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
斯德哥爾摩機場。
“柳德米拉同志,見到你我感到很榮幸。”
那是一名有着金棕色頭髮,並且臉部線條十分硬朗的男子。
他開着車,並獨自來到機場,迎接這位在蘇聯國內已經逐漸聲名鵲起,卻從不讓報刊以及宣傳部門使用其照片的女狙擊手。
而這位女狙擊手之所以不願意在報刊和明星片上露出真容,則是因爲她還曾是一名在敵國的首都潛伏了多時的諜報人員。
柳德米拉與前來接應她的這名上級握了握手,而後兩人就一起坐上了車。
上級:“真高興你能過來。我們廢了好大的勁才說服了你的上司,讓他同意把你暫時借給我們。”
柳德米拉:“現在還在泥濘期,我們和德軍部隊都已經按兵不動很久了。兩邊都在等着泥濘期結束再繼續冬天沒打完的仗。”
上級:“是的,我們已經得到情報,德軍正在醞釀着一場規模極大的作戰行動。一旦行動開始,那就必定又是一場硬仗。”
這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車緩慢地駛出機場,並向着斯德哥爾摩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店而去。
這是二戰時期的瑞典。
作爲北歐四國中唯一一個還在保有中立國地位的國家,瑞典的首都在經歷了戰亂的人看來,那簡直就彷彿是天堂一樣。
這裡沒有轟炸機的轟鳴聲,街道上的房子也都完好無損。
在道路的兩旁,露天的咖啡館裡坐着很多神情悠閒的人。
並且這裡也不像是巴黎或是羅馬,沒有物資方面的短缺,市民也不需要在商店門口爲了一點點必要的物資就大排長龍。
上級:“我們在德國內部的情報網幾乎都已經被攻破了。自從德國對我們發起了侵略戰爭後,負責把情報傳回國內的電臺操作員一直都需要長時間地發送電報。這也給了德國的電臺定位專家很多抓到他們的機會。”
柳德米拉:“如果每次發送電報都需要動輒數個小時,那被德國的反間諜部門一舉攻破情報網可能也只是時間問題。”
上級:“我聽說你潛伏在柏林的時候一直堅持不讓在柏林的上線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的做法很聰明,也很有預見性。”
在駕車駛入市中心後,好容易才從近衛軍團把這個前諜報人員借出來的男人很快就把車停在了他們下榻的那間酒店前。
而隨着面帶着微笑,彷彿瑞典本國遊客般的兩人進到酒店的房間,男人才接着說出了這次要柳德米拉前來配合他的任務具體內容。
上級:“早在這場戰爭開始的時候,我們和美英雙方就都已經提出了開闢第二戰場這件事。在去年的5月,莫洛托夫同志先後訪問了英國和美國,爲的就是和他們商議開闢第二戰場的具體時間。那時候美國和英國聲稱會在1942年的8月或者9月登陸法國的德佔區。”
在蘇德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連同德國的盟友意大利在內的許多國家都感覺自己被人迎頭一擊了。
由於蘇聯在蘇芬戰爭時所展現出的軍事實力實在太過拙劣,因而幾乎絕大部分的人都以爲蘇聯這個龐大的國家也會迅速地倒在第三帝國的坦克壓境之下。
但是隨着蘇聯在德意志的閃擊戰之下頑強地堅持了一個又一個月,同盟國開始意識到蘇聯這個可能的盟友所擁有的究竟是多麼強大的力量。
於是來自於美英兩國的物資與武器被源源不斷地運往蘇聯。
可僅僅只是在北非戰場上與隆美爾打出了紳士之戰的美英根本就無法理解在東線戰場上所上演的那一場場血戰究竟有多麼的殘酷。
以至於在蘇聯方面的一次又一次請求下,他們也不願意過早地冒險登陸法國。
上級:“但很快,丘吉爾就在意識到這樣的事根本實現不了後,於去年8月,他們原先和我們約定好了要開闢第二戰場的時間去到了莫斯科。斯大林同志親自接待了他,並問他們是否在法國海岸的任意一處進攻都不可以。”
在那個時候,斯大林所希望的,並不是讓盟軍即刻向柏林發起進攻。
他只是希望用盟軍在法國的一次登陸作戰換來德國兵力的西調,這就能夠結局蘇聯在那一年的夏季所經受的燃眉之急。
1942年的8月,那時候保盧斯的第六集 團軍正在向他們的斯大林格勒發起猛攻。
但無論丘吉爾把話說得再委婉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美國與英國的軍隊不能或者說不願在那一年的夏天對法國海岸發起登陸作戰。
在1942年的8月,丘吉爾和斯大林約定,將在1943年的春天發起一場聲勢浩大的登陸戰。
屆時,將有一百萬的美軍部隊被編爲27個遠征師。
同時,還會有21個英國遠征師與這些從美國遠道而來的軍隊一起聯合作戰。
可現在,已經是四月了,西歐的春天早就已經到了,但約定好的盟軍登陸部隊卻連影都沒見到。
原本就生性多疑的斯大林對於美英的懷疑一天更甚一天。
上級:“現在,我們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懷疑,美英兩國可能根本就不打算把我們當成共同作戰的盟友。他們只是希望把我們拖入和德國的持久戰。等到歐洲大陸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全都在這場戰鬥中彼此消耗殆盡,他們就能成爲最大的贏家。”
柳德米拉:“所以斯大林同志希望我們能夠在那之前就和德國再次達成和平條約?”
上級:“我們只是打算先與德國的外交官彼此試探一番,看看是不是存在着這種可能。戰爭中不會有永遠的敵人。柳德米拉同志,我們已經有超過1100萬的戰士倒在了前線的戰鬥中了。如果德國能夠同意退回1919年時的那道邊界,那麼這樣的結果一定是我們願意接受的。”
作爲在前線與德軍廝殺已久的蘇聯軍人,這樣的可能或許會是讓這個正處於妙齡的女孩感到悵然若失的。
但如果能夠讓這場原本還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去,又會再多死多少人的戰爭即刻就結束,也許她是願意暫時放下手中的槍與心中的仇恨的。
而就是在此時,正從酒店樓下的街道上走過的一個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覺察力十分敏銳,並且記憶力也遠超尋常人的金髮女孩很快地和正在與她交談的上級說了一句“請原諒”,而後就躲在了窗簾之後觀察起了那個人。
柳德米拉:“我們要見的那名德國外交人員,是保安處的官員?”
這樣的話語顯然讓她的上級感到有些疑惑。
但很快,上級就說道:“我想那應該是德國的外交部長裡賓特洛甫派出的一名外交人員。”
柳德米拉:“但我剛剛看到一名在保安處的官員走進對面的那家酒店了。”
上級:“你確定那是保安處的人嗎?”
柳德米拉:“確定,他雖然經過了喬裝,但是他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勢還是那樣。我的記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錯。”
上級:“所以這是保安局的局長格羅伊茨派來的人?”
柳德米拉:“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全國總指揮希姆萊派來的。而且我更相信這是希姆萊派來的人。”
上級:“爲什麼?”
柳德米拉:“因爲那個人是在保安處裡負責對外事務的官員。既然他不是負責和我們接頭的德國方面外交官,那您認爲他可能是來這裡見誰的?”
柳德米拉眼中所閃現的自信讓她的上級遲疑了片刻。
在那之後,這個潛伏在了瑞典,有着外交與諜報雙重身份的男人便示意此次行動的搭檔說出她的看法。
而後,那個有着綠色的眼睛,並且外貌出色到了讓人一見難忘的男人就出現在了柳德米拉的腦海中。
她曾冒名頂替了瑞典的德裔貴族伊蓮妮小姐,並通過與那個男人的戀人之間的關係近距離觀察過對方。
她敢說,在所有的蘇聯諜報人員之中,她一定是與那個男人接觸得最深的一個。
於是這位已不願收斂起身上英氣的狙擊手小姐笑了,並道:“就我與保安局局長格羅伊茨副總指揮的接觸來看,他是一個對於和盟軍合作感到深惡痛絕的人。”
上級:“你打算去到對面的那間酒店?”
柳德米拉:“是的,明天下午和德國外交官的會面當然很重要,但我不可能看着這麼重要的情報就從我的眼前溜走。我得知道這名保安處的官員來斯德哥爾摩到底是見誰的。”
上級:“可我已經和你在近衛軍團的上司做過保證了,我說你這次來參與的會是一個絕對安全的行動。”
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讓與柳德米拉接頭的上級感覺到有些措手不及。
可面前的這個有着德國血統的狙擊手小姐卻似乎在短短的數十秒時間裡就給自己又披上了僞裝。
她眉宇間的感覺變得柔和了下來,並且她的嘴角也帶上了嬌俏的微笑。
柳德米拉轉頭道:“所以您就不能和我一起去了。在這種時候,我一個人行動顯然會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