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殿中衆人臉色微微一變,霍青桐張口欲言,但想起二人此前發生的不愉快,登時忍住了話語,“不知他還有沒有生我的氣……”
“哎,他自從進殿,都沒有看我一眼,應該還在生氣吧……”
“一個大男人,怎會如此小氣……”
一時間,她又胡思亂想起來。
木卓倫正欲開口勸解,但袁士霄卻是哈哈一笑,“小子,今日你還非得跟我徒弟比試不可了!”
他雖然是在笑,但那笑聲中夾雜着絲絲怒氣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的。
“哼,若是誰向本公子挑戰,本公子都要應下,那本公子豈不是忙死了,更何況本公子是受木老英雄之邀,前來赴宴,又不是來參加什麼武林大會的。”慕容復臉上已經有幾分不耐煩。
站在慕容復身前的陳家洛,臉色變幻半晌,心中一股抑鬱之氣陡然爆發出來,一字一頓的說道:“陳某不才,但請慕容公子賜教!”
看得出他已是怒到了極處。
“聽說你還是紅花會總舵主?”慕容復哈哈一笑,話鋒一轉,陡然問道,與剛纔的盛氣凌人判若兩人。
陳家洛一愣,“怎麼?敝會有什麼得罪之處麼?”
“那倒沒有!”慕容復搖搖頭,“這樣吧,今日你不跟我比過一場,勢必不會甘心,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不如咱們來個明碼標價,一百萬兩打一場,誰贏是誰的!”
殿中衆人聽得他這話,登時面面相覷,臉色均是古怪之極,這比武論劍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但從慕容復口中說出來,卻好似市井之徒下注做賭一般,好生兒戲。
“怎麼樣?機會已經給你了!”慕容復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悠悠喝了一口才問道。
陳家洛臉色又青又黑,握着劍柄的右手微微顫抖,若不是自幼熟讀四書五經,通曉儒家經義,顧及禮數,他早就直接拔劍刺過去了。
“徒兒,跟他比,難道堂堂紅花會總舵主,會連一百萬兩紋銀都拿不出來麼?”袁士霄在一旁催促道,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若沒有,爲師給你!”
聽得“堂堂紅花會總舵主”幾個字,陳家洛目光一定,狠狠點了點頭,“好,就賭一百萬兩,出招吧!”
慕容復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哼,若是本公子先出招,你就沒機會出手了!”
陳家洛再也按捺不住,“刷”的一聲,長劍出鞘,青光乍閃,寒氣森然的劍刃在空中上下舞了兩下,嘴中喝了一聲,“看劍!”
隨即長劍刺嚮慕容復,劍到中途,劍尖輕顫一聲,卻是陡然變得模糊起來,下一刻,數十點寒光將慕容復周身大穴籠罩其中。
“好劍法!”殿中衆人均是習武之輩,見得陳家洛這一劍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禁暗暗喝彩。
便是袁士霄眼中也不由閃過一絲欣慰之色,輕輕讚了一聲,“徒兒大有進步!”
蓋因陳家洛陳家洛這一出手,便使上了全力,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爲被慕容復氣得太狠的緣故,竟然比平時憑空多發揮出三成的實力。
慕容復面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右手探出,在桌子上一拍,桌上茶杯紋絲不動,但其中的茶水卻是“呲”的一聲噴了出來。
慕容復右掌凌空一轉,一小團茶水竟是隨着他的手在空中流轉起來。
看到這一幕,衆人微微一驚,均覺不可思議,尤其袁士霄更是心中一突,冒出不顧不好的預感來,甚至右手不自覺的已經將桌角捏下來一塊。
眼看陳家洛長劍到得近前,慕容復屈指一彈,“啪”的一聲輕響,水團登時分成了無數小點,附着絲絲白色勁氣,速度極快的朝陳家洛射去。
衆人看不清小小的水滴,只見得二人之間無數白光閃爍,好似天女散花,將二人身形淹沒,聲勢不可謂不大。
隨即“嗤嗤嗤”一陣疾響,二人之間的寒星、白絲全都消失不見。
衆人看去,只見陳家洛仍然一副手持長劍朝慕容復刺去的樣子,但劍刃上卻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小孔,竟是被慕容復的水滴所穿。
而且上半身白淨的衣服上,多出了一小小紅點,漸漸的,小紅點越來越多,衆人細看之下,才發現,竟然是血。
至於陳家洛,則是目光呆滯的看着慕容復,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徒兒!”袁士霄大喝一聲,“醒來!”
但陳家洛仍是一動不動,就是眼睛也不見眨一下。
不過他這一嗓子倒是將怔怔出神的衆人拉了回來,登時廳中掌聲雷動,紛紛拍案叫絕,回部之人本就心性耿直,遇到實力能讓自己折服的人,並不會在乎什麼場合。
霍阿伊心頭微驚,這兩人的武功都遠在自己之上,尤其是慕容復,自己怕是半招都撐不住,回想起此前自己還一直跟慕容復較勁,不由得暗暗慚愧。
袁士霄臉色雖然難看,不過此刻他也顧不得這許多,急忙起身去看陳家洛。
忽然,袁士霄一聲大喝傳來,“慕容小賊,你將我徒兒怎麼了?”
慕容復一撇嘴,“注意你的用詞,他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我能將他怎麼樣!”
殿中之人,紛紛一愣之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之中大多出生低下,平時粗俗慣了,自然樂得聽慕容復這樣的粗鄙之言。
“呸,流氓!”唯獨霍青桐一個女子,啐了一口,小聲嗔道。
這一幕卻是被木卓倫無意中瞧見了,不由心中奇怪,這大女兒自幼從軍打仗,常常跟將士們呆在一起,這種粗俗言語,應該是見慣了的,怎麼今日會這般奇怪。
袁士霄冷哼一聲,“比武較技,旨在互相交流,你小子卻出手這麼重,今日老朽要代你家長輩教訓教訓你!”
話音剛落,呼的一拳擊出,登時風聲大作,掀得桌椅翻飛。
四周衆人大驚之下,急忙遠遠退開一些距離。
慕容復面帶冷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待袁士霄拳勁臨身之時,手臂連晃數下,登時,無數拳影擊出,勢若雷霆,快若閃電,正是他許久不用的無影神拳。
“砰砰砰”一陣大響,二人拳拳相碰,四周勁力飛散,便是大殿也被震得嗡嗡作響,惹得衆人心中緊張不已。
“哼,比武是你們要比的,本公子已經手下留情,你卻絲毫不領情,那就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慕容復出拳的同時,口中不急不緩的一口氣說了幾句話。
袁士霄登時心中大凜,此前慕容復一招擊敗愛徒,他還沒看出什麼,只覺得這年輕人對內力的掌控極爲到位,與之交起手來才知道,他的拳法也是極爲不凡,甚至自己從未見過,但現在,慕容復與他打鬥中,竟然還能如此自然的說話,顯然內息悠長,連綿不絕。
不過慕容復都開口了,袁士霄自覺不能落於下風,於是也開口道:“小子,年紀輕輕能有這番境界,實屬不易,你若現在跟我徒兒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是麼!”慕容復輕蔑一笑,“你們還不夠格!”
袁士霄登時大怒,袖袍鼓動,鬚髮皆張,手上的勁力又大了幾分。
慕容復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雙手手肘一彎,忽的變拳爲掌,上下出擊,嘴中喝道:“試試我這一拳!”
“哼,你嘴上說一拳,實則卻變拳爲掌,誰不知道你掌中套拳!”袁士霄心中想着,手上動作也不慢,雙拳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風。
“吼”的一聲巨吼,一道尖銳的金色勁氣陡然從慕容復掌上噴勃而出,“騰騰騰”,袁士霄身形再也站立不住,往後退了數步。
“不好!”木卓倫忽然叫了一聲,原來袁士霄身後竟是燒得正旺的石爐。
但袁士霄明顯也注意到了,反手斜拍一掌,身形順勢一個倒空翻,翻過石爐,穩穩落在地上。
“好內力!”袁士霄不冷不熱的讚了一聲,忽的拔地而起,雙腿在空中擺了兩下,“鐺”一聲大響,卻是一腳將石爐踢向慕容復。
這石爐本來不大也不重,只有二尺來高,但裡面的花燒得正旺,加上袁士霄使出十成功力的一腳,豈是等閒之人能接住的。
“啊!”霍青桐檀口微張,一臉擔憂之色。
慕容復雙手上下一擺,右手起了個奇異手勢,往前一推,但見一片白光閃過,那石爐竟是比原來更快的速度飛向袁士霄。
袁士霄微微錯愕,這一愣神的功夫,石爐已經到得身前,再想閃躲已是不及,只好深吸一口氣,將全身勁力運至雙掌,一掌拍出。
但剛一接觸石爐,一股大力襲來,原來慕容復竟然將一股渾厚的內勁附在其上,袁士霄立覺不妙,下一刻,“砰”一聲,石爐四分五裂,火星四散。
待煙塵散去,殿中已是一片狼藉,好在衆人離得比較遠,並沒有被燒到,至於袁士霄,臉上紅一塊黑一塊的,高人形象再也不見了。
不過此時衆人誰也沒去在意這些細節,只是盯着慕容復,雙眼中盡是佩服與崇拜之色。
霍阿伊更是誇張,微微定了定神後,便激動的跑到慕容復身前,跪地說道:“請師父收我爲徒!”
木卓倫面色一黑,他今日確實有讓霍阿伊拜師的想法,不過中意的是袁士霄,現在雖然似乎慕容復更合適一些,但這小兔崽子也太猴急了點吧,這不是讓老子難做麼。
而慕容復則是將身子一偏,躲過了霍阿伊這一拜,運起內力將霍阿伊隔空扶了起來,嘴中微微笑道:“抱歉,男的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