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赫連煦瞳眸微縮,眸色愈發深邃幾分。
“請王爺如實相告!”
若是旁人,面對此時的他,該是會怕的。
但,她卻不怕!
許是……她早已習慣了他的不假顏色。
“你在懷疑本王的誠信!”
眸是冷的,臉色是冷的,端木暄的大膽一問,使得赫連煦周身的氣場,都變得冰冷起來。
即便被他冰冷的視線瞧着,端木暄卻溫和的笑了笑。
不再看他,她緩緩起身,邊在桌前踱步邊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在這王府之中,有王爺最寵愛的左相之女,在那深宮之內,有王爺所鍾情的兵部侍郎之女納蘭煙兒,與她們相比,暄兒自知上不得檯面。”
“算你有自知之明!”臉色愈發難看了些,赫連煦的眸中染上幾許怒意,卻隱忍未發。脣角冷冷勾起,他復又如以往一般露出嘲諷之色:“你與她們,有云泥之別!”
她一直知他不喜於她,卻不知,原來,在他眼裡,她是如此不堪!
思及此,端木暄眸中,晦暗之色一閃而過。
低斂眉頭不曾看他,她自嘲的輕笑一聲,繼續道:“我若是王爺,待到有朝一日得了天下,這後位定會留給自己最心愛的女子……王爺覺得,我不該懷疑麼?”
問出這番話,端木暄脣角的笑弧更大了些,卻越發的苦了。
其實,她不該懷疑。
因爲,那個殘酷的答案,她早就知曉,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至於那皇后之位,她本就沒打算真的去坐。
只是,今日經過阮寒兒捱打時他的冷眼旁觀,使得她心裡,彷彿堵着什麼,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曾經的點滴一幕幕在腦海中迴旋,眸華輕擡,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赫連煦,不自禁的,眼眶泛紅淚意,在他的面前,她有一次落淚。
在她的記憶裡,他並非如此。
可眼前的他,卻又薄情的讓人心冷。
望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赫連煦脣角的笑一僵,心裡的怒火,竟瞬時間熄了。
她的長相,明明不出衆,也非柔弱之人,可對她的眼淚,他卻該死的沒有一點抵抗力!
擰緊眉心,他緊緊盯着她道:“本王何時說過不讓你懷疑了?”
赫連煦嘴角抽了抽,險些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這話,不明擺着告訴她,他本就沒打算信守諾言麼?!
撲哧一聲!
端木暄破涕爲笑,她的笑靨,透着幾許淒涼了和酸澀,看在赫連煦眼裡,竟是那般刺目。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微抿薄脣,他臉色微沉的站起身來。
擡手,輕笑着拭去眼角的淚珠,端木暄轉身背對他,深吸口氣道:“王爺是什麼意思,於我,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已經不再重要了。
“你想要本王給你一個什麼樣的答案”眉心的褶皺更深,赫連煦微轉過身,看着她纖秀的背影,心裡有些不痛快問道。
她的語氣,淡淡的,透着幾許自嘲冷哂。
雖是近在咫尺,但此刻的她,卻讓他恍惚間生起一種錯覺。
他覺得,她離他很遠很遠。
彷彿遠在天涯!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是以,不及多想,此刻,對她,他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妥協。
“若非出自真心,王爺便不必給我答案了。”
緊咬了下脣,端木暄悠悠轉身,只見她自嘲一笑,眸中清明,已不見一絲霧氣。
“你……”
先是一愣,待回過神來,赫連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女人根本就是不知好歹!
端木暄知道,自己的態度定又惹怒了他,不過他的怒火,比起她心裡的痛,又算得了什麼?!
不待赫連煦發作,她決定讓他更氣幾分!
緩行幾步,端木暄坐回桌前,提壺爲自己斟了杯茶,她蹙眉揶揄道:“若是最後登上後位的不是我,這一個最寵愛,一個最鍾情……她們二人之中,只有一人能當皇后,就不知王爺最愛的,到底是哪一個?”
果然,她的話,讓赫連煦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端木暄!”
再一次,耐心被消磨殆盡的赫連煦吼出她的名字。
“呃?!”
佯裝被嚇了一跳,連手裡的茶杯都落在地上,端木暄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着他,唯嘴角隱隱翹起。
雙拳被握得咯咯作響,雙眸怒瞪着她,瞥見她微翹的嘴角,他猛然擡手。
以爲他又要打她,端木暄眉心微顰。
預期中的巴掌並未落下,只見他手臂一勾,圈住她的脖頸,雙脣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紅脣之上……
赫連煦的吻,彷彿狂風驟雨一般,提前沒有一點徵兆,來的又急又促,似是要將所有的怒氣都宣泄出來。
轟得一聲!
端木暄只覺腦海一片空白!
愕然間,她杏眼驀地圓睜,入目,是他俊美無暇的容顏!
“唔……”
被奪取去了所有的呼吸,端木暄伸手推拒着他健碩的肩膀。
因她的抗拒,勾着她頸項的手,再次收緊,赫連煦吻的更深。
望着近在咫尺的赫連煦,端木暄眉心糾結,臉上的燥熱,讓她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
這個吻,本要懲罰她的。
可此刻他驚奇的發現,她的脣,甜甜的,透着一股香草味兒,竟讓他不捨離開。
眸色,漸漸覆上一層暖色。
靈巧的舌,撬開她的貝齒,他欲要勾起她的丁香共舞,卻不期她回敬他的,卻是牙關一閉,狠狠的咬了下來!
“啊——”
痛呼一聲,赫連煦瞬時將端木暄推離身邊。
擡眸,睇着她脣角的那抹豔色,他的眸色瞬間冷卻,透着危險氣息。
這已不是她第一次咬他!
今日情景,與那日洞房時何其相似,她就這麼排斥他的吻麼?
心中忿忿的如是想着,品嚐着脣間鹹澀的味道,赫連煦伸手扯住端木暄的皓腕,再次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欲要印證心中想法,卻見她迅速揚起手來,啪的一下,抽打在他臉上。
“你這該死的女人……”
擡手撫着被打的側臉,赫連煦一臉震驚。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對她不敬,更逞論對他動手了。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僅咬了他兩次,居然膽敢掌摑於她!此事,若放在平時,他早已回手還擊,可對端木暄,打她二字,他提過太多次,也曾付諸行動,可她……偏偏是不怕的!
“我是王爺的合作者,不是哪個與王爺邀寵的女人,還請王爺自重!”
一句話,將赫連煦的話悉數堵喉間,微昂着頭,劇烈喘息着,端木暄無畏的迎着他的目光。
他的吻,並非出自於心,飽含對她的羞辱。
這樣的吻,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看着端木暄臉色臉色如昔,不見一絲紅暈,赫連煦眉心瞬間糾結到一起。
但凡被他吻過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心旌盪漾,流連忘返的。可眼前這個女人,除卻氣喘之外,卻面不紅心不跳,不見一絲羞赧之色!
這說明,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
只一瞬間,他聯想到姬無憂。
想起那日在太明湖上的情景,憶起早前姬無憂爲她放下身段求他,赫連煦心下頓生燥意,語氣也跟着變得輕~浮起來:“喜歡本王吻的女人多的是,本王纔不稀罕你這厚臉皮的醜女人!”
言罷,他忿忿的拂袖而去!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端木暄黛眉微蹙,只片刻,她便知他誤會自己了。
不過,這於她,並不重要!
擡手,輕輕撫觸自己的面頰。
端木暄的脣角渲染出一抹無奈而又苦澀的笑意。
天知道,方纔,她的心都快跳下來了,但有面具在上,她的臉上,又怎會看得出其下的那抹水紅。
是以,他纔會說,她是厚臉皮的醜女人吧!
再相遇,她們,好似八字相剋,每次單獨相處,總是有着這樣、那樣的摩擦。
不過,這未嘗不是好事。
惟有如此,待到他功成名就之時,她纔會走的毫無牽絆!
垂眸,蔑着腳下開敗的落櫻花瓣,端木暄的笑容,更苦幾分。
過去五載,在皇宮大內雖是步步驚心,但她心裡想的,便是尋到夢裡的那個人。
如今,赫連煦尋到了,她的夢醒了,卻忽然之間發現,自己的生命裡,少了那份牽掛,卻徒添幾多茫然。
“看樣子,我真該出去走走。”
想起姬無憂的話,端木暄喟然一嘆!
翠竹和迎霜取膳回來的時候,端木暄仍在院子裡怔怔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