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勾起一抹苦笑,端木暄輕道:“皇上的意思,臣妾省的,臣妾只能明日便是!”
赫連煦微微頷首:“洛兒已然六個多月,長的虎頭虎腦的,煞是可愛!”
淡淡的,瞥了赫連煦一眼,端木暄眉頭一蹙,不依的輕聲問道:“皇上可是有意讓臣妾心裡不舒服麼?”只聽得見,卻看不到,這對端木暄而言,無疑是種煎熬。
聞言,赫連煦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嬌俏模樣,拉着她的手,不禁倏然一緊!
一時間,他的心跳,都有些快了。
眸華微閃,與她四目相對。
赫連煦輕輕擡手,欲要撫上她柔美的側臉。
微微的,將臉側開。
端木暄自膳桌前起身:“皇上,臣妾用好了。”
心下,五味雜陳。
赫連煦輕輕一笑,有些頹然的將手掌落下:“朕也用好了。”
在他看來。
端木暄還不曾恢復過往的記憶。
在這段時間裡,她抗拒他的接近,情有可原。
不過,他並不氣餒!
因爲日後,他們之間,有的是時間可以培養感情!
只要,她還活着。
那他,便可以等!
等她的心房,再次對他打開……
……
炎炎夏日,烈焰當空。
午膳過後,睏乏之意便也隨之而來。
赫連煦和端木暄,自然也要小憩一會兒。
曌慶宮偌大的寢宮裡,只一張鳳紋錦榻,擺放正中央處。
其他的地方,雖有桌椅,但若小憩,卻不能成行。
在如此情形下,端木暄與赫連煦,只得同榻而眠。
見狀,端木暄對赫連煦輕笑了下,便福下身來:“臣妾還不算乏,皇上先歇着吧!”
言罷,不等赫連煦出聲,端木暄已然直起身來,而後轉身向外。
見端木暄離開,赫連煦的心下,微微的,泛起酸澀。
這其中,除了酸澀,卻又透着繼續濃濃的無奈之感!
知端木暄是有意躲着自己,他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直直的看着端木暄離開寢殿,而後……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憶起以前。
無論是在翌庭宮中,還是在鳳儀殿裡,端木暄總喜歡枕着他的手臂,被他擁着入睡。
閉眼之間,赫連煦的脣角,緩緩一勾,露出一抹淺淺的笑痕……
過去數日裡,雖赫連煦在去往離國之前,將國事交由阮皓然暫爲處置。
但國家大事,總有阮皓然做不了主的。
一趟離國之行後,他在翌庭宮堆積的公務,已然成山。
是以,雖端木暄讓出了錦榻,但赫連煦只在寢殿裡小憩片刻,便又依依不捨的離了曌慶宮,回到翌庭宮裡批閱奏摺!
曌慶宮,大殿內。
宜合香,清新,淡雅。
合着赫連煦走了,端木暄就該睡了。
但今日,她身子雖乏,卻總是無法入眠。
躺在龍榻上,在她心中,想的最多的,不是仇恨!
而是赫連洛。
她想念,她的孩子。
可,不管在她的心底,有多麼想念赫連洛。
既是赫連煦發了話。
她若想見到孩子,便只得等到明日了。
但是,僅僅一日。
對她而言,也是一種煎熬!
是以。
既是如法入眠,閒來無事,她端坐於大殿的主位之上,正手握古籍,看到正入神處。
過了沒多久,自午膳前便出去的白鳳棠終是回來了。
一進殿,見端木暄坐於點上,白鳳棠輕輕一笑,便步上前來,“啓稟皇貴妃娘娘,奴婢餓了,還請娘娘賜些好的吃食吧!”
語落,她在端木暄跟前十分恭敬的福了福身。
“你啊……用膳的時候,不見了蹤影,這會兒倒想起餓了?”娥眉微挑間,端木暄眸華輕擡,尚未對上白鳳棠的眸子,她的視線,卻不期與離灝凌的視線,在空中相會。
眸華淺暖,迎着她的視線,離灝凌翩然一笑。
“恭喜皇貴妃娘娘入住曌慶宮!”
會心一笑,端木暄放下手中書籍。
自座位上起身,她並未對離灝凌說些什麼,只對白鳳棠道:“王爺來了,你卻還拿我開心,着實該打!”
白鳳棠輕笑了下,落於下座:“姐姐不是說,要命太醫來爲王爺治傷麼?”
“是!”
點了點頭,端木暄對青竹吩咐道:“尋個楚宮裡的婢女,到太醫院,去請太醫過來。”
“喏!”
微微頷首,青竹垂首退下。
見青竹離開,白鳳棠輕聲說道:“方纔出了曌慶宮,我便在皇宮裡走了走,雖景色秀眉,但唯美中不足的是天氣太熱……姐姐先與王爺說着話,我且先去洗把臉,再吃些東西。”
擡手,拭了拭額際的細汗,不等端木暄應聲,白鳳棠旋步向裡,便進了偏殿。
“她一直都是這般我行我素,在來時的路上,我早已見識過了。”迎着端木暄的視線,離灝凌輕輕一笑。
“如此性情,倒沒什麼不好……只怕她是嘴甜心苦!”悠悠然,收回視線,端木暄微微擡手:“王爺坐吧!”
“嗯!”
灑然落座,離灝凌四下打量着大殿裡的格局擺設,感覺到殿內格外涼爽,他輕嘆說道:“這裡與外面,一個是春天,一個是夏天,根本就是兩個節令。”
輕輕的,笑了笑,端木暄微側着頭,對離灝凌說道:“我記得,你最喜歡喝我煮的茶,既是這裡不熱,我便再爲你煮上一壺!”
聞言,離灝凌面色微窒!
自端木暄失去記憶後,無論是離灝凌,還是迎霜,誰都不曾再與她提及煮茶一事。
但此刻,她卻如此言語。
心下,思緒飛轉。
離灝凌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不已。
微微擡眸,迎着端木暄的視線,他薄脣一勾,淺笑輒止:“既是皇貴妃記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便是本王今日有福了。”
九死一生後,她本可在離國安然度過餘生。
但宿命使然。
如今,自離國,返回楚國。
她,終是恢復了以往記憶!
這一刻,於他心中,是無比慶幸的。
因,只要端木暄恢復了記憶。
在這座皇宮之內,該如何自處,她自會拿捏仔細。
離灝凌的反應,本在端木暄的意料之中。
只淡淡一笑,她並未多做解釋,只命人取來小竈和茶具,而後動作熟練的便煮其茶來。
在這期間,離灝凌眸光灼灼,一直都凝注着她。
看着她熟稔的煮茶動作,他的脣角,竟不知不覺,勾起一抹意味良多的笑弧。
須臾,殿內茶香四溢。
將精緻的琉璃杯盞斟滿茶水,端木暄擡手端起,微揚着頭,遞到離灝凌面前:“無憂,請!”
只,簡簡單單三個字。
離灝凌便不禁眸色微變。
但他嘴角的笑意,卻越發的深了。
擡手,接過面前的香茗。
緩緩的,遞於脣畔,他溫潤一笑,而後淺啜輕嘗。
“嗯……”
滿足的喟嘆一聲,離灝凌擡眸笑看着端木暄,挑眉輕道:“還是原來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
脣角,盪漾起一弧淺笑。
端木暄輕輕垂眸,爲自己也斟上一杯清茶。
淺嘗一口,她擡眸淺笑,百媚生花:“憶起上次與你煮茶,那茶……是苦的,這次的味道,倒還是不錯的。”
眸華流轉,離灝凌又喝了口茶。
將茶盞放下,他凝望眼前女子,面色溫和的說道:“如今……你既是恢復了記憶,那麼對於日後,你心中可有新的打算麼?”
以前,她回楚國皇宮,只爲孩子。
但如今,只怕一切都不同。
“自然是有的!”
小竈上,茶具滾燙,端木暄觸之,卻又面不改色。
見她如此,離灝凌心下微疼。
擡眸之間,望進端木暄微漾的雙眸之中,他無奈嘆道:“自你出事之後,阿煦忤逆太后,驅逐長公主,立你們的孩子爲太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皆已是他所能爲之最極限!”
“無憂想做我與他之間的和事佬麼?”
將提在手裡的茶壺放下,端木暄伸手接過他手裡的杯盞,動作輕盈的又斟上一杯。
赫連煦所做的事情。
她的心裡,比誰都明白。
但這一切,於她的滅門之痛相比,雖有彌補,卻不及萬一。
“本王素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你的事情,再最爲上心……”悠悠擡手,端過端木暄面前的茶盞,離灝凌喝上一口,這才緩緩說道:“他對你如何,你比我該最是清楚明白,身爲人子,即便他心中再如何恨着太后,卻終究不能爲了你,去弒殺生母……如若,他真的那麼做的,則便真真的,不值得你去愛了。”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
離灝凌根本不會如此多費脣舌。
但,端木暄命運多舛,他希望她以後的生活,可以過的順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