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銀霧海,寧城。
寧城是銀霧下游的一個新興的中型城市。
銀霧海的城市百分之九十都沿着銀霧河分佈,城市的規模也是沿着河流呈階梯狀分佈。銀霧河的上游,總共有四十二座城市,而其中接近一半都是大型城市。最上游的城市,便是銀霧海的中心,也是銀霧海最大的城市,銀城。
到了河段的中游,大型城市便數量銳減,取而代之的是散落分佈的中小型城市。
而到了河段的下游,連中型城市都很難看到,幾乎全都是小城鎮。
這沒什麼奇怪,到了河段的下游,銀霧河內的金元之力稀薄無比,被上游和中游的諸多城市瓜分之後,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有實力有見識的元修,當然不願意呆在這樣的地方。
畢竟如今銀霧河的河水越來越少,連年的戰爭,法寶殘件收集變得越來越困難。沒有大量法寶殘件的供應,銀霧海滋生的金元之力,也是連年銳減。從銀霧海開閘的時間便能看得出來,血災爆發之前,每個月的月初和十五,銀霧海都會開閘,洶涌的金元洪流挾裹着大量的海寶傾瀉而下,沿着寬闊的河道奔騰而下,最終流入彩雲鄉。
可是如今,銀霧海開閘已經改爲每個月一次,金元洪流也無法和以前相比。
寧城的興盛,是這兩年的事。
在以前,寧城唯一算得上有點名聲的,是寧城的特產黑貝雲母。黑貝雲母是銀霧河的河水和寧城當地的雲母融合,產生的一種非常特殊的雲母,因爲色彩呈現黑色,又有貝類的光澤,所以被成爲黑貝雲母,是一種不錯的金水兩用材料。
寧城能夠成爲銀霧河下游唯一的中型城市,是因爲它優越的地理環境。因爲它位於銀霧海和彩雲鄉的邊境。
三年的戰爭,不僅沒有讓寧城衰落,反而讓寧城更加繁華,從一個小型城鎮一躍成爲一箇中型城市,這全都得益於它的位置。
比起銀霧海,彩雲鄉受到的影響要小得多。
銀霧海需要大量的法寶殘件才能源源不斷滋生金元之力不同,彩雲鄉的雲泉不需要人爲的添加原料。
只剩下銀霧海和彩雲鄉,雙方的聯繫更加緊密,貿易比以前更加興盛。
火燎原和黃沙角落入神之血手中,雙方的死敵關係,讓雙方沒有半點貿易的可能性。
翡翠森情況則不一樣。翡翠森自立門戶之初,的反應也很激烈。但是上有宗師岱綱坐鎮,有端木家推動,草殺和真木兩大戰部完整保留,實力大大受損的完全拿翡翠森無可奈何。
的高層也意識到,腹背受敵他們只會死路一條,主動向翡翠森釋放善意。
神之血的處境也一樣,如果不想腹背受敵,他們同樣需要得到翡翠森的保證。
據說神之血和最近都派出自己的使團,想爭取翡翠森的支持,哪怕不能爭取到翡翠森的支持,也起碼不能讓翡翠森倒向另一方。
翡翠森左右逢源,起碼不用擔心行商中斷。
火燎原和黃沙角的物產,被運輸到翡翠森,再從翡翠森進入彩雲鄉,最後進入銀霧海。這條商路在三方的默契下,異常繁忙。
位於這條貿易線必經之路的寧城,很快就變得興盛起來。
大量商會都會在這些小城鎮上建立分社和倉庫,一支支商隊穿梭而過。
海寧商會在寧城算是一個實力不錯的商會。
大中午沒什麼生意,蘇清夜昏昏欲睡。
一旁的夥計湊過來:“清夜,聽說龍興道場來咱們這裡開分道場了,明天開張,有表演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蘇清夜清醒了一點:“龍興道場?銀城的那個龍興道場?”
夥計嘿然:“除了銀城的龍興,還有哪個龍興!”
“不去。”蘇清夜搖頭:“明天我要去道場練劍。”
“清夜你不打算換家道場?龍興道場的實力,那肯定沒話說!”夥計慫恿道。
“不換。”蘇清夜嘟囔。
夥計聳聳肩:“好吧,那我就自己去了。”
蘇清夜長得脣紅齒白,是個翩翩美少年,他的性格善良,好說話,對下人不苛刻,大家都比較喜歡他,在他面前自然比較隨便。
蘇清夜被自傢伙計這麼一攪合,睏意全無。
按照他的年齡,本來應該在感應場上學,但是三年前的血災,感應場成爲重災區,活着出來的倖存者屈指可數。在以前,所有的適齡兒童都要去感應場學習,感應場沒了,大家也就沒有上學的地方。
火燎原和黃沙角落神之血的手中,翡翠森自立門戶,十三部經歷刺殺、叛變、伏擊,損失慘重,好幾部都面臨重建。一樁接一樁的大事目不暇接,連年的戰爭,上面的大人物們,誰還有時間去關注修建學校的事情?
感應場的消失,導致道場的興起。絕大多數家庭沒有世家的資源和名師,道場成爲他們唯一的選擇。
雖然和以前的感應場無法相比,但是總歸能夠學到很多東西。而且道場傳授都是非常實用的技巧,偏向實戰,非常適合眼下的時局。
寧城的興起,也吸引了許多元修來此開辦道場,現在的寧城有大大小小的道場數百家,每個月還有一些大道場入駐。
新興的寧城在許多人眼中是一個極具潛力的市場。
蘇清夜一開始沒有去道場,只在自家的商會幫工。海寧商會不是什麼大商會,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他父母覺得能夠不上前線,繼承他們的生意也挺不錯。
但是隨着戰爭的持續,戰爭不僅看不到結束的苗頭,反而日趨激烈。
和神之血的戰爭,從黃沙角和銀霧海的邊界,擴散到舊土。舊土龐大的人口、數量衆多的法寶殘件,都成爲雙方必須爭奪的資源。雙方無法化解的仇恨,是最熾烈的火焰。
內部的局勢也同樣動盪不安,新民和世家之間的矛盾愈發尖銳。需要重建的戰部,部首必須出自世家的謠言,引發新民強烈的不滿,翡翠森趁機拉攏走了一批新民中的佼佼者。
動盪的局勢之下,商會的生存環境立即變得惡劣許多。路途變得不再安全,鋌而走險之輩屢禁不絕,治安也開始惡化。
更糟糕的是,護衛很難招攬到。
前線的戰爭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消耗着生命,稍有點實力的,都被徵調前往前線。掌握着絕對資源的十三部,對於那些有天賦有野心的年輕人充滿誘惑力。
那纔是上升最快的道路,當年血災中嶄露頭角之輩,都已經成爲的中堅力量。
這在和平時期是無法想象的。
戰爭染滿鮮血,也給野心勃勃的傢伙提供了宏大的舞臺。
稍有點實力的元修,都不願意留在寧城這樣的小地方。那些在世家羽翼庇護下的商會,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但是對於像海寧商會這樣的中小型商會,必須靠自己解決問題。
在亂世,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卻擁有財富,只會成爲覬覦的目標。
寧城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城的惡性事件。
寶紅商會招聘一批護衛,沒想到卻是一羣盜匪僞裝而成。寶紅商會被洗劫一空,全族上下三百餘人,無一活口。
第二天,蘇清夜的父親就給他找了個道場進修。
培養自家的子弟,才最安全。
蘇清夜所在的道場有個很奇怪的名字,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覺得夫子一定是個脾氣古怪的傢伙。
道場是三年前在寧城開辦的,那個時候血災還沒爆發多久,在寧城的諸多道場中算開得比較早的一家。
可惜只是個小道場,只有一名夫子和一個沙偶。
夫子很年輕,二十出頭,好像是血災的時候受了傷,所以纔到寧城開道場,那個時候寧城還沒有興盛起來。
道場還有一座工坊,但是蘇清夜覺得夫子對工坊的興趣比道場大得多。
或許工坊纔是夫子的主業,道場纔是副業?
蘇清夜沒什麼心情看店,另外和一名夥計打了聲招呼,便走出店鋪。少東家開溜,夥計當然不敢有什麼意見。
走上街道,蘇清夜召喚出自己的沙偶,沙偶變幻成一隻沙豹,蘇清夜跨坐上去。
當年蘇清夜的父親就是看到夫子帶着一隻沙偶,錯以爲夫子是土修,才繳納了不菲的學費讓他進的劍修道場。沒想到夫子竟然是金修,蘇清夜的父親大爲懊惱,但是學費已交,父親便讓蘇清夜學一段時間試試。
這一學就到了今天。
沙豹其實不適合騎行,因爲顛得太厲害,但是蘇清夜覺得豹子比較帥一點。
街道的人流熙熙攘攘,寧城的繁華,看不到半點戰爭的痕跡,這裡就像世外桃源。除了天空飛過的全副武裝的元修,讓人可以聞到硝煙的氣息。
蘇清夜曾經好奇地問過夫子,戰爭是什麼樣的?結果被夫子罰了六百組流沙步,到最後他雙腿沒知覺,幾乎爬着回去。
從那之後,他就不敢多問了,心中好奇更甚,夫子明明也就二十出頭啊。
七拐八繞,來到一個幽靜的地方,一座廢舊倉庫改造的道場出現在他面前。
道場的大門旁邊掛着個木牌,上面寫着四個字。
劍修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