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天聽了我這話,頗有一些感傷,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之巧的。你的愛情也來不及完滿,卻要死在這裡。
說完這話,兩人只能用腳踢。但兩人的體力消耗,手上帶傷,反應變慢,一個不注意,兩人就被血屍抓住了脖子,擡手就把我和沈皓天給舉了起來。
我只能用左手,無力地打在血屍手上。
黑紗人走過來,手指上面纏繞着紅線,似乎靠的是手上的紅線控制血屍的,順道將落在地上的匕首撿起來。
“這刀不錯。割腦袋很稱手。”黑紗人比劃了兩下,已經貼在了我的脖子上,一股冰涼的感覺傳來,反而化解我對死亡的恐懼。
鬼猴王叫道:“你帶假頭骨回去欺騙主人,你是想死嗎?”
黑紗人扭頭冷笑道:“都給我去死。”伸手一挑,將血屍頭上的頭髮割掉,數十條頭盤蛇飛了出去,快而准將鬼猴緊緊鎖住,越來越緊,這些可憐的歸鄉猴的魂魄在一瞬間就被絞碎。
“家……家……永遠……回不去了……那片美麗的黃土地……”鬼猴王的話還沒說完,脖子處就割開,腦袋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洞口的幽風吹散,加入幽風之中,在望天洞盤旋,從洞口吹上天,消失在虛無之中。
沈皓天眼珠子泛白,罵道,你個耍……繩子的……有本事咱們……單挑……
黑紗人一巴掌打過來,罵道:“你屬鴨子的吧。死到臨頭還不嘴硬。”
沈皓天雙手脫臼,手掌上破了皮,被血屍高高舉起,無法反抗,臉上紮紮實實捱了一巴掌,將腿擡起來,踢在了黑紗人的身上:“老子屬蛇的……你纔是屬鴨子的……”
黑紗人眼角的毒光放出來,將手中的刀拿起來,一刀揚起。
沈皓天嘴角一笑,就在這時。
從第四口棺材裡面,猛地躍出一條紅黑交錯的雙頭蛇,筆直就纏在了黑紗人的脖子上。這雙頭蛇是張口就咬下來,黑紗人始料不及。
忽然受到了攻擊,一刀落空,沒割掉腦袋劃在了沈皓天的胸口,直勾勾一道血口子。
黑紗人伸手抓雙頭蛇,這蛇滑溜溜,從這脖子上面鑽下來。
黑紗人全身發抖,倒在地上,掙扎兩下,竟然一命嗚呼,手上另外兩根紅線也斷了。
血屍又不動了。
兩人被血屍高舉的雙手掛着,幸運的是兩人四隻手,我還有一隻手可以用,扳開血屍的手,落在地上,爬了兩下,將沈皓天也給解開。
沈皓天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都在舒氣。
這一次幾乎是命懸一線,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我最恨別人說我笨了。”沈皓天一口氣順了之後,恨恨地罵道。
我坐在地上後怕,這會半個身子都進了鬼門關,若不是沈皓天最後留了一個殺手鐗,在最關鍵的時候用上,腦袋都被人割走,然後放在鍋裡面煮,把肉給去了,用火薰成死了一定年齡。
到現在爲止,我才相信狗爺說的話“此人智商極高,是門薩會員”,我竟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雙頭蛇留在棺材裡面,躲過了黑紗人的眼睛。
我由衷地說道:“大哥,我服了你了。”
沈皓天笑了笑,道:“咱們緩口氣,不急的。等下再去看看着黑麪紗是什麼人?”
我點點頭,完全放鬆下來,才感覺筋疲力竭,好像全身筋骨都被拉開,喉骨還在隱隱發痛。
兩人坐在一起,連說話的都不想再說,只想找一張大牀,大字形倒上去,睡個三天三夜。
過了幾分鐘,沈皓天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卻大聲道:“血給吐出來了。不錯。”
我剛要站起來,沈皓天拉着我,讓我不要動。在我手心上寫了三兩個字“沒死”。
我心中一驚,這黑紗人倒在地上居然沒死,而是在裝死。
這要不是沈皓天,我踉蹌過去又要死一回了。
望天洞幽風呼呼地吹。
時間過得很慢。
我和沈皓天靠着坐在一起,等着黑紗人掛掉。
黑紗人閉着眼睛,也在等待時機。
我和沈皓天體力透支,坐在地上休息,傷痛和飢渴越來越兇猛地侵襲,有幾次差點就睡過去,一旦睡過去就完蛋了。
黑紗人中了蛇毒,也不敢跳起來。
沈皓天附耳道:“我的血藥……要流乾……”我轉過頭,眼皮已經千斤重,只見沈皓天胸口的血口子正在流血,而他雙手都用不着,無法堵住胸口。
我轉過身,將他身上的黑衣左手拉住,用牙齒咬住,猛地一拉,我的重心失控倒在地上,完全撕不動。
我搖晃坐起來,左手抖得厲害,捂住他胸口。
“你的匕首……太厲害了……”我苦笑道。
沈皓天點點頭,喊道:“朋友……你還活着嗎……”
“你……們不死,我是死不了的……”黑紗人躺在地上,說道。
“咱們騙來騙去,沒多少意思。”沈皓天嘆道,嘴脣都已經發白。
這是一場漫長的競賽,我有幾次差點就要暈過去,眼前浮現了那個珍貴人的身影,又堅持了過來。
沈皓天忽然道:“死前聊聊天吧。蕭棋,你說你……愛情怎麼不美滿了?”
我知道沈皓天藏着自己秘密卻要挖我的秘密,這回就再也不上當,反問道:“你說我像你的一個朋友……是什麼朋友……還有,你來黑蛇潭找什麼蛇!”
沈皓天道:“你的手越來越沒力氣。”
我用了力氣,可沒有更多的力氣。
沈皓天道:“我要找一條紅色的陰蛇。不過,好像……這蛇在你的身上……我聽說是在黑蛇潭裡面……哎,算了……可能黑蛇潭也有一隻吧……不止你身上一隻……”
我哈哈笑道,笑到最後,眼角卻溼潤了,眼皮已經無力了:“我是在湘西得到的……你上當了……”
“蕭棋……你怎麼了……“
“醒醒……”
忽然,從臺階的位置傳來了腳步聲。
是幻覺嗎?
幾度生死,好像不重要了。
“蕭棋。我來了……”怎麼是狗爺的聲音。
我好像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紗人忽然跳了起來,拼盡所有力氣,一團焰火升起,猛地手一抖,只見一根細黑的繩子中了魔怔一樣。
嗖得一聲就升到了洞穴的出口。
黑紗人一拉繩索,然後就繩索收上去,消失在洞穴之中。
………………………………………………
醒來的時候,望天洞的光線已經完全亮了。我的右手已經接好。沈皓天的已經包紮好,還躺在一旁。
一個小鍋裡面傳來了香味,何青眉在一旁熬着一鍋粥。
狗爺見我醒來,道,蕭棋你怎麼先進黑蛇潭了,也不打個招呼?這個胸口劃開大口子的人是誰啊?
我掃了一眼,狗爺不遠處坐着郭雲鳳,還有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老女人,卻是高大壯實,不比狗爺要矮,沒有看見阮鐵屍的身影。
我看了郭雲鳳一眼,想着等下才找她算賬。
我掙扎坐起來,問道,那個黑紗蒙面的人哪裡去了,我那朋友還好吧。
狗爺道,不急。這人雙手接回去,沒傷到內臟,死不了。你說的那個蒙面人,見我們來了之後,掙扎起來,抖了一根繩子,從這洞口上面爬出去了。
我愣了一會,問道,你逗我吧,四十米的高洞,這是神仙索吧。
我記得蒲松齡聊齋裡面,寫過一個叫做“神仙索”的故事,一對父子演戲法,父親丟根繩子懸在半空,小孩子順着繩子就爬上去,說是偷王母的仙桃,後來上面掉下小孩手腳,看客覺得可憐,施捨不少錢財。
狗爺正色道,我們所有人看得仔仔細細,他就是這樣跑的,或許是世傳的民間絕技吧。
我擡頭還是不信,這洞穴足足四十米高,就是把繩子拋上去都難,更何況那蒙面紗的人已經命懸一線了。
但在事實面前我也只有認輸了。
何青眉端了一碗蛇羹過來,冒着熱氣。
我喝了一口,感覺舒服多了。
原來這洞穴有個鐵鍋和兩個陶碗,打水抓了兩條蛇,燒了棺材蓋子,熬了蛇肉羹。
高大老女人喊道:“阿狗。這個就是你說的俊朗小後生。看樣子……沒你當你一半風采。”
“阿秀。這外面世界上有個金城武你知道嗎?他見我之後都說我帥……”狗爺不謙虛地解道。
“不知道金城武,銀城武,反正阿狗你最帥……”
我受不了,差點就噴了。我哪點比不上狗爺了,實在是太沒天理了。
何青眉莞爾笑道,對,全世界最帥的是狗爺。
何青眉似乎習慣了阿秀和阿狗之間的對話。
“對了。四口棺材空了一棺。那蒙面人……”狗爺說。
何青眉打斷道:“血屍牽着紅線。這個人十有八九是人偶師……”
狗爺點點頭,道:“那人偶師留下兩個頭骨,但是有三個屍身。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把陶碗放倒一邊,道:“狗爺,我的東西都在吧。把那個頭骨拿來。”
狗爺張大嘴巴道:“你是說……”
“畫鬼師姑娘。我跟你說件事情……”我看着臉上沾着一點黑木灰的何青眉。
不忍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