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臉上笑容更甚,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搭,右手屈指連彈三下,只聽得“噗噗噗”三聲輕響,玄渡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身子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滿是呆滯。
“小無……”衆人尚未看清場中形勢,但洪凌波卻是立時變了臉色,話說一半又止住了聲音,喃喃道,“沒想到師父連這門神功也傳授給你了。”
臉上滿是苦澀意味。
“拈花指,她也會拈花指!”少林寺的人登時大驚失色,少林七十二絕技,非寺中弟子,不得研習,這女子是如何學來的?
過得三息,玄渡仍是一動不動,場中衆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玄渡胸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三個小拇指粗細的窟窿,正泊泊冒着鮮血。
少林寺的人也反應過來,玄寂一躍而出,“師弟,你怎麼了?”
玄寂探了探鼻息,微微鬆了口氣,只是心神恍惚,傷勢倒不如何嚴重,跟着又在其胸口連點數下,止住流血,這才擡頭看向陸無雙,“女施主出手也太過狠辣了些,此外,女施主從何處學得鄙寺拈花指法,也尚須交代明白。”
當年在慕容家的聽香水榭,羣雄曾見過慕容家的人施展龍爪手,但武林中人只宣揚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威名,倒是未曾如何在意龍爪手這門功夫。
少林寺得悉這一情況,也曾數次派人前往慕容家討要說法,但都被攆了出來,本以爲此事就此過去,沒想到今日慕容家的人再次施展少林寺絕技,而且還是當着天下羣雄的面,今日若不討個說法,以後少林寺將如何自處。
而洪凌波以及慕容家的其他人,不由爲之色變,陸無雙當衆施展拈花指,豈不是給慕容家招惹麻煩。
陸無雙似乎也意識自己惹了麻煩,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卻是哼道,“諸位也都看見了,這老和尚的拈花指法,與本姑娘的拈花指法相比,孰高孰低顯而易見,到底是本姑娘偷學了少林寺絕學,還是少林寺偷學了慕容家絕學,還是兩說。”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目露驚奇之色,這纔想起,方纔陸無雙的指法無聲無息,速度極快,指力雄勁,確實比玄渡大師要高明許多,按理說着拈花指法確實有可能出自慕容家,不過少林七十二絕技享譽武林多年,一時間還真說不上究竟誰偷學誰。
“胡說八道,你……”玄寂勃然大怒,忍不住喝罵了一句。
但話未說完,玄慈先行打斷道,“師弟慎言,切莫妄動無名。”
“是,”玄寂聞得此言,恍若雷擊,頃刻間冷靜下來,朝陸無雙行了個禮,“阿彌陀佛,老僧失態了。”
陸無雙很是大度的擺擺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慕容家海納百川,絕世武功多如天上繁星,區區一門指法,你們學去了也就學去了,不過以後可不許再自稱什麼‘少林七十二絕技’了。”
玄寂方纔道歉,只是因爲自己犯了嗔戒,但到了陸無雙嘴裡,卻成了承認少林七十二絕技爲慕容家所有,登時再也按捺不住,張口便喝道,“大膽,少林七十二絕技傳承數百年,明明就是你慕容家的賊子偷了去,還敢胡亂冒認,老衲豈能容你!”
說着就要上前交鋒,玄慈卻是搶先跨前一步,攔在玄寂身前,開口道,“女施主,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有一部分乃是達摩祖師所傳,一部分卻是鄙寺歷代高僧自創,絕技心法以及感悟歷程,都有秘籍詳細記載,現存於藏經閣中,施主口口聲聲說這些絕技爲慕容家所有,不知可有什麼證據?”
陸無雙臉色微微一變,原本只是想刺激玄寂一下,揭過此事,沒想到玄慈方丈跳了出來,一番話說得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還要拿出證據。
心念急轉,陸無雙忽的雙眸一亮,乾咳兩聲,“咳,是這樣的,其實方纔小女子一時賭氣,對老和尚說了謊話,慕容家確實不曾藏有少林七十二絕技的秘籍,是小女子見老和尚施展之後,才臨時現學的。”
她語氣略顯忸怩,嬌俏的臉蛋上飄起兩抹紅暈,倒好似因爲說了謊而尷尬一般。
但她這話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滿臉不可思議之色,議論紛紛。
“現學現賣?這女娃的天賦如此卓絕?”
“玄渡大師以拈花指成名,現在竟然被一個年輕女娃以拈花指打敗,還是現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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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林寺諸僧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相信還是不相信,蓋因這陣前學會對手招數的事例,倒也不是沒有,一些武學造詣或是根骨天賦極高之人,只需看一眼對手的招式,便能將其模仿出來。
但少林七十二絕技每一門絕技都需要相應的心法,方可發揮威力,先前這女娃的拈花指威力明顯比玄渡要高明得多,又不像是一朝之功。
“砰”的一聲大響,人羣中走出一個滿面紅光的大和尚,金剛杵在地上重重一杵,哼道,“你騙人,當初在燕子塢聽香水榭,本座可是親眼見過慕容家一位女子施展鄙寺龍爪手和易筋經,現在你又施展拈花指,本座絕不相信慕容家每一個人天賦都如此高明,能夠陣前學會對手招數。”
“而且就算龍爪手與拈花指都是你們臨陣學會的,那易筋經又該如何解釋?”
這一下子,可是問到了關鍵之處,陸無雙不知道王語嫣在聽香水榭暴露過易筋經的事,但這大和尚敢如此說,定然是有這回事的,一時間也想不出該如何圓謊,有些手足無措。
“大師此言差矣,”這時,小昭上前,朝玄慈等人行了一禮,說道,“敢問大師,易筋經可是貴寺高僧所創?”
玄慈略一沉吟,不禁面色微變,而旁邊玄澄已經脫口說道,“自然不是,易筋經乃是鄙寺達摩祖師傳下。”
“那便是了,”小昭抿嘴一笑,“據小女子所知,這易筋經由貴寺達摩老祖傳於二祖,二祖苦讀鑽研,不可得解,於是遍訪名山大川,欲求智慧深湛更勝於他的大德之士,雖然最終仍未解開奧義,但經卷卻是爲多人所參閱過,或許是機緣巧合之下,傳到了慕容家也猶未可知。”
陸無雙不由感激的看了小昭一眼,順勢接口道,“再說了,達摩老祖自天竺而來,易筋經究竟是天竺的武功,還是少林寺的武功,還難說得緊。”
衆人聞得此言,不禁大感有理,甚至心中還生出了“自家先祖當年爲何沒有把握機會,若是能夠謄抄一份經文,如今不是也能夠跟少林齊名了麼”的想法。
少林寺一衆高僧雖然心有不甘,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關於易筋經的傳聞,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二祖歷經二十多年遍訪名士研習經文,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是得道高僧,但也很可能無意間將經文泄露了出去,因爲當時的二祖並不知這是武學秘籍,佛門弟子對於普通經文從來不會敝帚自珍。
當然,這傳聞雖然不是什麼絕密之事,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知道的,一時間不由多看了小昭兩眼,不知這女子又是從何處得知這些秘聞的。
玄澄忽然開口道,“本座還是不相信你這女娃能夠臨陣學武,不如你與本座比劃一二,看你還能不能學會,若是能夠學會,便證明你方纔說的話是真的,若是不能,哼,擅自偷學鄙寺武學,理當廢去一身武功,鎮壓在鄙寺藏經閣之下。”
衆人不禁暗罵一聲無恥,這臨陣學武又不是什麼武功都能學,而且玄澄和尚功力之深,已達絕頂,施展武功定然是快到無形,妙到毫巔,豈是輕易能夠學會的。
一時間,羣雄看向少林寺僧人的目光都有了些許異樣。
玄慈臉色略微不自然,輕咳一聲道,“玄澄師兄,你功參造化,任這小姑娘天資如何高明,恐怕也學不會你的武功。”
玄寂適時開口道,“是啊,玄澄師兄,不如由我來試試她吧,我瞧她功力與我相當,想來學我的招數並不難。”
玄澄猶豫了下,終是點點頭,他出手固然能夠壓服小姑娘,但終究是落了下乘,與少林的名聲不利。
玄寂將玄渡交給一個少林弟子帶下去療傷,隨即走到場中,“施主,便由老僧來討教一二,你看好了,這一招,是老僧苦練多年的‘一拍兩散’。”
說話間,他深深吸了口氣,膻中穴高高凸起,雙掌猛地拍出,頃刻間,一股雄渾掌力裹挾着排山倒海的氣勢,朝陸無雙壓去。
小昭面色微微一變,正欲出手,洪凌波卻是攔在她面前,微微搖頭。
玄寂掌力未至,陸無雙已感胸口呼吸不暢,不由撇撇嘴,“一拍兩散,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一拍兩散出招平平無奇,卻是畢生功力所凝聚,講究石破天驚,排山倒海,運功法門極其特別,而且即便學會了招數和運功法門,但沒有多年的積蓄和一往無前的決心,也斷然發揮不出這一招的精髓。
眼看玄寂的掌力如怒潮般洶涌而至,陸無雙深深吸了口氣,雙掌猛地擡起,狠狠一咬牙,便朝玄寂拍去,這掌力一出,登時間勁風大起,呼呼作響,威勢之大,竟比玄寂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