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央對於拿下潘月半更感興趣,魔改版嫁衣真氣猛地爆發,氣罩的表面有流炎與電花迸濺,氣勢瞬間暴漲,好似一團不斷膨脹的雷火聚合體。
不過片刻時間,潘月半高大的身軀便是猛烈震動,臉上滿是凝重,倏而退後一步,整個人先前剛強霸烈的氣勢也消散無形。
退步的同時,撤劍豎劈,右肩聳動,劍刃劃過一個弧線朝着項央斬去,彷彿用的不是劍,而是刀,一劍光寒,如滔滔海浪,又如九天驚雷,氣勢磅礴,力蓋千軍。
純以真氣對拼,他自覺不敵項央,便改爲以劍法壓制對方。
真氣強弱不代表武功高低,一門厲害的劍法,完全可以突破真氣限制。
神劍決就是這樣的蓋世劍法。
據項央瞭解,神劍決乃是燕南天所獨創,一劍揮出,可以在十丈之外感覺霸絕天地的無匹劍氣,也能將別人鬍子頭髮都剃光卻一無所查,於平淡中見神奇,紮實中見威力。
可以說,潘月半這一劍,看起來簡簡單單,極爲普通,卻已經有了不淺的火候,縱然一塊青石巨椅也會被一分爲二,切口如鏡面般平滑。
項央眼中精光一閃,大感興趣,這一劍深層次神韻,在他眼中也就只在獨孤劍聖的截天九式之下。
神在意先,項央握刀的手突兀冒出青筋,順手上挑一刺,空氣與木刀的刀刃摩擦,因爲用力猛烈,發出尖銳的氣嘯聲,彷彿驚電一閃而過。
不過是區區木刀,在項央手中卻如一柄絕世神兵,鋒芒無儔,看的觀戰衆人臉色狂變。
刀尖點在月半劍的劍刃上,精準到了極致,在潘月半變招的同時,項央同樣變招,下一刻,橫切來的月半劍再次被木刀中途攔截。
“不可能,潘月半的武功已經在後天登峰造極,劍術之強絕,無人可出其右,他怎麼可能被那個項頂天強壓一頭?”
嘴脣翕動,吐出這幾個字的是雲華,威儀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之前她不曾瞭解潘月半的實力,但現在看到了,自忖三招之內,怕就被這個七星樓的叛徒打敗,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項央爲何表現更加驚人。
“不錯,雲華和我都不可能是這個潘月半的對手,段滄海怕也是半斤八兩,甚至輸面還要大一些,能壓住他的人,莫非是符老大那等級數的高手?”
卓亮天資聰穎,悟性非凡,眼見潘月半劍勢綿綿不盡,看起來雖然平平實實,毫無花樣,但出劍奇快,劍光如雷霆閃電,劍勢奇猛,就知道對方劍道造詣遠勝過他們這般人。
至於段滄海,眼皮也是亂跳,心中沉甸甸的,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潘月半,更小瞧了項頂天,這兩人都是他的大敵。
潘月半本就是名家出身,四季劍法綿綿無期,在年輕一輩劍術造詣首屈一指,又得到霸烈無匹,強絕天下的神劍訣,登時如竄了火箭一般迅猛提升,劍法至剛至柔,奧妙存乎一心。
“譁,好厲害,江胖子,你算是走了狗屎運,撿到這麼一個寶,比你我武功還厲害,怪不得樓主對他這麼有信心。”
江思鴻身旁的強壯如鐵塔的漢子驚道,不過言語中除了調侃,也有喜悅。
不得不說,朝天盟晉陽分會的青年強者層出不窮,天才繁多,相比之下,搖光樓的高手也不少,但大多是他們這等歲數已大,潛力不多的人。
隨着時間推移,那幫子天才總有進步的空間,他們卻連維持巔峰都勉強,早晚會敗在對方的手上。
現在好了,一個項頂天,不說扭轉乾坤,卻足以穩定局面,而且這人若是再多立些功勞,被總樓主看重,說不定將來有競爭搖光樓樓主的可能。
旁人的再多驚歎,也不影響不到刀劍相搏的兩人。
瞬息之間,兩人刀劍比拼三十三招,咔咔震響之間,看似只是一觸即止,實則內中勁力吞吐,百轉千回,縱然湮碎山石,扭曲鋼鐵也只是尋常。
直到第三十四招,隨着一滴血珠騰空而起,這場刀劍的拼鬥方纔有了高低。
兩人交錯分離,項央立於橋南側,目光平和溫淡,眉眼之間不動聲色,木刀在手,與寶劍交擊三十多下分毫未損。
雖是粗布麻衣,卻掩不住的淵渟嶽峙,氣勢如龍,伸手抹了把刀刃上木刺沾染的血珠,微微一彈,點在橋下的流水中,漣漪頓起,隨即消散無形。
潘月半立於橋北側,高大的身體看似平常,實則正以一種常人肉眼分辨不出的頻率在顫抖,執劍的右手青筋暴起,沿着劍柄,有血滴滲下。
仔細一看,方纔能看出在他右腕上三寸之地被一道凌厲的刀氣切開一條恰恰的痕跡,血肉焦黑,彷彿被火烘烤,被雷電擊傷。
“這是什麼刀法?”
潘月半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低沉簡潔,聲音聽起來有些生硬,好似不太習慣與人交流,眼中充斥着濃濃的不甘與探究。
神劍決,縱然符修也是讚不絕口的強絕劍道,竟然敗給了一個無名之輩,他不服,不甘,但也知道對方的武功也不是那麼簡單。
尤其自始至終,對方都是在用木刀和他相拼,這高低差距,不是微弱,而是近乎絕望的懸殊。
武功高了一寸,就是高了沒邊,再給潘月半五年,也沒有信心能做到項央這一步。
“刀法爲人用,隨心所欲罷了,你還是不懂。”
項央搖頭,刀法?
從他練成神刀斬的那一天,他練得就不是刀法,而是刀道。
和潘月半交擊中,招式封死對方,變化無窮,是神刀斬,處處佔據先機,好似未卜先知,是井中八法,吞吐勁力法門,是此身精修的七旋斬。
然而刨除這些,還有許多許多關於刀道上的領悟,運用。
所以,真的沒有一個具體的刀法,與其說是刀法擊敗神劍訣,不如說是項央擊敗潘月半。
神刀斬未必便強過霸絕天下的神劍訣,但項央高過了潘月半,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不懂?我不懂,但也不會就這麼輸給你。”
下一刻,以小柳橋拱形凸點中央爲分割,兩人的腳下巨大拱石橋充斥着龜裂紋理,潘月半激昂長嘯,眸鋒如劍,一腳震塌自己這半邊小柳橋,在轟隆隆聲響中朝着項央撲去。
煙霧迷濛,水花飛濺,大地顫動。
他的身體,他的意志,他的魂靈,他的真氣,已經和手中月半劍緊緊貼合在一起,已經不分彼此,一劍衝宵,幾乎有席捲天地,蕩盡羣魔的浩然霸氣。
這已經不是在分勝負,而是在搏命。
項央嘆息一聲,外人看來這一劍幾乎無可匹敵,他卻看出,對方的心亂了。
背叛七星樓,投奔朝天盟,就爲了一卷南天劍譜。
現在劍譜到手,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成就,心態失衡,劍氣再強,修爲再高,一顆劍心殘缺不全,又能如何?
下一刻,木刀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