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那彷彿總角孩童的傳唱彷彿就在耳旁,然而,遠處的那往日裡寧靜祥和,與世無爭的山村裡面。火焰,哭嚎,殺戮,得意而扭曲的狂笑。
狼藉滿地,風過,殘破的門窗無力的發出“吱吱丫丫”的呻吟之聲。
鮮血染紅了道路,第一個映入江風眼中的屍體是一個女人,不着片縷,滿身狼藉。自後心灌入的戒刀是她的死因,左手在腰間左側,右手順着頭部筆直伸出,彷彿試圖觸碰到什麼。
沿着她手臂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攤血肉,模糊的血肉,依稀可以看出,那應該是個嬰兒。
呼呼的風吹過,有些冷,比尋常冷,那是不屬於自然的寒冷,來自內心深處的寒冷。
江風越走越快,滾滾血流彷彿倒灌的江河一般,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什麼人!”
一聲呼喝,一刀砍來,來人的僧袍已經被鮮血染的半紅,一雙眼睛也彷彿全然被紅色的血液佔據。
在這種滿村盡是被屠戮的村莊裡面,他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夠抵擋自己的輕輕一擊。
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隨意劈出的一刀並沒有命中目標,反而使得他眼中的血紅之色更加濃烈,那是血液自眼珠之中向外涌出的結果。
“砰”的一聲,失去靈性的身體落地,濺起一片塵土。
江湖愛財,愛色,愛名,愛利,愛權,更愛絕世武功,神兵利器。但他們最愛的,還是自己的生命。
江風的劍能殺一個人,自然也能殺更多的人,這一點,江風懂,這些血刀門的弟子,自然也是懂的。
雖然未曾看清江風殺人的招式,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江風產生顧忌之心。一連足足等到了四個人,他們方纔聯手而來。
東西南北,四人的步伐交相輝映,顯然,平時也有演練過類似的合計之術。
這一次,江風沒有等對方先出招,左腳邁出半步之後,右腳猛的一個大步踏出。暴起的身形迅速的縮短了和照面一人的距離。
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血飄,魂斷,瞪大的雙眼昭示着他的不甘,一如江風剛剛進來時那滿地死者的眼神。
轉身急走,就在剛纔,江風剛剛學會了一個常識,不要把後背留給自己的對手。
三柄戒刀一同自後方追身劈來,上面,左面,右面。刀鋒未至,勁風便已臨身,還有三人身上那鮮血的腥臭味。
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一人倒下,江風毫髮無損。
側身避過那具倒下的屍體,江風的身子順勢側身一滑,已掠到一人左側。
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又一人的倒下使得最後一人的鬥志完全喪失,隨着鬥志喪失的,還有他的理智。
轉身,將後背露給江風,而且,很慢的轉身,很慢的速度。
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這是江風殺死的最容易的一個江湖客。
一路疾走,很快,江風便見到了曾經的那個宅院。破開的門,空空蕩蕩的旋風迴音,不知所蹤的人兒,帶走了江風對江湖最後的純真。江湖,永遠是刀光劍影,鐵與血的江湖。
村子裡面的死人很多,但血刀門的弟子卻不多。以至於把守道路的兩人的呼喊沒有引來絲毫的警覺,這本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這村子本不是太大,江風的五感在內力有成之後又着實驚人的緊。
很快便見得十餘名血刀門的弟子正和一個身着寬大僧袍,身材生的好生高大的持劍中年女尼顫抖不止。
那女尼一首劍法使來,劍光閃閃,寒氣四溢,乎左乎右,將自己周身四面八方收的是密不透風。而她內力修爲亦是頗爲不俗,劍走輕靈,力道本不如刀。
但每每其長劍與血刀門弟子的戒刀碰撞,都會激得那些血刀門弟子連連後退,方能化解其中力道。
雖然那女尼的武功要高出衆多血刀門弟子,但那些血刀門弟子個個配合嫺熟,更兼刀法兇悍詭異。
特別是爲首的一名高大妖僧,一手戒刀使來,每一刀都詭變非常,勢大力沉。那女尼起碼有一半的精力,都被此人牽制住了。
江風這個突然其來的闖入者打破了雙方原有的平衡,那幾名血刀門弟子見此,立刻很有默契的分出三人過來,想要將江風先行解決。
一步,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兩步,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三步,拔劍,出劍,直刺,收劍……
三步三劍殺三人。
隨後,步步逼來的江風使得那領頭的血刀門妖僧一刀奮力逼開那女尼,轉過頭對着江風喝道:“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爺爺是血刀門的勝諦,識相的話趕緊滾蛋,否則叫你來得去不得!”話雖如此,但勝諦心中卻想:收拾了這個老尼姑,再來料理你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
江風沒有開口,也沒有回答,不斷前行的腳步和滿身血跡是他最好的回答。
勝諦見此,當即便要躍出戰團,先來將江風料理。畢竟,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個簡單的道理,勝諦之人也懂。
可惜,懂得這個道理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
“淫僧,哪裡走!”
一聲暴喝,一陣疾風暴雨一般的劍勢使得勝諦不得不暫時放棄了脫離戰團的打算。
一計不成,勝諦又生一計。
但見那勝諦此時手中一柄戒刀舞得好似潑墨一般,密不透風,招招大開大合,朝着那尼姑便是一陣猛攻。這一下反打了那尼姑一個措手不及,一時半刻之間,二人居然拼了一個不相上下。
其餘九名血刀門弟子見此,自然心領神會的明白了勝諦心中之所想,當即拋下那尼姑,結成陣勢朝着江風殺來。
詭異的步伐,詭異的刀陣,九人遠遠開始便圍城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一邊轉動,一邊漸漸的開始縮短與江風的距離。
鮮血順着江風的衣袖留下,蔓延到右手之上,凝結,又緩緩滑下,化爲一滴,跌落在地。
“叮”的一聲,江風彷彿聽見了血落的聲音,清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