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兵說的情節,在很多電視劇裡面都上演過,兩兄弟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子,爲此還大動干戈。但是這會不一樣,蕭天將站出來主動退讓,知道自己弟弟和那女子真心相愛,這種忍讓,是兄長應該具有的氣度。
可正如蕭天兵所言,這種愛戀又豈能忘記的。
八道終於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我不是真的蕭天將,那世界上誰會是蕭天將。我根本不知道……這一定是夢中。是修大羅神仙道中的夢境,是夢境,一定是夢境。”八道胡亂地說道。
蕭天兵最後否認了他的真實性,將他在自身存在基礎上建立世界觀瞬間摧毀了。
蕭天兵見八道已經是精神崩潰的程度,握住他的手也漸漸鬆開。
八道整個人如同如同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金美秀美目流出淚水,緊緊地咬住嘴脣,不慢地看着蕭天兵,好似在說,原來你已經有妻子了,原來你已經有妻子。
八道跪在地上,用腦袋磕着地面,似乎要想清楚他失去的部分記憶,可以越用力,就越想不起。
他徒然地坐在地上。
“既然蕭天將不是你的名字。你不是叫做八道。何必傷心。”戲子說道。
我心想,戲子果然是有文化的人。
當年的歐陽鋒倒練了《九陰真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最後成爲了瘋子。我看八道的情形,要是找不到屬於自己的身份,怕再過一會就要瘋掉。
我說:“沒錯。你以後就是八道。什麼蕭天將,都跟你沒什麼關係。以前的記憶不重要,後面你可以擁有自己的記憶。”
八道擡頭,喃喃地說道:“八道。八道。那真是極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這當中的磨難,外人很難體會,只有八道自己能夠了解。有了一個名字,無疑是八道的重生。至少有一種東西可以表明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我也鬆了一口氣,至少現在八道是不會殺我們的了。
蕭天兵最後一次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哥哥的消息……”蕭天兵頓了一下,又加上了稱呼:“八道先生?”
八道看着這個是自己弟弟又不是自己弟弟的人。
“我不知道。”八道說道。
他身上的氣焰已經大不如以前。一般原因是和蕭天兵打鬥消耗,另外的一方面,是忘記舊的身份接受新的身份還需要時間。
蕭天兵道:“我帶你回去見一見九道。或許能夠想起一些事情,知道是什麼原因使你擁有我哥哥的記憶。這樣好嗎,八道先生。”
八道沉默的時候,收拾了剩下幾隻白圖。
“好。我跟你一起。但你不能想方法把我關起來,你也別想着把我的腦子打開。”八道說。
我心中一驚,上學的時候我接觸過一些心理學上的理論,人很無意識說出來的話,都是他內心深處真實情感的表現。八道忽然說“不要把我腦子打開”,我心中暗暗奇怪,難道他有過這樣的經歷,只是後來被抹掉了這段記憶,卻在內心深處的意識留下了影子,這一點可能八道自己都不知道。
蕭天兵道:“我答應你,畢竟你把我當成弟弟的。”
蕭天兵和八道和解,要雙雙離去。
我把方纔的想法跟蕭天兵說了。蕭天兵的點頭記住,說很可能真的有人給八道開過腦。
我想,八道和九道又相同的記憶,或許知道一些事情。
之後,我又試探跟八道聊天:“那個九道跟我約好在西藏見面,傳我蟲術。你可知道他爲什麼要我在西藏見面,會傳我蟲術,怎麼傳我蟲術嗎?”八道附耳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
“畢竟,知道你是蕭家村的人,我就感覺自己有了後代一樣。”八道說。
最後補充了一句:“其實我應該殺了他們的。”
“可是你有太多的煩心事。沒有功夫收拾我們……”我笑着說。
洞穴外面傳來噪雜的聲音。
蕭天兵道:“八道。我們走。”金美秀道:“歐巴,你要走了嗎?當年在長白山,是你救了我嗎?”
蕭天兵回頭看了一眼金美秀,淡淡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去過長白山。”話一說完,蕭天兵回頭,走到我和八道面前。
我看得出,蕭天兵的身上,有一種不忍心的情愫。
他,肯定去過長白山。
外面來的是科迦寺找來的紅衣喇嘛,其中有兩個修行密宗的高僧,手中的靈符打出,還有各種轉經筒。
蕭天兵和八道一左一右,分別突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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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到了寺廟裡面,就陷入了長長的夢魘,各種各樣的夢不斷地涌現,期間不斷地發燒,連帶着全身的骨頭一根一根痛楚。我知道我生病了。不知不覺過了五天,才漸漸好了一些。
這期間小喇嘛熬了特別難喝的藏藥,要我喝下去。我也明白了小喇嘛的名字,叫做平措。
他每次讓我喝藥,都說了很多大道理,只是太苦,我實在是忍不住,喝了一般後都是悄悄地倒掉一半。
平措告訴我:“寺裡面對於我師父的死,進行過調查。認爲這事情跟你無關,是大雪山的千年白圖犯下的打錯,那些蟲子都是他養的。屍體也是他收集的,已經去窮角樓請高僧出手了。”
窮角樓又叫乃窮寺,在拉薩市區一座山上。和聞名的大昭寺相比。乃窮寺顯得落寞,但他傳言是西藏最大的守護神所在,寺內的密宗高手專門對付出現西藏境內的白圖。
他們肯定把八道和蕭天兵當成了千年白圖,不知道他們是銀僵。要真是被密宗高手追到,他們兩個肯定沒好果子吃。
平措告訴我:“那隻藏狐狸一直就等在外面。”
我道:“你之前在大雪山附近可曾見過他?”
平措說:“沒見過。但是它是雪山的生靈,能守護你。說明和你有緣,也證明你是個善人。不然靈性的藏狐狸是不會守在你身邊。”
戲子敲門進來,眼睛已經哭腫了。手上拿着一個小的檀木盒子。一個檀木盒子裡面,放着是狗爺的拇指骨頭,他推到我的身邊,說:“你送到長白山蓮池上去吧,還要把他的話帶個翠花。”
“好的。我一定告訴翠花奶奶。”我說道。
“這是狗爺的身份證,我給你看一看。”戲子遞上來。
證件照的人露出一隻奇怪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西裝,配白色襯衣,留着濃密的頭髮,名字寫着“沈家揚”。
我想,給他取名字的人,希望狗爺可以將家門發揚光大,但狗爺嘻嘻哈哈的一聲,想必是辜負了這個名字最開始的設想了。
戲子道:“看好了,還給我。我留着當個紀念。可能是當時情蠱沒有拔乾淨,我總覺得忘不了了。世界上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奇怪呢?”
平措說:“我聽師傅說過,漢人有個成語,叫做白首如新,傾蓋如故。說兩個呆了一輩子還跟陌生人一樣,可車子停在路邊,車內的人打開車窗和路邊的人說了一陣話,兩人就跟上輩子見到的故人一樣。這說明,時間長短不影響友誼的。”
“這就是基友。”我說道,“我累了,我要睡了。”我轉身過去,把被子拉上,遮住我和世界的聯繫。
眼淚從眼眶緩緩流下,如春天雪水融化那時。
兩天前。
火化狗爺的屍身時候,我正在一個夢魘之中,我沒有去送別。我全身無力,夢魘之中痛苦不已,全身汗水溼透,屋裡面的火盆燒着炭火,窗外的白雪皚皚。
夢中夢外,都是離別。
夢中,一個身子綽約的身影向我招手,我跑過去,手中的匕首刺進了她的心臟,鮮血打溼了她的身子。她的眼中滿悲傷,滿是不甘心。然後是無窮的黑暗,躲不開也藏不住黑暗。我躲進櫃子裡面,櫃子裡面全部是黑暗。我躲進被窩裡面,被窩裡面全部是黑暗。
夢外,遠處燒得旺旺的木材上面,不斷地傳來油爆的聲音。我知道人體水分佔據百分之六十五,在大火之中的狗爺,會漸漸從一百多斤變成幾十斤的人,只剩下骨頭。
大火上的白雪還沒有落下來就化解了,又被火熱量蒸發成水蒸汽。火堆邊的戲子哭了起來。起初無聲抽泣後來放聲痛哭最後又無聲抽泣。
等火熄滅後。戲子將狗爺的骨頭收起來,找了雪山乾淨地方,挖開泥土埋上了。
找了木樁子,在上面刻上“沈家揚之墓”。
一抔黃土,蓋住了沈家揚的一生。
“沈家揚啊,深家揚啊,你死得值嗎?”戲子說道。背後的大雪山,皚皚白雪,和千里沃雪的長白山十分神似。
飛翔的雄鷹和海東青都是孤獨的王者。
大雪山深處,埋着孤獨的狗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