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所不惜!
聽了納蘭煙兒的話,赫連煦沉寂片刻。
半晌兒,赫連煦語氣低穩的說道:“納蘭若蒲之事,朕自會考量,此事你不必再做計較。”
心下一喜,納蘭煙兒伏身叩拜:“臣妾謝皇上不罪之恩!”
赫連煦的爲人,她多少了解一些。
既是他說會考量。
即便納蘭家族日後不會如過去在朝堂上呼風喚雨,也定會再得個一官半職!
這樣,於以後,總歸是好的。
“榮昌!”
輕喚出聲,赫連煦自寶座上起身。
須臾,榮昌自殿外進來,在納蘭煙兒身邊站定,躬身應聲:“奴才在!”
“送齊王妃出去!”
不看納蘭煙兒,赫連煦沉聲吩咐一聲,便轉身欲向後室而去。
“喏!”
輕應一聲,榮昌側身對納蘭煙兒道:“王妃請……”
“皇上……”
不曾起身,納蘭煙兒再次出聲:“臣妾還有一事要稟!”
隨着她的這句話,赫連煦腳步微頓。
微轉過身,他凝向納蘭煙兒:“你一直要與朕說你的苦衷,如今朕讓你說了,你便如你方纔所言,今日是朕的登基之日,朕沒有空暇,再聽你說些什麼。”
語落,赫連煦擡步向裡。
驟然擡頭,就在赫連煦即將進入後室之時,納蘭煙兒急忙出聲:“此事事關皇后娘娘,臣妾必須在皇上登基之前,讓皇上知道。”
聽她說事關端木暄,赫連煦的腳步,再次止住。
轉過身來,他復又看向納蘭煙兒。
知他此刻,是在等着自己說話,納蘭煙兒微抿了下脣,一字一頓的垂首說道:“皇后……她……是齊王的細作!”
聞言,榮昌握着拂塵的手不禁一抖。
眉心一緊,他擡起頭來,偷瞄赫連煦一眼。
可出乎他意料的,赫連煦並未動怒,而是依舊面色莫測的端着納蘭煙兒。
不曾去看赫連煦的臉色,納蘭煙兒依舊低垂着頭:“在皇上身陷天牢之時,她曾到過恩澤殿,那時臣妾才知,她是齊王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細作,之所以對她立而後廢,根本是齊王使的一計,爲的便是,讓皇上對她放下戒心!當日,皇上被臣妾陷害之時,她便與齊王在一起……”
眸色漸深,赫連煦此刻才知,那時端木暄竟與赫連颺在一起。
“如此女子,處處深藏不露,實在讓臣妾心驚……”眉心緊皺,眸華之中滿是激動,納蘭煙兒擡頭望着赫連煦,滿臉憂色:“皇上,您可立阮寒兒爲後,以鞏固皇權,卻萬萬不可立她爲後啊!”
心下,因納蘭煙兒激動的神情,而涼諷一笑。
緩緩擡步,在納蘭煙兒身前站定,赫連煦蹲下身來,勾起納蘭煙兒的尖尖的下頷,語音淡漠:“你可知道,如今你是齊王妃,皇后既是齊王的細作,此刻,你便該爲她守密,而不是在此與朕揭穿她的身份。”
目色朦朧,納蘭煙兒輕顰眉心,凝着他的眸,輕聲喃道:“煙兒的身,雖背叛了皇上,可煙兒的心,卻一直都是向着皇上的。”
赫連煦的脣角,隨着納蘭煙兒的這句話,而微微勾起。
伸手,輕撫她的側臉,他的薄脣,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既是如此,那你便讓朕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向着朕的。”
聞言,納蘭煙兒心下一窒!
“皇上想讓煙兒做什麼?”脣瓣輕顫,她輕問出聲。
陡然收手,站起身來,赫連煦輕道:“我要你說服赫連颺,讓他儘快謀反!”
心神一怔,納蘭煙兒暗暗心驚!
此刻,若是旁人,定會差人盯着赫連颺的一舉一動,不讓他有造反的機會。
可他,爲何卻……反其道而行之?!
眸中,凝着肅殺與冰冷,赫連煦直直望進納蘭煙兒的眸底:“你要知道……只有他死,你纔有機會再入後宮!”
心下,不禁一顫,納蘭煙兒略作沉吟,再次伏首:“煙兒明白了。”
擡眸,看向榮昌,赫連煦對他略使眼色。
榮昌會意,再次對納蘭煙兒道:“齊王妃請起,奴才命人送您回初霞宮覲見太后。”
這一次,納蘭煙兒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見她深深的凝望了赫連煦一眼,便轉身向外,隨着榮昌出了大殿。
片刻,榮昌回返。
見赫連煦已然不在大殿,他腳步輕轉,朝着恩澤殿的方向行去。
恩澤殿內,已然有宮婢爲赫連煦帶上朝冠。
朝冠之上,十二旒白玉珠垂落,將赫連煦的氣質,襯的越發高貴。
腳步微頓,榮昌緩步上前,在赫連煦身邊恭身站定:“皇上!”
雙目直視,不曾去看榮昌,赫連煦語氣淡漠的道:“此事,不能讓皇后娘娘知道。”
“喏!”
微微頷首,榮昌垂首回道:“方纔努力已然對外面的那些奴才們下了死命。”
“嗯!”
輕應一聲,赫連煦擡步向外。
“皇上!皇后娘娘那邊……”
語氣裡,透着些許疑惑,榮昌想要問些什麼,卻在凝見赫連煦冰冷眼神的時候,欲言又止。
在他看來,縱使端木暄救過赫連煦的命,她既是赫連颺的細作,便無論如何,都不能當上皇后。
淡淡的,睨了榮昌一眼,赫連煦輕道:“這件事情,朕本就知道。”
那日,在南陵時,端木暄和迎霜前面說了什麼,他不得而知。
但,有句話,他是聽到了的。
那便是,端木暄與迎霜說的,她與赫連颺之間的關係。
他一直都知道她跟赫連颺有關係。
卻,從未過問。
只等着她親口說出。
但她,一直未曾言明。
他未曾想到,到最後,說出她和赫連颺關係的人,是納蘭煙兒。
此刻,他才知道。
原來,她是赫連颺的細作。
只是這些,此時此刻,對他而言,都已然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救過他,而且還是兩次。
他是她用生命愛着的男人。
而赫連颺,則是她的滅門仇敵!
既是赫連煦說知道,榮昌便不再多嘴。
此事,聽了納蘭煙兒的話,赫連煦卻仍執意要立端木暄爲後,這便說明,他心意已定,絕對不會改變立後的決定。
————
重新覆上人皮面具的端木暄頭插九鳳簪,垂落金步搖,鳳冠於中,妝容婉約。
大約時辰時,太后帶着宮中一衆妃嬪,抵達鳳儀殿。
暫時先將一衆妃嬪留在外殿,太后與劉姑姑一起,不如寢殿。
“臣妾參見太后!”
恭謹謙遜,身懷六甲的端木暄,對太后略福了福身。
“平身!”
含笑上前,仔細打量着端木暄的妝容衣縷,太后終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她伸出手來:“走吧,皇后,隨哀家去翌庭宮。”
“臣妾遵旨!”
略低下頭,端木暄輕笑着,將手遞到太后手中,另一手扶腰,緩緩與之離開寢殿。
大殿之內,安神香,焚的正濃。
端木暄甫一隨着太后進入大殿,便見殿中衆人,紛紛對她行跪拜之禮。
“參見皇后娘娘!”
……
淡笑之間,端木暄眸華輕垂,對衆人微擡了擡手:“都平身吧!”
“謝皇后娘娘!”
齊聲,衆人同回,皆都輕盈起身。
此刻,在大殿內,一共有三位主子,她們各自都帶着自己的隨侍宮婢。
這裡面,阮寒兒和仇婉若,端木暄一點都不陌生。
她所感興趣的,是此刻,垂首立於她們身後的那名華衫女子。
那名女子,雖身着華服,身上的點綴卻是極少。
讓端木暄一眼望去,頗覺有些眼緣。
“皇后!”
順着端木暄的視線望去,太后慈愛一笑,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的輕道:“如今皇上纔剛剛入宮,這宮裡面的主子,自也就原本在王府裡的幾位,寒兒和婉若,你是見過的,在她們身邊站着的,便是鶯兒。”
太后一語落地時,便見柳鶯自阮寒兒和仇婉若身後緩步走出。
“臣妾柳鶯,參見皇后娘娘。”
在殿中站定,柳鶯不疾不徐的輕言一聲。
語落,她雙手交握於額前,禮數極致,對端木暄跪拜如儀。
靜靜的,並未立即出聲,端木暄細細打量着眼前女子。
跪於大殿上的女子,身形消薄,極爲羸弱,好似隨時都會隨風飄走一般。
此刻,眼見爲實,端木暄才知道,原來柳鶯,果真如她聽到的一般,是個病弱之人。
據聞,柳鶯過去,也曾是太后身邊的奉茶女婢。
可她,在太后身邊五年,卻從不曾聽太后提起過柳鶯的名字。
即便後來,她嫁入王府,柳鶯爲側妃,她們也無緣相見。
倒是今日,她們見着了。
說到底,柳鶯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