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真覺得,你老師說的也不無道理,有時候你有必要加快一下速度”
“你剛纔去了這麼長時間,就拿了這麼一盆牛肉來,這效率是不是有些低了?”
嬴不凡看着李慢慢那雙除了一盤牛肉外空無一物的雙手,捂着臉開口說道。
“慢一點切肉,能讓牛肉吃起來更加有味道一點”
李慢慢在一旁坐了下來,一邊用勺子攪拌着鍋裡的湯,一邊笑着開口回答道。
“聽起來是這個道理,但你之前去土陽城那件事情,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
嬴不凡喝了口肉湯,然後緩緩開口說道。
“的確是有些急了,應該沒有給小師叔您添麻煩吧?”
李慢慢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開口說道。
“放心好了,你也是爲了寧缺做的這件事情,其實我會幫你搞定的”
這位大秦親王笑了笑,然後故作豪氣地拍了拍這位大先生那有些瘦削的肩膀。
“就讓爲師來嚐嚐,你這新切出來的牛肉味道究竟如何?”
夫子往鍋裡輕輕吹了口氣,鍋內那原本平靜的一切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那剛剛放下去不久的牛肉,也在短短几個呼吸後被迅速催熟,然後出現在了夫子的碗中。
“嗯,這牛肉的嚼勁,的確比之前的分要好上一點”
夫子一邊咀嚼着牛肉,一邊開口稱讚道。
“別光顧着吃肉,寧缺終究是書院的人,而夏侯的爵位也是當今陛下親封”
“無論最後那小子的復仇失敗還是成功,書院都應該給咱們的陛下一個交代”
嬴不凡這一次並沒有和夫子搶奪牛肉,反倒是繼續慢慢品嚐着土豆和豆腐,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頗爲滿意的樣子。
“說的也對,要是真的連一聲招呼都不打,陛下恐怕就要和我這把老骨頭翻臉了”
夫子一邊吃着肉,一邊轉頭對一旁的李慢慢說道:“你抽個時間進宮一趟,把話說明白,就替咱們書院表個態就行。”
“是,老師”
李慢慢將那攪拌得差不多了的鮮美肉湯倒入了嬴不凡夫子兩人的碗後,緩緩開口回答了一句。
“對了,這一次大朝試,由誰來主持?”
夫子美美地喝了口肉湯,隨口問道。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如今朝堂上的大紅人,廷尉李斯”
嬴不凡想了想,緩緩開口回答道。
“又是李姓,看來這年頭姓李的能人不少”
夫子笑着說了一句,隨後又慢慢咀嚼起了一塊剛從鍋裡撈出的牛肉。
“李氏確有很多人才,可惜大半都集中在大隋境內的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兩大世家之中,肯來我大秦做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
嬴不凡輕嘆了口氣,隨後也從鍋裡夾出了一塊牛肉,緩緩咀嚼了起來。
“慢慢,廚房裡除了牛肉以外,應該還有些魚蝦吧?”
牛肉下肚之後,這位大秦親王轉頭向一旁的大先生開口問道。
“應該還有些,師叔需要嗎?”
李慢慢稍微思索了一下,開口問道。
“你去拿過來吧,相比於這些牛肉,我還是更喜歡那些鮮美的魚蝦”
“好,我這就去”
李慢慢點了點頭,隨即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師兄,武當山上的那位用大宋北方蕭氏的蕭觀音設了個局,想要試探一下天上的那個東西”
“到時候,我也會走一趟”
嬴不凡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了夫子,面色十分平靜地開口說道。
“張三丰那個老小子居然有這麼大的魄力,不愧是天生的道種”
夫子聽到這話,眼中微微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隨後又繼續吃起了肉來。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能全力出手的話,未必擋得下天上的那個東西,去了也是白去”
“蕭觀音那個小姑娘不錯,我總不能看着人家去死,而且我在武當山上承諾過了,可不能讓張三丰那個傢伙說我出爾反爾吧”
這位大秦親王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和灑脫,但臉上卻依舊掛着和煦的微笑。
夫子拿筷子的手微微頓了一那麼一下,然後邊吃邊問道:“還有多少時間?”
“丫頭過完年就十七歲了,滿打滿算不到一年了”
“那你把這裡的事情了結之後,就去大送一趟吧!”
“那是自然,大宋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師弟我處理呢”
嬴不凡又喝了口肉湯,臉上的笑容中多出了那麼一份堅定之色。
“這肉怎麼又快沒了?李慢慢這速度,還真是夠慢的”
夫子拿着筷子和勺子在鍋裡不斷翻找着,卻只找到了一兩塊個頭不大的牛肉,臉上頓時出現了些許不悅之色。
“以他的速度,拿過來估計還要好長時間,否則又怎麼配得上他李慢慢的名字呢?”
嬴不凡吃了塊豆腐,不急不緩地開口說道。
“不過師兄你要沒肉吃的話,趁這段時間,可願意跟我一起見見老朋友?”
嬴不凡似乎想起了什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笑着開口問道。
“老朋友?老夫這輩子朋友還挺多的,雖然大多數都死了,但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你指的是誰?”
夫子微微挑了挑眉頭,邊吃邊回答道。
“去了就知道了,總之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嬴不凡話剛剛說完,身形便鬼魅般地消失了,絲毫沒有給夫子拒絕的機會。
“還是這般無賴,不過吃的也差不多了,陪你去見見也無妨,就當和老朋友敘舊了”
夫子見狀搖了搖頭,隨即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整個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
雍城,這是一座在大秦境內有着獨特意義的城池。
因爲在當年人族第一位皇帝軒轅大帝分封諸侯的時候,秦國的先祖便被分封在雍城。
在此之後,在大秦太祖皇帝正式建國之前,整個秦國的中心,也就是都城,都在雍城。
在整個大秦帝國那無數座大大小小的城池之中,除了邊境的幾座重鎮以及都城咸陽以外,雍城的地位應該是最高的。
雍城看起來並沒有咸陽城的高大雄偉,也不像雁門關那樣屬於兵家必爭之地。
但它之所以能成爲大秦的一座重要城池,是因爲一個比較特殊的原因。
執掌大秦帝國江山社稷的嬴氏皇族的宗廟,也就是供奉了大秦歷代帝皇的宗廟,就位於這座雍城之中。
此時此刻,在這座位於大秦古都雍城的嬴氏皇族社稷宗廟之中,迎來了一個很多年都未曾來過的客人。
一名鶴髮蒼蒼,身穿一襲黑色麻衣,年近古稀之年的老者正面色平靜地站在這皇族宗廟最深處的祠堂之中。
他的眼神牢牢地盯着那陳列着幾十個大秦皇帝牌匾之位的地方,目光中充滿了複雜與懷念之情。
雖然這名老者容貌雖然垂垂老矣,身體也看起來頗爲孱弱,但從他那雙眸之中閃爍着的精光可以看出,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而且一個普通的老人,絕對不可能穿過有着重重封鎖與保護的皇族宗廟,來到這座祠堂之中。
“秦公啊,當年一句君爲青山,吾爲松柏,讓鞅下定決心出山,決定誓死追隨秦公!”
“可如今歲月不復,流水東去,秦公你已薨於世間,獨留鞅一人在這世間苟延殘喘!”
“可嘆青山已不在,但松柏仍存啊!”
這名老者緩步走到了一塊牌匾前方,臉上的充滿了感嘆和懷念之色。
“可惜了,我這把老骨頭當年終歸還是怕了,想要給自己和家族留條後路,有負於秦公的厚望啊!”
說到最後,這名老者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慚愧之色,原本挺直的身軀也微微佝僂了一些。
“如果是讓現在的我來選的話,當年絕對會立刻奔赴九泉之下,來與秦公作伴”
在這位老人駐足前方的這塊牌匾之上,則是有着幾個用秦國小篆書刻的大字——大秦孝文皇帝贏渠樑之靈位!
而這位皇帝,也是所有老秦人迄今爲止,都不敢忘卻的大秦帝王之一。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這個老傢伙居然有了這樣的覺悟,看來時間這把刻刀,當真是有一種非凡的偉力啊!”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洪亮之中帶着些許欣喜的聲音,讓這名老者身軀猛地一震。
但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色變得苦澀了起來,身軀也微微鬆弛了些,只不過依舊未曾回頭。
“怎麼?老朋友來找你,也不願意轉過來見一面嗎?”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只不過比起剛纔,少了幾分欣喜,多出了一份詢問的意味。
“都是已經老去的朋友了,見與不見沒什麼關係,倒還不如不見”
那名老者微微搖了搖頭,雖然依舊未曾回頭,但臉上帶上了些許感慨之色。
“不愧是曾經鬼谷的高徒,跟你那個師兄一樣能說會道”
夫子倚靠在祠堂門口,說話的語氣中帶了些許對往事的追憶。
“可惜,鬼谷門人最討厭的就是遇到兵家子弟,因爲在他們面前你們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
“對於那幫兵家的人來說,手裡的刀劍就是他們該說的一切”
“所以你當年敗的很慘,和雄踞北疆的白老將軍比起來,你和一條喪家之犬沒什麼不同”
嬴不凡大跨步地走入了這座嬴氏祠堂,看向前方這個老者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有玩味,有嘲諷,甚至還有些許遺憾。
聽到這話,那名老者身上的氣質頓時一變,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也一下子挺直了起來。
他臉上的那兩撇白眉一下子飛揚了起來,一股兇悍並且銳利的氣息從這看起來有些蒼老的身軀裡散發了出來。
“鎮國武成王嬴不凡,老朽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那名老者緩緩轉過了身來,看向這位大秦親王的眼神中充滿了冷冽。
“商君的眼力過人,又豈會有認錯之理呢?”
嬴不凡微微一笑,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非常平和。
“嬴稷?不對,他死了有一百年了,你不可能是他”
而這位老者在轉頭看到這位大秦親王面容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抹濃濃的震驚之色,身形都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商君這是何意?莫非本王和昭襄皇帝長得很像嗎?”
嬴不凡眉頭微微一皺,半開玩笑半疑惑地開口說了一句。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一旁的夫子卻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和贏稷的確很像,和年輕時候的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什麼?這怎麼可能?”
wωω★ ttκΛ n★ ¢ o
這回輪到嬴不凡大驚失色了,他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不解的神色。
雖然直系親屬之間長得像的有很多,但能讓夫子和眼前這個老人這般在意。
就說明他和傳說中的那位大秦昭襄皇帝有着極高的相似程度,甚至可以說他看起來就像是那位皇帝的翻版。
“難怪,當年那羣老傢伙看到我的臉,都會是那樣的神情”
嬴不凡頓時想到了曾經的一些往事,臉上閃過了一抹了然之色。
“不用如此懷疑,你是嬴稷的直系子孫,長得像一點也很正常”
夫子拍了拍這位大秦親王的肩膀,頗爲隨意地開口說道。
“長得像的有很多,可長得像你和嬴稷兩個這麼像的,我這一百多年來也是頭一次見”
那位老者冷笑了一聲,不怎麼客氣地開口說道。
“那隻能說,你這老傢伙這些年來孤陋寡聞,見識太少”
夫子有些不悅地瞪了這個老者一眼,不滿地開口說道。
“也許吧,不過俗話都說相由心生,武成王殿下和昭襄皇帝長得這麼像,想必心腸也跟他一樣狠辣無情吧!”
老者聳了聳肩,語氣之中絲毫未曾掩飾自己的嘲諷與不屑。
“看來商君對於本王當初對商小姐的威脅,始終是耿耿於懷啊!”
嬴不凡聽到這話,便立馬明白了眼前這位曾經名震天下的老人對他如此不客氣的原因。
“百年前南門徙木的商鞅先生,如今的心胸也如此狹窄了嗎?”
這位大秦親王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神情竟顯得有些嘆惋,甚至是遺憾。
那位老者,也就是曾經爲大秦帝國變法立下赫赫功勞的商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臉上的神色越發冰冷了起來。
“當年嬴稷下令將我車裂,並且屠了商氏一族的時候,可絲毫沒有看出他有多麼寬廣的胸襟”
“還有你和當今的這位秦皇算計我兒子和孫子的時候,同樣也沒有顯露出什麼寬大爲懷的心胸”
商鞅的神情看起來充滿了不屑之色,那幽深的雙眸之中也越發顯得不善了起來。
“武成王殿下拿整個魚市威脅我那孫女的時候,也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心胸寬廣的地方”
“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就跟當年先生變法時的鐵血手段一樣”
嬴不凡挑了挑眉頭,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卻隱隱透出了些許殺伐之意。
“老夫今天就想問一句,如果前段時間我不現身的話,王爺是否真的會做到當初在於是所說的話?”
商鞅稍稍收斂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鋒銳之氣,正色問道。
“一般的情況下,本王對自己說出來的話都會負責任,尤其是這種帶着威脅意味的話”
“本王一向言而有信,說殺人全家絕不漏下一個,說動魚市,也絕對不會只是空口威脅”
嬴不凡臉上的笑容依舊平和,但語氣中這隱隱透出了冰冷的殺機和寒意。
商鞅臉色頓時一變,一股漆黑陰森的鬼氣開始從他體內散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