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宮殿正對殿門主殿上首有着一張寬大的龍椅,紫衫女子記得當年被囚禁龍宮初次見到青龍聖獸,對方便是坐在這張龍椅上。而她被囚禁千年之處便是在龍椅西首大殿空間內,眼下望去模糊一片,她知曉是禁忌的原因。
敖廣招手示意,她沒有猶豫進入龍宮正殿,擡頭就看見坐在那張龍椅上的小龍人,個子小小,頭生龍角,黃袍加身,胸前還有着黃金龍龍首,看上去坐在過於寬大龍椅上的小龍人顯得有些滑稽。
但是,當紫衫女子接觸到對方尚且帶着稚嫩的目光之時,卻是興不起這種情緒。好似對方的目光能看透自己的識海一般,很難想象,但就是給她這種被洞悉的感覺。
殿外傳來宇文妲己的叫嚷聲,小龍人雙眉微蹙,跳下龍椅走過自己身邊之時還對自己微微一笑,笑容明朗,目光竟是有着深邃之感。
聽見小龍人對孃親的話語,紫衫女子陷入沉默,不聞交流之聲回頭看去,看見戚長征的微笑,看見小龍人步入殿內有着片刻的停頓,似乎想回頭說些什麼,摸了摸龍角,面露堅毅之色。紫衫女子覺得用“堅毅”來形容一個僅有三歲大的孩童委實過分了些,但還就是如此。
小龍人又坐到那張龍椅上,小小的身軀坐在那張過於寬大的龍椅上,依舊會讓人感到極不和諧,紫衫女子眼下自也不會再有這個想法。小龍人沒開口,紫衫女子就那麼安靜的站在下首。
“阿爹的笑很奇怪。”小龍人皺了皺鼻子,盤起雙腿說。
“妲己是你孃親,不應該對她這般說話。”
“我知道,心裡是尊敬她的,但孃親不講道理,我不那麼說,她會沒完沒了,我瞭解她。”小龍人說着放下雙腿坐正,擺擺手說:“不說他們,先說說你。
大娘我就先不叫了,老祖爲你重塑肉身,我會遵循老祖的意思幫你。不過,老祖離去倉促,你也看見了,宮殿開啓無法關閉,時間流速與外界一般無二,原本兩百多年能重塑完全的肉身眼下還只是三年,取之無用。我還未曾掌握龍宮,也取不了,要多等個兩三年……三年吧,三年後的今日你來,再給你三百年龍宮修煉時間。”
“青龍待我恩重,龍……龍王亦是對玄女有恩,受玄女一禮。”紫衫女子稽首一禮。
小龍人略顯慌亂,想了想,跳落龍椅回了一禮,說道:“玄女之禮可受,大娘肉身之禮不可受……嗯,無他事,你退下吧。”
紫衫女子再施一禮告退,小龍人顯得無奈又回一禮,見紫衫女子退去,忽道:“且慢,阿孃面前不可稱我龍王,二星,便叫二星。”
紫衫女子嫣然一笑:“好的,二星。”
小龍人繃着臉,待紫衫女子退出宮殿方鬆了口氣,小小肩膀垮了下來,嘟囔着說:“怪不得老祖也會愛慕她,真可怕,也不知她的真身是個什麼模樣……”
“玄女尚有一事相求。”紫衫女子去而復返,施禮道。
小龍人連忙繃起小臉來,卻是無奈回了一禮,道:“你且說來聽聽……莫再施禮,就這麼說。”
紫衫女子內心莞爾,面上柔聲道:“可否容玄女看一眼重塑肉身?”
“我還想看呢。”小龍人內心說,搖搖頭道:“非不讓你看,是無法帶你去看。”
“可是在西首殿內?”紫衫女子問道。
“非也,於東首。”
“不知龍宮禁忌可有改變?”
“此話怎講?”
“可否容玄女嘗試一番再敘?”
“這樣啊?那……你試試……”
殿外敖廣蹙眉,欲進入殿內製止,邁入殿內見那道好奇跟隨紫衫女子走向東首的小小身影,止住了腳步,微微一嘆,退出宮殿。
“不行,我得去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那狐媚……袁紫衣狡猾得很,二星別吃了虧。”久等不見二星露面的宇文妲己憂心忡忡的道。
戚長征苦笑道:“說什麼呢,二星能吃什麼虧,紫衣……還能搶了他的寶貝啊。”
宇文妲己偷眼看他,似笑非笑的道:“若她當真搶了二星的寶貝怎麼辦?”
要說這世間最瞭解宇文妲己的人,不是她兄長宇文燁,也不是她的師尊端木高義,更不會是她的師祖黑袍龍神,只能是她的道侶戚長征。
宇文妲己這麼一問,戚長征便知道她已經猜到九陰玄女與袁紫衣的關聯。夫妻之間有些事情會隱瞞,有些事情無需隱瞞,袁紫衣轉世重生便是屬於無需隱瞞的範疇,只不過,重生前接受的教育以及部隊規矩,讓他養成不談論他人的習慣,重生幾十年也沒有改變。
袁紫衣是他的道侶,亦是獨立的個體,未曾與莊小蝶、宇文妲己提及此事,他就不會對她們提及,無關信任,兩世爲人養成的習性罷了。
眼下宇文妲己雖沒說破,憑他對道侶的瞭解,又豈會猜不到宇文妲己心中有數。想到最後一次見宇文妲己自己曾隱瞞此事,不免有些悻悻然。又想到宇文妲己的小心眼,悻悻一笑說道:
“不是刻意隱瞞你,小蝶我也沒有告之她真相,有關九陰玄女佔據紫衣肉身,你們不知道比知道好。眼下我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只是還沒有把握,要等我能煉製九品“鎮魂丹”將其控制滅殺之後,我纔會詳細告訴你們經過。”
“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宇文妲己牽起戚長征的手,“我雖與紫衣姐不對付,她終究是救過我的命,她有難,我也會出手相助。老祖和龍王在的時候,我若是知曉此事,總也能求着他們救了紫衣姐,可眼下他們飛昇,敖廣也不知能否幫的上忙,遲了些。”
戚長征長嘆道:“老爺子不見得會出手相助啊!黑袍……在這件事上,估計龍王也是難做,我有想過的,只是沒把握說服他們。
說實在話,眼下我也沒有把握能用九品“鎮魂丹”控制她。當初想到這個方法,那是在她佔據紫衣肉身不久,嘗試過激怒她,才能探明元神與肉身契合度不高。可現在三年過去,我觀她的元神與紫衣肉身契合度越來越高,保不準等我能煉製九品“鎮魂丹”,她已完全掌控紫衣肉身。
想起來也是無奈,閉眼睜眼竟是三年時間過去,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你既然已經知道,切不可在她面前顯露半點出來,沒有絕對的把握,虛與委蛇總是要的。”
“放心吧,當初在青州城可是我最先發現你修士身份……”宇文妲己說起此事還有着小得意,輕笑着道:“袁紫衣呢是個勾魂妖精,第一次在通天山脈石碑處見到她就知道,當時還不知聖女地位,被她奚落得不行,見她受苦不知怎的,妲己心裡其實蠻開心的。”
戚長征打趣道:“你就是個醋罈子加小心眼。”
宇文妲己媚眼如絲:“小心眼還不是跟你學的……不過,話說回來,袁紫衣比我聰明一點點倒是真的,先前與她相處總落在下風,現在與她相處,她不如我。”
戚長征詫異道:“你是說九陰玄女笨?”
“不僅是笨,還很脆弱。”宇文妲己笑得像只狐狸,“我三番五次試探於她,她一點也察覺不出來,要換成袁紫衣,別說試探了,我還真沒把握能瞞得住。長征哥哥,你知我自小嬌慣,你還曾用驕傲的孔雀來形容我。袁紫衣比我還要傲呢,她的傲配上她的身份讓你感覺不出來。
但現在九陰玄女佔了她的肉身,同樣是傲,卻是傲得過於明顯,生人勿近的傲。不管她是上仙也罷,仙尊也罷,她都是女人。
女人的傲用於掩飾,我當年之所以傲,實是掩飾內心空虛。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父皇寵我,皇兄寵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日子過得一點趣味都沒有,我是用高傲來掩飾空虛。九陰玄女不同,她的高傲是在掩飾她的脆弱,非是她實力如何,而是她心性脆弱,所以她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實則心虛得很。”
人才啊!
此時的戚長征對宇文妲己當真是刮目相看。女人用高傲來掩飾內心需求,類似的心理學觀點是他所熟知的,只不過到了修元界日久,接觸的羣體不是修士就是元士,要不就是魔冥妖,還真沒有將紫衫女子往女人的角度上去思量,現在從宇文妲己嘴裡說出來,頗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玩心理戰,在另一個時空要小心翼翼,但在修元界,他怕過誰來?
心花怒放啊,抱着宇文妲己一通啃,老夫老妻夜深人靜,珠光柔和星光浪漫,沙灘海風輕撫,情動十分。
“阿爹……”壞好事的稚嫩嗓音響起,自家的娃也是煞風景。
“嗯,阿爹在與你阿孃練摔跤……”心情甚佳的戚長征在龍子面前顯露無恥本性。看見跟隨龍子而來的紫衫女子,嘿嘿笑着說:“紫衣,要不要來摔一跤?”
紫衫女子瞬間嬌羞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