗已是不堪蹂.躪,奄奄一息了。
“怎麼,你還懂種花?”慕容復頗有些意外的問道。
小啞巴點點頭,臉色微微一黯。
慕容復見此情不自禁生出一絲慚愧念頭,靈機一動,他攤開手掌,一道口子自行劃開,跟着一滴淡金色血液被逼了出來。
小啞巴愣愣的望着這一幕,滿臉不解之色。
慕容復將血液滴到花樹新苗上,隨即解釋道,“我的血有治病救人的奇效,但對植物有沒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姑且試試吧。”
小啞巴詫異之餘,看向小樹苗的目光不覺多出了幾分異樣。
“這幾天……算了。”慕容復伸手一招,收回了赤霄劍,有心問問這幾天金蛇營都發生了什麼事,話到嘴邊忽然想起面前的是個啞巴,只得作罷,身邊沒個使喚的人還真不大方便。
正想着,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只聽一個清脆冷漠的聲音遠遠叫道,“慕容公子,妾身溫氏求見。”
來人正是溫青青。
慕容復倒也不意外,朗聲回道,“諸位請進。”
不一會兒,溫青青快步走了進來,身邊跟着崔秋山、鐵羅漢、木桑道人等幾位金蛇營舉重若輕的頭目人物,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生面孔,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漢子,面色蠟黃,瞧打扮似是個商賈,左手拿着一個鐵算盤,右手拿着一支銅筆,模樣很是古怪。
慕容復不認識這人,但瞧他眉宇間恨意濃重,料想多半跟馮難敵有什麼親戚關係,要麼就是師門長輩。
他還真猜對了,此人正是馮難敵的師父,神劍仙猿的首席大弟子黃真,綽號“銅筆鐵算盤”,平日裡行事低調,生性圓滑,名聲不顯,但武功高強,在華山隱宗一脈中,除去穆人清和修煉過金蛇劍法的袁承志,就數他武功最高,連歸辛樹夫婦單打獨鬥也不是他對手。
當然,對於慕容復來說,任他武功再高三倍也不會放在眼裡,目光粗略一掃,最後落在木桑道人身上,“一別數月,道長風采依舊啊!”
木桑道人捋了捋白鬚,和顏悅色道,“比不得公子功參造化,羨煞旁人。”
“道長過獎了,諸位,請到廳中敘話。”慕容復客氣的說了一句,待衆人進了大廳,又朝小啞巴說道,“你先去弄點吃的填飽肚子。”
他自然知道,小啞巴被他劍勢困在院裡,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慕容復走進大廳,徑直坐到上首,環顧一圈,故作不知的問道,“不知諸位到此,有什麼指教麼?”
“什麼指教?”溫青青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聲色俱厲的說道,“慕容復,你公然打傷我金蛇營弟兄,致其經脈盡斷,武功全失,此事難道不該給我金蛇營、給華山派一個說法?”
慕容復一拍額頭,“此事確實怪我,我原打算第二天就跟袁大王說明情況,沒想到練功入了迷,把事兒給耽擱了,怪我,都怪我。”
此言一出,衆人均是氣得牙癢,你那半點歉意也欠奉的表情,像是誠心認錯的樣子麼?再說整件事的始末對錯也不在於此好吧?
溫青青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哼道,“既然如此,就請慕容公子說說,我金蛇營弟兄與你有何冤仇,居然要被廢去一身經脈,從此淪爲廢人?”
其實事情的始末她早就知道了,作爲一個女人,她對馮難敵的行爲自是十分不齒,打心眼裡不想管這事,可作爲金蛇營的一份子,她必須與金蛇營站在一邊,現在情況特殊,袁承志不方便出面與慕容復爲難,而金蛇營的顏面和底下兄弟的想法卻不能不顧,所以才由她出面找慕容復興師問罪,這是一種態度。
慕容復自不難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無冤無仇,他只是命不好,作奸犯科撞我手上了,我還是那句話,這種人我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如果有人要替他們報仇,那很好,說明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我無任歡迎。”
說到最後,還有意無意的掃了黃真一眼。
饒是黃真出了名的好脾氣,此刻也按捺不住了,刷的起身,怒極反笑,“哈哈哈,好個蛇鼠一窩,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黃真,正是那劣徒的授業師父,慕容公子既有通天本領,不妨將老夫也殺了吧!”
衆人聞言面色微變,他們可是知道慕容復行事從無顧忌的,否則三天前也不會將馮難敵全身經脈廢去了。
果然,慕容復很快就認真的點點頭,“殺你不需通天本領,不過我有個提議,你不妨將所有徒子徒孫都叫來,我一次殺個乾淨,省事。”
“你……”黃真怎麼也沒想到此人竟狂妄至此,左手腕一抖,鐵算盤劈啪作響,三粒算珠激射而出,直取慕容複眼睛、咽喉和左胸三處要害,出手倒也稱得上凌厲狠辣。
慕容復輕蔑的一笑,正待出手,不料這時木桑道人搶先一步,手臂一晃,三粒算珠輕飄飄進了他的袖子,但聽他厲聲喝道,“放肆,這裡幾時輪到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