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平衡
實際上，人的基因裡，是有着對觀看同類廝殺的渴望的。
且不分男女老少。
陳知行不知道這種渴望是從何而來，但這種源自骨子裡的衝動他也有，或許這是一種源自觀摩與學習的慾望，從同類的廝殺中獲取養分，使得自己能夠掌握更多廝殺的手段，以保證自身在面對類似的慶幸時有更大的可能存活下去。
相比起前世在戰鬥經驗上基本退化的地球人，天玄界的修士們對於觀摩戰鬥獲取經驗的渴望，更是超乎常人的想象！
特別是在察覺到戰鬥的兩人，是天聖宮的天聖和大羅道地的一妙後，一時間足足上千道意識衝出環宇，與遠方進行觀看。
“居然真的是天聖！”
“這位怎麼和大羅聖主動起手來了，是發現自己壽元將盡，終於妥協，願意把位置傳給一妙真君了麼？”
“壽元將近？你確定？”
“我看這老爺子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啊”
一羣人望着虛空外層，已然快要脫離星環，與星空中開始比拼大道之力的二人，眼中是滿滿的嚮往。
這二人既是天玄界的巔峰。
是他們前進的道標，是孤獨修行之路上的燈塔，亦是庇護人族可以安心生存與天玄界的保障！
伴隨着一塊隕石被天聖招來，又被虛空之刃與路上肢解，一衆觀戰修士皆很有默契的紛紛出手把散碎的隕石打爛，阻止它們墜入天玄。
這是天玄界修士歷來交手的規矩，做爲觀戰者，他們既然觀看了戰鬥，就要出手阻止戰鬥的餘波波及到天玄界。
也算是一種門票。
“他有多久沒有動過手了，一千年？兩千年？”
“老爺子的勁兒還真是大，能夠把大地元餈之力使用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五行大道的巔峰了。”
“你說了句廢話。”
“怎麼就是廢話呃，好吧，我的確是一時間沒想起來。”
說話之人灑然一笑，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如今與虛空之中大發神威的天聖，實際上就是那位五行道主的遺蛻。
這種消息，實際上在三大聖地的長生真君之間，並非是什麼秘密。
因爲大家的宗門裡都有着那麼一批類似的存在，且不出意外將來的某一天他們也會轉變成同樣的存在，自然也就算不上什麼秘密可言。
能修行到長生境的人裡沒有傻子。
既然他們沒有反駁，自然也就是接受了自身真靈入靈界後，遺蛻被宗門繼續利用的事情。
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都入了靈界，留下的也就是一副軀殼，至於說在自己入了靈界後，軀殼卻還在天玄界‘活着’這種事聽起來有些驚悚.也就那樣罷了，都能接受軀殼被關在木頭盒子裡慢慢腐化，也能接受軀殼被一把火燒成灰燼，憑什麼接受不了在自己離開後軀殼依舊安然無恙？
長生境都是些腦筋靈活之輩，相比起被關進小盒子裡的未來，這種‘依舊活着’的結局，反倒更能讓他們接受，畢竟對修士而言，活着就是希望，活得久了，說不得他們將來還有金性迴歸的一天。
“不過說實話，天聖老爺子能硬撐到今天的確是不容易，如今化羽仙尊確認離開，把這個位子交給一妙真君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
“好什麼？你願意被一個娘們壓在頭頂？”
“思想別這麼狹義嘛！”
“狹義個屁，我說的不對麼，她一妙就是個娘們.”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道能量光弧自戰場中心向着他掠殺過來，嚇得這位長生真君立馬閉嘴，化作弧光向遠方逃竄。
沒人願意惹一妙！
不是說不能打，而是有句話叫做‘爲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若是真的得罪了一妙，這老妖婆能記恨你上千年，然後不知什麼時候就陰你一下，讓你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就像是如今依舊滯留在環宇，已經被索斯拿去填了海底火山的慈恩，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一妙爲何要對他下次毒手！
萬米巨大的光弧，若是放在天玄界內，真的可以稱得上是連天接地，可是把戰場換成虛空後，與一衆長生真君而言，也就只是這樣罷了。
戰鬥的餘波來臨，他們或是躲避或是看情況出手攔截，有時也會聯手阻止一些被一妙拉扯的太大的空間裂痕，使得這些空間裂痕閉合，免得在環宇界周邊冒出個聯通外界的缺口。
這不。
等剛剛那道巨大的弧光被強行合攏後，剛剛說一妙壞話的那人，既從遠方返回，站在戰場的邊緣處摸着額頭上殘留着的細汗。
“有些誇張了，這種空間手段是怎麼做到的，剛剛餘波過來的時候我差點伸手去接，還好反應得快發現了這TMD居然是道空間之刃，不然這會兒我怕是已經被流放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呵，不拿一妙聖主的性別開玩笑了？”有剛剛幫忙合攏空間的真君出聲調笑。
“不說了不說了，哈哈哈，我仔細想想，被女人壓在身下也挺好的，總好過被男人壓在”
這人的話還不曾說完，就見其身前猛地有一道空間縫隙打開，其中探出一隻手好巧不巧的正好印在他的胸前。
噗！
虛空中，一團火精爆開，期間伴隨着空間縫隙的合攏，這一團爆開的火精被虛空捲走一成還多！
看到這一幕，之前還與其調笑的另一名真君不由眉頭一皺，強行阻止空間裂痕的合攏，讓那團被分割的火之精魄自虛空中逃離出來。
與此同時，這位真君也是對戰場中央冷聲道：
“一妙，你與天聖交手乃是你們東玄人族之事，我等與虛空中幫伱等壓陣已然算是給你等人族面子，做事莫要太過！”
這卻是有妖族大佬看不下去一妙的作風，出言警告了。
“噪舌！”
轟！
這一次，虛空裂痕送過來的可不是一妙的手，而是天聖的一記翻山印！
一印之下，剛剛還嘴硬的妖族大佬也是面色一變，深吸一口氣後直接與虛空中化作一隻千丈巨熊。
法天象地！
“吼！！！”
面對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翻山印，巨熊揮舞着熊掌就拍了上去。
只見其熊掌猛地一脹，隨即直接向內坍塌，其與翻山印碰撞的那部分更是凹了進去！
一擊之下，熊掌直接筋骨碎裂。
“黃山兄！你怎麼樣！”這時已經與虛空中重新凝聚成人形的火精，或者說是長生境的火靈豹也是反應了過來，與二妖周身放開通幽之焰，牢牢的護住自身與名爲黃山的巨熊。
“還能怎樣，死不了。”
捱了一下的黃山軀殼縮小，一陣呲牙吼看着自己被砸的塌了下去的熊掌，也是感覺無奈。
人族這兩位強的過分！
而同一級別的強者，人族還有着另外兩位！
它黃山與北俱蘆洲的妖國之中也算得上是排行前列的大妖，可妖和這種級別的強者過招，也只能是憑藉自身龐大的妖軀去硬抗幾招。
若是真的要殺的，或許用不到十招，它就會砸成一灘爛泥！
這還是在不動用那件人族第一至寶天聖宮的情況下！
面對這樣的強敵壓迫，它們妖族被壓制在北俱蘆洲一州之地也在情理之中。
值得慶幸的是，剩下的兩位一位需要鎮守無憂仙島，另一位如今也已經離開了天玄。
如若不然
黃山瞥了眼如今虛空中懸停的，已經超過萬數的身影，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悲哀。
上萬道身影中，有近半出身三大聖地，超過七成出自人族。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化羽出走，天聖墜落，它們妖族怕是也反抗不了人族與天玄界的統治！
比之這更加讓黃山絕望的是，萬年前面對同樣的局面，人族修士的數量不過只有四成多！
而據傳言，在五萬年前人族剛抵達天玄界時，其人數只有一成二！
換句話來講，五萬年前人族剛剛抵達天玄時，一百個長生境強者中，人族就只佔據十二個位子！
那時天玄還是各大族羣與先天之靈的天下！
也不存在什麼妖族一說，大妖們都是以各自族羣的本族爲名！
虎妖就是虎妖，熊妖也是熊妖，外來的人族，在當時的妖族眼中，既是一羣天外來的外界之妖，最多和這些大族的地位齊平，而不是如今這般以一己之力把天玄衆妖貶爲妖族！
黃山知道，不是妖族變弱了，因爲如今的妖族強者要比萬年前多出三成，或許比之五萬年前不曾與人族開戰時稍有不如，可真比起來也差不到那裡去！
總得而言，妖族是在進步的！
可這就更讓它感到絕望了。
人族進步得這麼快，快到整個天玄都變成了人族的後花園，讓它們這些大妖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只能被那座鎮妖關阻攔在北俱蘆洲那一州之地的囚籠！
“我等妖族的天玄天地，爲何如此鍾愛人族這外來之族羣啊！！！”
熊王黃山的悲憤，只屬於它一隻妖。
實際上大家都在忙着看打架呢，根本就沒空理會這個碎嘴的傢伙。
人族治世怎麼了？
羣妖被劃分爲妖族又如何？
雖然聽起來很屈辱，可實際上這些年來，妖族無論是修行方式還是強者數量，都是在不斷增益的。
最基本的，在人族的逼迫下，妖族之間有了最起碼的秩序，狼妖和羊妖能坐在一起談生意，有了什麼草藥的需求可以進行交換，而不是像五萬年之前爲了一顆草藥，就得和一位與自身境界相同的大妖互相廝殺！
至於被囚禁在了北俱蘆洲，不得鎮妖令不得外出這種事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只要你別跑到其他大洲大開殺戒，誰管你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出去溜達了一圈？
就像現在。
虛空中絕顛境、長生境的觀戰大妖，足足有三千多位，也沒見人族真的讓它們回北俱蘆洲待着。
更有甚者，有的大妖都在南靈玄州上面繁衍血脈，繁衍成長生世家了，三大聖地不是依舊認可了其世家的身份？
所以說，除了像是熊王黃山這樣妖皇一脈的死腦筋外，對於普通的長生境大妖而言，如今的天玄界生存環境並不算惡劣，比之人族未曾到來時還要好上一些！
當然，相比起三萬多年前人族和妖族兩大陣營對立的時候，肯定是要差一些.可那時候的大妖們，可是要和不朽神庭去拼命的！
人族不曾到來，大家一起玩荒野求生。
雙族對立時，大家刀口舔血。
如今，雖然整體被壓制，但對個體而言，卻能過着不錯的日子。
這樣的天玄界，這樣的人族統治，大妖們才懶得去推翻。
它們又不是精神病！
比起和妖皇一脈合謀，冒着身損道消的風險，去追求三萬年前過的日子，它們現在換個形象，安安穩穩的修行不好麼？
當然。
在這個前提下，它們並不介意人族變弱一些，最好能夠削弱到無法鎮壓整個天玄，能夠保持在萬年前那種只佔據三成多不到四成的強者份額，就是最好了。
這是大多數的妖族、異族、先天生靈們共同的想法。
能形成統治力，但又無法進行碾壓。
可惜。
人族的發展超出了它們的預想，特別是在其在靈界開始佔據一定份額後，天玄界人族的氣運、勢力、強者既開始了涌噴。
再到如今。
排行前十的前者中，人族已經能夠佔據五個名額，且第一、第三、第四、第五，都是人族！
如今的天玄已經徹底變成了人族的天玄。
除了某些禁地中可能隱藏着一些先天之靈、某些同樣是來自外界的生靈、又或是妖族的老怪物外，明面上天玄界就是以人族爲主體，其他族羣爲輔助的局面。
至於說面對這樣的局面，妖族是否會忌憚人族把它們徹底滅絕？
別鬧！
熊膽還要不要？
鳳羽還用不用？
穹鯨的唾液，白虎的糞便，龍象的脂肪，靈貝的珍珠.
爪子、尖牙、妖丹、靈冠.
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的妖族出產的靈才！
若是沒了它們妖族，人族還能憑空編出來不成？
至於說把它們給圈禁起來飼養？
地方小了，如何培育出長生境的大妖來提供頂級材料？
地方大了，又和現在的北俱蘆洲又有什麼區別？
嗯，大多數妖族都覺得現在的局面就挺好的，與其說是它們被人族圈禁起來，不如說是它們與人族形成了一種新的食物鏈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