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他,似在極力壓制着什麼,以至於,他的整個身子,都在輕顫。
心下一沉,端木暄用力將他的身子轉向自己。
入眼,是他半掩的瞳眸。
擡眸之間,可見在他的眸底,濃烈的慾望,如海水般洶涌匯聚,將那寸許之地,燃的一片赤紅!
也正是這片赤紅,驚的端木暄心頭一顫,腳下,亦不由後退一步。
瞬時之間,她只覺通體冰涼!
納蘭煙兒,竟對他用藥!
隨即,她在心中苦嘆!
世上,或許也只有她,可以讓赫連煦卸下防備!
“赫連煦!你好大的膽子!”
怒喝聲起,只覺眼前明黃一閃,端木暄被拉離赫連煦面前,待她反應過來,已見赫連颺怒氣衝衝擋在當在前面,對赫連煦怒斥道:“朕念在手足之情,屢次忍你,讓你,你今日竟敢對皇后做出如此齷齪之事……你,讓朕如何再忍你!”
“皇上這次本就沒打算忍!不是麼?”微喘着,不看近在身前虎視眈眈的赫連颺,赫連煦冰冷的目光,始終糾結在納蘭煙兒身上。“皇上直言便是,到底想將臣弟如何?”
或許,過去什麼都是假的,他也寧可相信,納蘭煙兒對他的感情是真。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是她,一直守着他,陪着他,讓他重新站了起來……可,諷刺的是,今天,恰恰又是她,一手算計了他,將他推到萬劫不復之地!
在無形的壓迫感下,納蘭煙兒輕擡纖手拭了拭眼淚,抽噎着低下頭去。
見她如此反應,赫連煦冷冷笑着,直至成癲!
他的笑,蒼涼哀怨。
聽者心酸!
怔怔的,凝望着他,端木暄的心,彷彿如他一般,早已緊緊揪到一起。
眸中,怒火交織,赫連颺冷厲出聲:“犯下如此錯事,你不思悔改也就罷了,在朕面前居然也敢如此囂張!”
“呵……”
輕嗤一笑,赫連煦極力壓制着身上波濤洶涌的慾望,赫連煦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來人!”
脣角冷冷勾起,赫連颺轉身向外。
“卑職等恭領皇上聖諭!”片刻,幾名帶刀侍衛進入殿內。
見侍衛帶刀,端木暄心神一凝!
進來的既是帶刀侍衛,可見皇上是有心置赫連煦於死地的!
眼下,若他反抗,則格殺有據!
念及此,她緊咬了脣,力持心緒穩定。
側目,見赫連煦果然蓄勢待發,她顰了下眉,心思電轉。
爲今之局,唯有太后可暫解,可此刻她不在這裡,遠水解不了近渴。
那……她當如何?!
“昶王今日意圖對皇后不軌,將他拿下,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伸手,自頭上取下發簪。
不等赫連颺將命令下達,站在他身側的那抹硃色,已快步上前。
見狀,赫連颺眸光一冷。
雙眼,一直望進赫連煦眸底,在他面前沒有絲毫停頓,端木暄高高揚手,將閃爍着金色光華的簪子,狠狠插進他的左肋。
冷靜!
脣瓣,輕輕顫抖着。
端木暄不能出聲,只得以口形讓赫連煦還知道自己的意思。
“你這……妒婦!”
疼痛瞬間瀰漫周身,將身上的燥熱也壓下些許,赫連煦原本混沌的眸子,緩緩轉醒。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
片刻之後,殿內譁然,立於她身後的赫連颺,目光如炬。
“王爺對得起我麼?”
見赫連煦稍顯冷靜,端木暄原本高懸的心,放下些許。
垂眸,輕轉過身,她在赫連颺身前緩緩跪落,雙眸間,泫之若泣,“請皇上爲臣妾做主!”
“呵……”
目光,如鷹鷲般盯着她看着,赫連颺嘲弄的笑着。
善良的眸華,漸漸冰封,復又看向赫連煦,他冷冷道:“將昶王拿下!”
“遵旨!”
接下聖諭,幾名侍衛上前,向赫連煦逼近。
雙眸冷鶩的看了赫連颺一眼,冷冷的笑着,赫連煦伸手拔下插在身上的簪子。
噹啷一聲!
簪子落地發出一聲脆響,他雙手揹負,未做任何反抗,任幾名侍衛將自己押下。
眉梢輕挑,赫連颺冷冷瞥了端木暄一眼。
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端木暄始終沒有擡頭。
平心,靜氣,她依舊眼觀鼻,鼻觀心的垂首跪着。
“帶下去!”冷冷出聲,赫連颺轉身回到納蘭煙兒身邊,將她擁入懷中,輕言撫慰:“煙兒莫怕,一切都過去了。”
看着他們相互偎依的樣子,赫連煦冷冷一笑。
許是藥物所致,他的眼神漸漸渙散。
就在此時,不等侍衛將他帶下去,殿外傳來唱報之音:
“太后駕到!”
太后,終於到了。
微微鬆了口氣,端木暄餘光掃過赫連颺的側臉,呼吸不禁再次一滯。
他的面色,輕鬆淡然,似是早已料到太后會到!
“你們這些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對王爺動手!”
太后一進殿內,便見赫連煦被侍衛壓制,待走近再看,發現他已負傷,且神智渙散!不由的,她精緻描繪的眉梢陡立,聲音也不悅起來。
“今日之事,阿煦犯了大錯,母后難道還想包庇他不成?”
赫連颺的眸底,如寒夜之星般,有火苗跳動,與此同時,他嘴角的笑,也更加凜冽起來。
“哦?皇上倒是與哀家說說,煦兒到底犯了什麼打錯!”狐疑的輕哦一聲,太后目光犀利的四下看了看,見端木暄垂首跪地,納蘭煙兒衣衫又不整,她心下大約已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在宮中過活,沒有哪個人是一帆風順的。
她之所以能夠坐上太后之位,所憑的並非只是運氣而已。
曾經,她用過的手段,比之今日他們加諸在赫連煦身上的,恐怕都要更甚幾分。
但,身爲母親,她豈能容人如此陷害設計自己的親生兒子!
氣氛,一時有些僵滯!
擡眸睨了赫連颺一眼,龐海輕咳一聲,湊上前去,對太后陪着小心道:“啓稟太后,方纔王爺對皇后欲行不軌之事。”
“滿口胡言!”
面色一沉,啪的一聲甩了龐海一個耳光,太后對上他的眸子,冰冷喝道:“王爺對皇后欲行不軌,你是親眼看見了還是怎麼地?事關皇家聲譽,你一個做奴才的也敢胡言亂語!”
“奴才告罪!”
連忙垂首,龐海面如醬色。
“太后的意思,是煙兒以自身清白,陷害王爺麼?”杏眼含淚,納蘭煙兒自赫連颺懷中站直身子,如迎柳般輕顫着。
“呵……”
聽她此言,邊上被人壓制的赫連煦,竟是冷冷一哂!
見狀,太后亦冷哼一聲,“這話,是皇后說的,可不是哀家說的!”
面上,泛着冰冷,赫連颺沉聲問着太后“今日之事,人人得見,母后一定要如此顛倒黑白麼?”
“那皇上覺得,哀家就該看着你制了煦兒的死罪不成?”擡眸,與赫連颺對視,許是心中盛怒,太后顫抖着出聲!
“母后……”赫連颺眉頭大皺!
“皇上不要再說了……”
緊咬紅脣,納蘭煙兒十分委屈的仰頭凝望了赫連颺一眼,而後陡然伸手推了他一把,快步上前,彎身將被赫連煦丟在地上的簪子拾起,重重的向着自己的頸項戳去。
見狀,端木暄睜大了眼,脣角浮現一抹苦笑!
而太后,則是眉頭大皺。
“皇后!”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赫連颺大手一揮,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眼淚,如珍珠般,顆顆滑落。
納蘭煙兒哽咽道:“臣妾沒法活了,爲保皇室聲譽,也爲了不讓母后傷懷,求皇上放手,讓煙兒自裁……”
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端木暄倍覺諷刺!
若她不知真相,看着他們如此,也一定會認爲一切是赫連煦的錯。
但,現在她知道。
卻又,只能裝作不知!
“你放心,朕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冷冷出聲,將納蘭煙兒攬入懷中,赫連颺不再看太后一眼,沉聲對侍衛們下令:“將昶王打入大牢!”
一語落地,太后震怒:“皇上是要氣死哀家麼?!”
一時間,侍衛們架着赫連煦呆立在前,不知該何去何從。
“都不想要腦袋了麼?”沒有理會太后,赫連颺沉聲對侍衛們喝道:“沒聽到朕的旨意麼?”
聞言,幾名侍衛人人自危。
爲求保命,他們只得架起赫連煦押入大牢。
“皇上你……煦兒!”
眼睜睜的看着親生兒子被押入大牢,太后臉色發白,身子不禁向後踉蹌一步。
“太后……”慌忙起身,端木暄將太后扶住。
“皇上……”
納蘭煙兒梨花帶雨的凝着赫連颺。
將她的手握於掌心,赫連颺溫柔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