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走向白家,忽然察覺身後有人跟隨,回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小傢伙,你不去找你的家人,跟着我幹嘛?”方源笑眯眯地道。
跟了方源一路的,竟是那個差點兒被沈家打手踢死,又被他救下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才六、七歲的樣子,大眼睛圓溜溜的,顯得很精神。
“我……我找不到他們,大叔,你能幫我嗎?”小姑娘怯生生地說道。
“走丟的小孩子嗎?”方源心中尋思。
仔細打量這孩子,只見她小臉烏漆麻黑的,看不清本來的顏色,但臉型俊秀、五官端正。
衣服雖然又髒又破,但質地很好。
方源溫和地微笑着:“幫你找家人,當然沒問題啦!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家在哪啊?”
“我娘喊我田兮兮,你也可以這麼叫我。我家……”小姑娘咬着手指,“往西邊走七、八天,再往南走二十多天……”
方源笑問:“走路?”
“當然不是啦!”田兮兮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坐車,馬車!”
方源默默估算路程,對照收集來的世界地圖……
“我去!那不是到江邊了麼?”方源脫口道。
“對呀,到了碼頭,就坐船,我們來的時候就是這麼走的,先坐車,然後乘船,再坐車……”田兮兮說到這裡,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道,“坐了兩個多月的車、一個多月的船呢,悶死我了!”
嚓!這就不好判斷了,水路四通八達,誰知道她在哪上的船?
“那你家附近都有什麼城市啊?”
“城市?”田兮兮一臉懵懂。
“比如,這裡是蘇州,往南一點點,就是杭州、湖州……你家那裡呢?”
“我知道了!”田兮兮高興地叫道,“香米粥!我家天天喝!”
噗!
方源吐血而亡。
全書完。
……
小姑娘好像沒出過門,什麼都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她一口咬定:方源是個好人。
理由?那些壞人欺負方源,方源當然就是好人。
凡是欺負好人的都是壞人。反過來,凡是被壞人欺負的,當然就是好人!
方源無語。這三觀不知道誰灌輸的?
更好笑的是:爲什麼那些人是壞人?
“因爲他們欺負小孩子。——凡是欺負小孩子的都是壞人!”
誰是小孩子?方源以爲她指的是她自己,結果她指着方源說:“大叔,他們比你老那麼多,還欺負你,他們當然是大壞蛋!”
方源笑不出來了。
方源小,沈家打手大。
所以沈家那些人是欺負小孩子的壞人。
所以這是一個大人欺負小孩,卻被反教訓的兒童勵志故事。
沒毛病!
“大叔——”田兮兮拽拽方源的衣袖,小臉可憐巴巴,“我好餓!”
“哦!那我們去吃飯……”方源抱起田兮兮。
——因爲她走得太慢了。
“大叔!你叫什麼名字呀?”
“大叔叫……誒?能不能別叫我大叔啊?”
方源覺得自己還沒那麼老。
雖然常識來看,二十六歲有個六、七歲的女兒都一點兒不奇怪,可他就是不習慣。
大概是因爲宅男永遠年輕?
田兮兮撓着小腦袋瓜:“那我叫你什麼呀?”
方源心想:你叫我大哥哥就好了,我不介意!
結果……
“爸爸!嘻嘻……”田兮兮忽然大聲叫道,然後笑了起來。
方源:……
“換個稱呼!”方源溫和地命令道。
他還沒結婚,卻讓一個小女孩兒叫爸爸?
太喪失了……
“‘爸爸’不行嗎?那‘乾爹’!?這個也不好……對了,”田兮兮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義父!這下對了。——我聽小胖哥哥跟我講,武林人士都得叫‘義父’,不能叫‘乾爹’,因爲叫“乾爹”太俗氣,沒有逼格!”
噗!
方源頭一次聽見,有人能把屏蔽字喊得這麼天真無邪,又脆生生的!
“‘義父’也不行嗎?”田兮兮擺弄着手偶,有些苦惱。
“幹嘛非要糾結‘乾爹’、‘義父’這一類?”方源問。
“因爲沒有爸爸的人,可以管像是爸爸的人叫爸爸呀!”田兮兮一臉的理直氣壯。
話說,這個梗好熟悉的趕腳。
方源看着田兮兮沾滿了灰土、污漬的小臉,最後還是放棄了堅持。
“好吧……”
這麼小就沒了爸爸,怪可憐的。
“乾爹!”田兮兮叫了一聲,“——我還是覺得叫‘乾爹’順口。咱們去哪呀?”
“去吃飯……”
……
一路哄着新收的乾女兒,方源來到了白家。
※※※
白家。
庭院中,涼亭裡,正有兩人在對弈。
一個是慈眉善目的花甲老人,對面是個面貌威嚴的中年男子。
“爺爺!”白琳琳來到庭院中,“您叫我?”
又向着中年男子叫了聲“爹!”
老人正是白琳琳的親爺爺白無際。白家的主心骨,碩果僅存的準宗師級存在。
什麼是宗師?
修煉內功到返璞歸真的地步,可以開闢氣海。一身內力化爲真氣,儲存於氣海。從此,修煉獲得的將不再是普通的內力,而是真氣。
擁有真氣,是宗師的特徵之一。踏足真氣境,纔有資格問鼎宗師稱號。
宗師強者,第一,要擁有真氣,第二,至少將一系武功練到極致。
若是能修煉出罡氣,並將多個體系的武功,全都修煉到極致,融會貫通,可稱之爲大宗師。
宗師,修煉內功的人裡,一萬個也未必能出一個。
而大宗師,天下不知幾萬萬武者,也只有不到一百個!
更別提傳說中的聖級、神級高手了……
白無際修煉超過六十年,家傳武功已到了化境,一身內功也接近爐火純青。
只差半步,就能踏足宗師境界,可以稱之爲半步宗師。
與白無際對弈的中年男子,則是白無際的次子,白琳琳的父親,白家當代家主白何在。
老爺子白無際專注地盯着棋盤,良久後才伸手佈下一子,忽然問道:“聽說你給小琪琪找了個新老師?”
“是啊。”白琳琳笑意盈盈,“這位先生的本事可不小!”
白琳琳將有關方源的一些事情,一一道來。
“哦?這麼厲害?年紀輕輕的,卻能潛心向學,不錯!不容易!”白無際點評道,“不像現在有些年輕人呀,太浮躁!”
“父親!”白何在微微搖頭:“這不過是坊間傳聞,您還真信啊?”
“信!爲什麼不信?”白無際吹鬍子瞪眼地道,“難道琳琳會糊弄我?何況是給小琪琪請先生,這丫頭肯定比誰都上心,事先肯定調查得明明白白的!”轉頭向白琳琳揚了揚下巴,“對吧?琳琳。”
白琳琳點頭道:“嗯!我親自接觸過幾次,還讓白勇帶人保護了他一段時間,順便考察其日常行事、爲人品性,除了有些……天真之外,可以說無懈可擊!其實,說是‘天真’,也不是很嚴重,只是江湖不太老道罷了,稱之爲‘赤子之心’可能更合適!”
“呵呵,琳琳難得誇獎人,尤其還是個少年……爺爺愈發好奇啦,真想見見這位方小哥。”白無際捋着鬍子道。
白琳琳臉一熱,道:“爺爺,我都跟他約好了,今天就上門來就職,您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父親,要不我親自出手考覈他一下吧?看看他是否有真才實學,夠不夠做我白家的西席。”白何在道。
他還是不怎麼相信白琳琳的話,總覺得有些誇張。
——蘇州的青年學子多了去了,哪聽說過如此博學的人?你當是文曲星下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