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間,夏樂心中一片茫然,腦中極爲混亂,今夜這一談,對他來說,信息量的確很大,他雖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搞清楚這些事情的代價,就是肩上的擔子,他忽然覺得擔子極爲沉重,這中間,不但包括了五位師父的安危,更包括了五行宗門、玄劍山宗和那個想要搶奪紫煙魚骨姬賢門宗之間的爭鬥。
萬一自己失手,恐怕便會引來一場江湖大難。
看來,大師父把小雨支開並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怕她那種柔弱的性格挑不起來這個沉重的擔子。
想到夏雨,夏樂從懷中掏出喬淵給的那本《水之道》,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水之術修煉圓滿,在往後的日子裡,沒有強大的實力,恐怕根本擔負不起“通風報信”的責任。
雖然自己算是較晚入門的了,但一旦自己學會水之術,就能跟師妹配合,水可助木,兩人生存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進了夏樂的房間,此時,夏樂正在窗下翻看喬淵給的那本《水之道》,他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天下修行之道不論門派,實力大致分爲七層,第一層名爲“初窺”,指的是一些初學弟子;第二層名爲“漸入”,指的是一些漸漸摸通修行門徑的門人;第三層名爲“小成”,指的是對於修行有所感悟,並有一定造詣之人;第四層名爲“駕輕”,指的是一些熟練運用修行技巧以及法門的人,此層次上的人可以稱之爲高手;第五層名爲“貫通”,指的是一些已經將修行之術修爲圓滿的人,在這個層次上的人,一般都爲宗主,或者長老;第六層名爲“神會”,指的是世間僅存的幾位江湖奇人,他們的修行程度登峰造極,功力更是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這類人往往返璞歸真,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他們是古道奇人;最後一層名爲“大成”,遺憾的是,此層次江湖上至今沒能出現一位,所以,是沒有衡量標準的……
草草看過,夏樂心中有數,直接翻到了內功心法這一層。
夏樂知道,自己想要學習更深的水之術,必須要在體內生成水性契根,而想要在體內生成水性契根,就必須把內功心法修煉到第一層。
而水之術內功心法第一層就是要感知水的力量、形態以及性質,只有感知到了這些,才能在體內生成水性契根。
而想要修行水之術,就必須放棄其他五行中的初學之術,也就是夏樂曾經學過的樹語聲、起火符、冶金術以及遁地術,因爲體內一旦生成水性契根,就會排斥其他五行,所以,五行之術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是達不到共存的。
以前夏樂所學過的控水咒只是感知了水的形態,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去感知水的力量與性質。
水的力量是什麼?性質又是什麼?兩個問題在夏樂腦中不停混攪,他原本就不是一個性格沉穩的人,此時腦中裝了這麼多雜亂的東西,哪還能靜下心來修煉呢?
心煩意亂的感覺充釋着夏樂的整個身心,終於,他按耐不住,一下從牀上站起身來。
他緩緩走到窗前,“吱”地一下推開了窗戶。
喬淵幾人早已入睡,四周寂靜無聲。
夜空深沉,一輪明月高懸天際,周圍繁星點點。
無盡星空,似乎藏有對人間的無盡眷戀,而星空之下,便是紅塵江湖。
明天過後,自己也要踏入江湖了嗎?
夏樂不禁有些癡了。
藉着撩人月色,一股莫名失落突然泛上心田。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出門,快步往屋外跑去。
他突然很是不捨,想去後山看看,看看自己曾坐過的岩石,看看那條熟悉的小溪,看看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土地。
夏樂一路狂奔,終於來到了後山的養心谷內,但他沒有料到,在他之前,谷中就已經有了一個身影。
夏樂頓時停住前進的步伐,悄悄的走近了一些。
藉着月色,他清楚的看到,那人穿着一身粉色布衣,過肩長髮被她扎住,髮梢隨意豎在了右面肩膀上,此人正是他的師妹夏雨。
月光下,溪水邊,夜風輕輕撫動了夏雨的髮梢,她眉頭緊鎖,低垂着頭,眼睛裡彷彿有着淡淡哀怨,靜靜地注視着流動的溪水,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或許是將要下山,兩人此後要一起獨立面對險惡江湖,這一刻,夏樂的深心之中頓時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溫柔,以往對夏雨所有的成見,此時都煙消雲散。
他輕輕走了過去,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忽然在腦中浮現,他故意繞到夏雨背後,粗着嗓子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爲只有我睡不着,原來姑娘你也睡不着啊!”
夏雨顯然被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待她看清楚是夏樂之後,才稍稍放心,低聲道:“師、師兄。”
忽然她“啊”的一聲又往前邁了一步,原來,她只顧着害怕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料已經踏入溪水之中,此時,溪水弄溼了她的鞋子,纔不由得叫出聲來。
夏樂看着夏雨驚慌失措的樣子壞笑了一下,道:“師妹深更半夜不在房內休息,跑到養心谷裡幹什麼?難道是約會小情人嗎?”
夏雨被夏樂最後一句話羞的滿臉通紅,頓時低下頭不敢看向夏樂,怯怯解釋道:“小雨、小雨沒有……”
夏樂依舊壞笑道:“莫非真被師兄猜到了?那師兄我就不能打擾你的好雅興了。”說着,就假裝往回走去。
這一句話調侃的話,倒是讓夏雨給誤會了,她覺得彷彿有一根針刺在了自己的心上,她望着眼前壞笑的男子,心中一痛,終於擡頭,鼓起勇氣,拉了一下夏樂的衣角道:“師、師兄,小雨、小雨真的沒有……”
夏樂顯然明白夏雨的意思,看着她通紅的臉頰和那雙滿是哀怨的眼睛,心中忽然覺得師妹真是可愛之極,隨即,他轉過身來,伸出一根手指,在夏雨腦袋上敲了一下,才道:“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裡幹什麼?”
夏雨腦袋一縮,輕輕低下了頭,道:“剛纔聽、聽大師父說,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小雨心中捨不得、捨不得離開這裡,回到房間的時候,小雨怎麼睡也睡不着,就是、就是想過來看看師兄往常‘修行’的地方,我怕、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夏樂忽然心中一酸,惡作劇的想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何嘗不是捨不得這個地方,這才深夜奔跑過來的嗎?
他輕輕走到溪邊,摸了一下平日常坐的岩石,似乎尚有餘溫,他輕輕站起,彷彿自言自語道:“明天過後,我們就真的離開了,就真的離開了。”
空中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皎白月光,整個大地,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兩人靜靜站在溪水邊上,眼中迷茫的神情彷彿在這一刻,更加濃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