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道路上忽然出現綿延數百米的汽車兵團,我的心中燒起了一股熱潮。
最後一輛汽車停靠下來,問我是不是車子發生故障。我搖頭道:“沒事。休息一下。”汽車重新起步,長龍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心中的熱流久久都沒有平復下來。
休息半個小時,吃了些車子上備好的了餅乾和清水,順着公路接着前行。車子開得很快,下午天還沒黑就到了日喀則。蕭天將並不催促連夜趕路,反而主動提出來休息。
我的眼睛也得以休息,說實話,在荒野之中開上一天的車,人即便不是很累,開着開着就能睡過去,因爲眼前實在是太單調,也沒有活物跑動。加上水怪和蕭天將都不是聊天的主,我自己感覺開這一天的車就相當於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車子開到日喀則,相當於是走了南道去阿里,這條路要長一點,但相對要安全一些,到了日喀則,找了酒店休息。蕭天將臉色又變得暗黑,叫道:“扶我一把。”
蕭天將竟然體力不支,我扶他進了房間休息。
蕭天將道:“這邊太陽光比平原地區要毒得很。我有點快兜不住了。”
蕭天將話一說完,就盤腿打坐。看樣子實在是傷得不輕,高原上由於大氣厚度小,水分含量低,所以這個輻射會比平原上面強很多。
但是蕭天將這種千年的老銀僵都受不了,更何況還是躲在車廂裡面,蓋着結結實實的,這讓我有點不能接受。
莫非是別的什麼原因?
蕭天將一打坐就一句話不說,臉上怪異的表情慢慢恢復過來。
白月明哭着要吃東西,老含着三眼神魚雖然可以避免喝血的念想,但是這個東西不當飯不當菜。我讓小水怪照顧蕭天將,我出門弄點吃的東西。小水怪說:“早去早回。”將隨身揹着的小包放下來,從裡面溜出一條青蛇,就守在蕭天將的四周。
小水怪和毒青蛇。
誰來誰嚇破膽?
我抱着白月明,出了休息的酒店,找了餐館,花錢弄了點煮熟的羊血,餵給白月明,又買了只烤羊,吃了一些,剩下切碎打包,明天路上還可以吃。心想這小水怪可能會吃魚,找了半天才買回了幾條附近高原水庫撈出來的鮮魚回去,小水怪果然歡喜得很,對我說道:“謝謝你。謝謝你。”
我說:“不用謝。”
到了晚上黑清的時候。蕭天將才恢復了正常,說道:“蕭棋,你看我臉上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嗎?”
我說沒有。
蕭天將讓小水怪帶白月明到一邊去。
小水怪對白月明充滿敵意,蕭天將這麼一說,就抱起了白月明,到了一邊,故意嚇了幾次白月明,白月明似乎膽子特別大,加上剛纔吃飽,完全不嚇人,小水怪頗爲有些失望,白月明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
蕭天將把黑皮手套撕下來,身上黑色大衣脫掉,裡面也是一件黑色襯衣。
把釦子解開,將胸前露出來。
蕭天將胸前畫着兩個大的萬字符,萬字符的顏色是白色的,和蕭天將稍嫌黑色的枯乾肌肉映襯分明。
“怎麼有兩個萬字符?”我問道。
萬字符是佛教重要的符號,希特勒的旗幟就有一個萬字符。連着兩個萬字符,卻是讓我大吃一驚,細細一看,兩個萬字符外圍還有三個正方形的方框,中間連接的地方已經褪去。
和佛教的萬字符有些不一樣。
蕭天將道:“我想除掉這兩個萬字符,花費很長時間,都沒有辦法!”
我終於認出兩個連在一起萬字符是什麼東西,全名叫做“雍仲恰幸”,(單個叫做雍仲)。中間已經消解的地方應該就是一朵蓮花,兩個萬字符代表着佛教的密宗和顯宗。
多年前上大學研究西藏佛教的時候,我和巴次就討論過“雍仲恰幸”。這個符號是西藏苯教主要符號,和藏傳佛教不一樣,苯教所傳是西藏最古老的象雄佛法。雍仲恰幸內涵廣泛,有十八種奧義,一時之間也沒能想出來。我當時也是浮光掠影地瞭解過,過了這麼多年,其中的意義已經被忘光,只是這圖案無法忘懷。而現在苯教的佛法已經幾乎被大家遺忘,但整個佛教歷史上,苯教與藏傳佛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蕭天將身上見到“雍仲恰幸”,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蕭天將生前來過阿里地區,和當地的苯教大師發生過沖突;第二種可能,就是苯教大師去過中原,和蕭天將遇上,因爲什麼事情打了起來,蕭天將被苯教的大封印給封住。
我問道:“你身上怎麼有苯教的圖案?”蕭天將道:“一言難盡。這東西折磨我很久。”蕭天將把衣服重新穿好。過了一會,說道:“這次來阿里,我就是要解開身上的這個大封印。”
我道:“白天你受盡折磨,就是因爲這個大封印嗎?”蕭天將道:“主要是因爲太陽光。”我斷定,蕭天將說了假話。
我在酒店房間找出了圖紙,畫出了苯教萬字符圖案,找不着頭緒,心想要是巴次在這裡就好了,不然他可以給我講出個一二。
忽然想起,大水怪古十三頭痛難不成也因爲苯教的高僧的折磨,因爲古十三和蕭天將可是在一起的時候,遇到了苯教的大師。
第二天蕭天將又是很早就起牀,要在今天趕到阿里地區。
我把切好的羊肉帶上,放在車邊,開了幾個小時,肚子餓了就使勁地吃。天氣也很給面子,是個陰天,蕭天將得空和我說起話來。
他說,幾百年前,阿里地區風貌是美麗的,和今日的荒涼完全不一樣。在蕭天將催促下,車子開得很快,期間路上遇到了幾輛自駕遊的車隊,一一超過。在天黑後兩個小時,開了十幾個小時,終於到達了阿里地區的普蘭縣。
蕭天將後半段漸漸不再說話,看來他說的主要是太陽光的影響這句話不對。對他產生極大影響的是那兩個萬字符。我扶着蕭天將下了車,在普蘭縣城停車後。蕭天將站立不穩,我扶着找休息的地方。
蕭天將說道:“我要是死在這裡了,蕭棋,你記住。一定要替我找到蕭天兵。”
我心想,你不是已經死過一回嗎,不該,真是大不敬。我暗暗地責怪自己,說:“九道,你不會就這麼容易就死的。”
蕭天將道:“不出三個小時。會有人找到我們。我先休息三個小時。來人之後,不要打架,不要罵人。要謙虛。”
我又忍不住心想,您是在您自己吧。
蕭天將氣勢逼人,忽然之間,變得夾起尾巴做人,讓我着實想不通。按照和蕭天將之前說好的,我給狗爺打電話,說我已經到了阿里地區的普蘭縣。狗爺氣憤不已,罵道,你真是膽子大,怎麼跑到哪裡去了?
等狗爺罵完之後,我問他,來還是不來,來的話就等你……
嘟嘟嘟……
“有人竊聽你的信號……”戲子接過電話說道。
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斷了,好像是信號不好,試了幾次都沒有用。應該是高原的緣故。找了幾下,在衣服上發現了一個竊聽器……
我找出來,踩得粉碎。
蕭天將在休息一個小時之後,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跟我說,一定不要動手,還有,把小青抓好,關在包裡面。
我一一照辦。之後等待兩個小時,我把自己餵飽,長時間的奔波,餵了白月明吃了些羊肉,我也受不了,讓小水怪負責警戒,慢慢地睡了過去。
哐噹一聲,月夜下的門被推開。
三個小時一到,果然來了一羣人。手裡面拿了個鈴鐺哐當哐當作響。
還有幾人拿着轉經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