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夜帝與朱藻

“要孤王用你的劍來斬掉大明的龍脈,夫子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嬴不凡雖然接過了柳白扔過來的劍,但面色卻並不是那麼好看。

“你身上有着極爲濃郁的大秦國運之氣,所以斬掉大明朝龍脈這個任務,並不適合你”

柳白淡淡地說了一句,語氣依舊如寶劍一般的鋒銳。

“那你呢?甘願承受斬斷龍脈而帶來的反噬之苦,難道就因爲當年的那樁恩情嗎?不要告訴我,你願意付出這麼大代價,就是爲了報恩”

嬴不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對面的柳白,語氣也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龍脈,那是一個國家的命脈所在,也是這個國家所具有的國運之氣的起源之地。

想要徹底滅掉一個國家,將這個國家的國運之氣完全吞併,除了要將這個國家的所有領土都全部佔領之外,還要做到一件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這個國家皇族的所有成員全部殺掉,將他們身上的國運之氣全部收回。

而另外一個選擇,則是將這個國家的龍脈直接斬斷,從源頭上,將這個國家所有的國運之氣收爲己用。

相比於第一個方法,第二個方法則更加快捷有效,在事後也更加利於對這個國家的統治。

但如果使用第二個方法的話,使用者則會付出比較大的代價。

做成一件事情的同時,你一定會付出一些東西。

斬斷龍脈也一樣,強行斬斷國運之氣的源頭,就會受到這個國家國運之氣的強烈反噬。

一國氣運的反噬,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哪怕是天人強者,也會有生死道消的可能。

如果動手之人本身的修爲不夠強悍,那他的下場一般來說只會有兩個。

一個是當場死亡,另一個則是被強大的國運之氣將他的神智徹底摧毀,從而淪爲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

柳白把他的這柄大河劍借給嬴不凡,讓他用來斬斷大明的龍脈。

那就意味着,柳白將會一人之力承擔整個大明朝國運之氣的強烈反噬。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即便他是劍聖柳白,也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畢竟大明不是弱國,它還是有一定國力的,如果是一般的天人強者來做這件事情,有很大可能會當場去世。

而且就算這件事情做成功了,柳白的這柄大河劍也絕對不會有幸免的道理。

因爲天下能扛住一國氣運反噬的神兵利器,雖然不能說沒有,但也實在是太少了。

至少這柄大河劍,絕對不在此列。

將自己溫養了幾十年的本命道劍就這麼付之一炬,真不知道是說他傻呢,還是要誇讚這位劍聖的大魄力。

“我只是想要看看,這一國氣運了孕育而成的龍脈究竟能夠有多大的威力,比之我的這柄大河劍又如何呢?”

“如果能借國運之力練劍,我的劍道應該能更進一步”

聽到柳白的話之後,嬴不凡眼中掠過了一絲驚訝,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問道:“這麼危險的事情,到時候你恐怕連命都可能沒有了,劍練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朝聞道,夕可死,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你不知道嗎?”

柳白非常平淡地回答道,神色也顯得無比平靜。

“你厲害,本王很欣賞你這種追求大道的精神”

嬴不凡雖然也是一個虔誠的求道者,但相比於他的大道,他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

至少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他是不會做出像柳白這樣的選擇的。

“既然如此,本王就成全你,到時一定讓你感受一下這一國氣運究竟有多少強大”

嬴不凡和柳白的交情不深,頂多也只算有過幾面之緣而已,所以他並不在乎眼前這個人的死活。

既然這位劍聖大人執意要體驗一下國運之氣的威力,那就成全他好了。

正好自己也不用再耗費力氣,去尋找能夠斬斷龍脈的人選了。

“你說你來送劍就送劍吧,我好不容易在這個地方購置那麼一處別院,這下好了,這方圓百里都變成廢墟了”

這位大秦親王環視了下四周,忍不住嘆了口氣,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肉痛之色。

“算了,您老自便吧,本王還有要事,怒不奉陪了”

嬴不凡腳尖一點,轉眼間,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這大河劍借出去,但如果它連龍脈都不能斬斷的話,我又如何拿這柄劍,來和那個天上的東西鬥上一場呢?”

柳白擡頭看着那湛藍的天空,那素來平靜淡然的面孔上閃過了一絲罕見的殺機。

……

夕陽西下,平靜的湖水上倒映着漫天的赤霞,將水中天地的倒影全部染成了赤紅色。

隨着湖水的微微盪漾,那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也順勢劃過了這片水中的赤色天地。

在這個寧靜的小湖中心,有一葉扁舟始終停留在那裡,並沒有隨着湖水的流動而前行。

雖然這裡的湖水非常平靜,沒有什麼驚濤駭浪,也沒有什麼重重波瀾。

但就這樣的一條看起來並不堅固,也並不華貴的小舟,居然能始終停留在湖中心紋絲不動,這顯然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

在這條小舟的船頭,坐着一個身披麻衣,面容英俊不凡的男子。

雖然長的不錯,但這個男子的身材卻偏向於矮胖,看起來像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家商賈一般。

此人滿臉笑容,額角寬闊,雙目斜飛,再加上那雙含蘊着精光的鳳眸,更讓他平添了幾分睿智高華之氣。

此刻,這個男子正拿着一根魚竿,平靜地坐在船頭上釣魚。

突然,這平靜的小湖上緩緩響起了一道灑脫飄逸的聲音。

“真是個癡兒,這麼多年,你還沒有走出來嗎?”

聽到這話,那個正在釣魚的男子臉色頓時一變,一下子站起了身來。

他腳尖在船頭一點,便想要運起身法,然後立刻離開這裡。

但可惜的是,在那道聲音響起之後,這個被羣山包圍着的平靜小湖便徹底被黑夜所籠罩在了其中。

濃雲蔽日,然後又有詭異的日月光華閃耀於空中,彷彿這一刻斗轉星移,轉日爲夜。

一股浩瀚磅礴的氣勢將那本來想要逃離的男子牢牢地包裹在了其中,使其分毫動彈不得。

緊接着,在那星月交輝的光華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空中,並且慢慢的落到了這條小船之上。

來人穿着一襲看起來極爲柔順的白色長袍,袍服之上則繡着九條金色神龍,看起來無比神俊。

還有那一頭披肩的黑色長髮,與其身上的白袍相互映襯,凸顯出了一種簡約而又幹練的氣質。

如果有大明皇室之人見到,一定能夠認得出,此人身上穿着的白色長袍,正是大明皇族傳承了數百年的至寶之一,白龍寶衣。

數百年前,大明太祖朱元璋出身於草莽之間,在血與火之中不斷崛起。

他憑藉一身強悍的武力和不凡的智謀,在這亂世之中,打拼出了大明朝這樣一個偌大的帝國。

而在這位雄才大略的開國帝皇死後,除了太祖遺訓之外,只給他的後代留下了三件東西。

一件是大明皇族的傳承武學,明神武典,據說這是朱元璋將一生所學和各大門派的絕學相結合而創出的一門強大功法。

第二件東西則是一柄劍,傳說這是大明朝開國太師劉伯溫的隨身佩劍,名爲斬龍。

這位學究天人的太師劉伯溫曾經用這柄斬龍劍,斬斷過許多國家的龍脈,將那些國家的國運之氣徹底納入了大明朝。

而第三件東西,便是這件據說功效神奇的白龍寶衣。

這件衣服乃是用異種天蠶絲所織成,穿上之後,可以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當年明太祖朱元璋集結了全國最優秀的工匠,花費了大量的天材地寶,方纔製作出這件白龍寶衣。

在大明朝經歷的這數百年裡,這件寶物曾救過好幾任大明皇帝的命,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重寶。

這樣功效神奇又極爲華貴的衣服,如果穿在一般人的身上,一定會把衣服主人的容貌和氣質都壓下去。

但穿在來人身上,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擔憂,相反還極爲得體勻稱。

這個人的容貌氣質皆是極爲不凡,皮膚白皙,五官精細又氣宇軒昂。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則透出了一股莫名的威懾力,但偏偏又顯得溫潤似水,顯得頗爲矛盾。

更奇特的是,這個的人的容貌之前在船頭釣魚的那個男子竟頗有幾分相似。

讓人一看便看得出,這兩人之間,一定存在着血緣關係。

“怎麼?一見到爲父,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想要走嗎?”

白袍男子一臉微笑,看向眼前那個麻衣男子的眼神中,充滿了柔和之色。

這兩個男子看起來年紀差不了多少,都是中年模樣。

但從剛纔那個從天而降的男子的話裡可以聽出,這兩個人之間,竟然是父子關係。

“父皇說笑了,兒臣只是心裡有愧,不知道如何面對您老和幾位兄弟”

麻衣男子感覺身上的束縛消失了之後,立馬來到白袍男子身前,行了一個只有父子君臣之間才能行的跪拜大禮。

可以看的出,這兩個人都來自於大明皇族,並且還是當今皇族的嫡系。

一念之間能夠將白天轉化爲黑夜,這等恐怖的修爲,即便是在大明皇族之中,如今也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乃是當今大明小皇帝朱厚照的祖父,也就是上上代皇帝,世人都稱其爲夜帝。

早在數十年前,江湖上曾流傳着這樣一句武道真言,或者說是這樣的一首賦。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

“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星開碧落”

這首賦叫作碧落賦,在這其中包括了那個時代裡的六個驚才絕豔的人物。

其中風雨雷電各指一人,動靜二態又各指一人,合起來之後便是六個人。

正所謂“風雨雷電,武中四聖,夜帝日後,稱尊江湖”,“驚天動地數高手”,那指的都是碧落賦中人。

這六人並不爲江湖人所熟知,因爲他們並不貪慕名望,除了那些站在世間巔峰的至強者之外,幾乎沒有人會知道他們。

但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真正的高手大多都是那些隱士高人,並不喜歡爭奪那所謂的威名。

在這碧落賦所記載的六個人之中,風雨雷電四位已經是站在這世間巔峰的武者了,但另外兩位卻比他們還要高出半籌,那就是夜帝和日後。

夜帝姓朱,曾經是大明帝國中的一任明皇,大明上一任皇帝朱佑樘便是他的大兒子。

夜帝在登基之前,便以風流聞名天下,他浪跡江湖四處留情,曾經和不少民間女子春風一度,誕下龍種。

和大明上一任皇帝朱佑樘同輩的兄弟,比如鐵膽神侯朱無視,還有燕王朱棣,太平王,平南王這些人,那都是夜帝的兒子。

夜帝有八個兒子,其中五個都能稱得上是天驕之輩,那他本人的天資才情,也就可見一斑了。

而眼前這個男子,便是夜帝最喜歡的兒子朱藻,在兄弟之中排行老七。

這個朱藻雖然沒有自己老子那樣卓越的武學天賦,但也堪稱一代人傑。

文韜武略,樣樣皆精,一身武學修爲非常精湛,放眼天下所有大宗師之中,那也能算得上是難得的高手了。

“不就是意外喜歡上了自己的妹妹嗎?現在說開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夜帝很開心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兒子,眼中有着疼愛之色。

“父皇您說的輕巧,有些東西哪能說忘就忘,而且我變成這樣,您老也有那麼一份功勞”

朱藻嘆了口氣,臉色顯得有些落寞,看向夜帝的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埋怨。

夜帝聽到這話,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尷尬之色。

朱藻和他的父親一樣,同樣是一個風流倜儻,喜歡四處留情的人物。

他性情較爲高雅,懂生活,懂女人,到處沾花惹草,留下了不小的風流之名。

這樣的生活,朱藻一個人過了很多年,直到他遇到了一個女人,一個讓她一見傾心的女人。

那個女人叫做水靈光,當朱藻這個有名的風流浪子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便直接陷入了情網。

甚至都還願意爲她放棄自己的浪子生活,“從此不二色”,顯然已經情到深處,無法自拔了。

哪怕他知道水靈光喜歡的是他的結拜兄弟鐵中棠,自己並沒有什麼機會,朱藻也沒有因此放棄對水靈光的追求。

但可惜的是,到了後來,朱藻才發現,水靈光和他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無法結爲連理。

最後,水靈光如願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鐵中棠,而朱藻也繼續浪跡江湖,四處漂泊。

他這一生不求名,不求利,但求得一紅顏知己相伴,於願足矣。

但現實和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朱藻也只能無奈的接受現實發生的一切。

用他的話來說,他下半輩子便準備過“不見意中伊人來,只有縱酒學風流”這樣的生活了。

“這世間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爲父當年那些事情,哪怕到了現在,自己也沒能搞清楚”

夜帝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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