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恆沙雙臂作刀,連斬連砍,招式大開大合,又不乏小巧細膩,簡潔中透着血腥的殺機,這與曾經的作戰風格截然不同。
當初項央也曾和閔恆沙交過手,那時的他銳氣十足,刀法仍留三分斧鑿痕跡,被項央一招而制,除了境界上的壓制,更多的還是對方招法技擊不足處太多。
此時則完全不同,不拘於招式之套路變化,出手即是殺招,滿滿透着血腥氣,純粹的殺伐武學,比之原本的屠牲魔刀還要極端。
項央同樣以手作刀,連打連退,掌刀與臂刀交擊,一層盪漾開的刀氣波紋倏而爆發,兩人爲中心的四周三丈之地炸出兩人高的土柱。
閔恆沙越大胸內積蓄的殺意越發旺盛,一身武學之威力越發強猛,配合剛剛接受灌頂的無匹功力,真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無上之威。
不過觀戰的閔霸先與莊巍心內卻是越來越沉,項央表現的太從容了,太自在了,這感覺,似乎閔恆沙發三分力,他便同樣發三分力與之相抗。
這種感覺,就像是古老的鬥獸師,在馴養磨礪自己手下的野獸,閔恆沙根本不是項央的對手。
下一刻,閔恆沙身如彎弓,張腿如箭,迸射而出,足尖的威力扭曲空氣,極致的爆發與速度下,摩擦起火亮的光芒。
項央轟然大笑,聲震天地,大手一張,以不可思議之角度力道將閔恆沙擊來的右腿拿捏,嫁衣真氣瀰漫手掌,雷火之威的真氣滔滔而出,閔恆沙右腿發力,卻彷彿被一根大鉗夾住,任憑內氣催發也難以移動半分。
隨即就是一陣剜心般的疼痛傳來,咔嚓的骨裂聲並不大,卻在南鄉內外響徹。
剛剛承接了閔霸先與莊巍兩人近百年功力,經歷過無數艱難磨礪纔有現在修爲的閔恆沙,右腿被項央生生折斷,自小腿處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然而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眼中血絲瀰漫,手掌捏成一團,朝着項央戳挑而來,這一招掐住的時機堪稱絕妙,是敗中求勝的反手一招。
這一招同樣沒有任何真氣外放,然而手掌手臂上上卻佈滿了閔恆沙的真氣,渾厚的功力讓他即便沒有修行過任何的橫練武學,也有了金剛不壞的防禦力。
天下第一之中,神侯朱無視以吸功大法對決成是非的金剛不壞神功,兩人對錘,結果成是非的金剛不壞功被破,神侯以冠絕古今的功力更勝一籌。
此時的閔恆沙遠不如朱無視吸取百多人的功力深厚,但也有了幾分以功力橫推的威能,這一擊,就是一層十米厚的鋼板,也要生生被戳穿。
然而項央絕不是成是非,他的功力甚至還要高出閔恆沙一籌不止,對方以戳刀之法攻來,如錐如針。
他左手捏拳對撞,挫其一往無前之勢,交擊的剎那,拳架張開,變拳爲爪,扣住閔恆沙的陽池,陽溪,陽谷三穴,反手一扭一拍,真氣爆發下,再次將閔恆沙的右手自腕處折斷。
此時項央一手扣住閔恆沙的右臂,一手捏着閔恆沙的右腿,等於將他舉在半空之中。
身體旋轉,腳下劃出土浪,雙手一拋,將閔恆沙擲飛,右手食指指間忽而射出一條淡不可見的金色絲線,死死的釘在閔恆沙的眉心處,中指則順勢一切,將金蠶絲劃斷。
等閔恆沙落地,刀疤臉灰暗,眉心已經滲出一滴殷紅的血絲,雙目張大,滿是不甘,呼吸已經停止,心臟也不再跳動。
一個剛剛接受百年功力灌頂的絕世人物就此夭折在項央的手上,王王相見,總也有個勝負之分。
其實這一點並不稀奇,閔恆沙功力不如項央,武學修爲更是差之甚遠,真氣因爲不圓融而破綻太多,他連大刀客莊哀都未必敵得過,何況是項央這等後天修爲逆反常理的神人?
“恆沙……”
看到這一幕,苟延殘喘的閔霸先悲傷呼一聲,隨後噴血而出,就此氣絕而亡。
莊巍心內則是冰涼一片,被視作希望的閔恆沙死了,他們兩個老傢伙又成了廢人,南鄉拿什麼抵擋項央?莫非今日就是族滅之時?
他從不認爲項央是一個正義凜然之輩,更不會認爲對方會畏懼南鄉的勢力,不然也不會當着他們的面將閔恆沙斬殺。
“可惡,大家一起上,殺了他爲恆沙報仇。”
南鄉兩族族人可說是羣情激奮,看着項央雖然畏懼,更明知不會是其對手,但決心要與其捨生求死一戰,兇悍之氣可見一斑。
項央嘆息一聲,他和這幫人到底有些接觸,本不想殺人,是他們逼得他不得不殺人。
“住手,恆沙身死是他技不如人,現在霸先也沒了,兩家就由我做主,放項央進南鄉,如有違逆者,以族規處置。”
莊巍蒼老的面容看起來格外的認真,推開攙着自己的族人,朝着項央蹣跚而行,最後低下白髮蒼蒼的頭顱,語氣蒼涼,
“項少俠,是我南鄉心智被邪刀矇蔽,這纔想要毀約背誓,當初的事情我也在場,您請入南鄉取刀,我們不會阻攔。”
南鄉村口的人紛紛口稱不可,看着項央滿是憎惡和怨恨,如果眼神能殺人,項央已經死了千萬次了。
“唉,莊巍,你實在讓我爲難,若是一早就如此,怎麼會鬧到如今這般田地?
恆沙是個好苗子,你們的路子也是對的,若是今日灌頂,等他三到五年將一身功力練到如臂指使的入微之境,南鄉未嘗不能出一個先天強者,現在可惜了,爲了一柄刀,卻失了一個先天,何其不值?”
項央嘆息,他也明白過來,當初閔翎是擺了他一道,如果給閔恆沙幾年時間,說不定卻邪還真的被他收服。
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成長實在太快,閔翎和閔霸先莊巍都想不到他會來的這麼快。
至於莊巍現在的作爲,不過是爲兩族保存元氣,沒了閔恆沙,其餘族人難當大用,就算強留卻邪,早晚崩於邪刀,何況他們根本留不住卻邪。
甚至項央現在就算血洗他們南鄉,他莊巍也只能認栽,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哪怕這個代價大到他們不能承受的地步。
看着莊巍白髮蒼蒼,隨時暴斃依然朝他低頭的模樣,項央搖搖頭,
“罷了,當日之因,今日之果,我們終究相識一場,拿了卻邪我就會離開,你們自去吧。”
聽到這話,莊巍什麼反應都沒有,項央仔細觀察,卻發現他聽到最後一句話後,了了執念,死了。
現在保持姿勢立着,只是多年練武的底子讓他死而不倒罷了。
“終其一生也不曾爲了自己而活,何其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