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涯說過夜叉王曾經越獄的事情,難道指的就是觀霧山優撫監獄?
胡順唐很吃驚,也明白了爲什麼夜叉王會知道這上面還有一層鐵絲網,並不是因爲他走進廣場就看見了,而是從前他在這個地方呆過,又從這裡成功越獄離開。從時間上來計算,就發生在鎮魂棺事件前夕。
想到這,胡順唐猛然明白了一件事——爲什麼詹天涯不逮捕主動送上門去的夜叉王?那就是因爲夜叉王熟悉這裡的環境,換言之,詹天涯的意思有可能是讓自己和夜叉王找到那個叫肖九酒的人,再配合劉振明離開?
怎麼離開?如果按照他所說的計劃,找到肖九酒之後會想辦法漂白自己的身份,再名正言順離開,可現在夜叉王卻被放進來了,難道說計劃有變?
“鹹蛋王!莎莉和佳苑怎麼樣了?”胡順唐問,原打算詢問下他與詹天涯見面時候的情景,但覺得太直接有可能讓夜叉王厭惡,乾脆換了個問法。
“鹹蛋王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叫我變態王嗎?”夜叉王反問道,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
胡順唐差點樂出聲來,這傢伙竟然很喜歡先前那綽號嗎?於是解釋道:“放着自由不要,跑到這來和我一起找罪受,你不是閒的蛋疼之王嗎?”
“滾蛋!”夜叉王罵道,“我和莎莉已經把彭佳苑送回孤兒院了,還捐了一筆錢,答應至少每年生日都會去給她辦個生日宴會。”
“莎莉呢?”胡順唐又問,感覺夜叉王是在刻意迴避莎莉的事情。
夜叉王半晌才說:“我把莎莉藏起來了,藏在一個詹天涯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你放心,那裡很安全,只有我……我能找到。”
夜叉王好像話中有話,有什麼事情沒有說出來一樣,胡順唐心知這傢伙吃軟不吃硬,硬逼他說,他肯定會轉身就走,乾脆把這個問題留到合適的時候再問,先打聽下他找詹天涯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順唐拐着彎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夜叉王卻很淡然地說:“詹王八什麼話也沒有說,倒也奇怪,很爽快地告訴了我讓你來到了這裡,還說我很清楚這個地方,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上是暗藏殺機之類的。”
“是嗎?然後你就主動提出進來找我?”胡順唐心中一驚,知道夜叉王估計是進了圈套了。
夜叉王點頭道:“嗯,對。”
胡順唐吐出一口氣來,環視周圍一圈道:“鹹蛋,我還以爲你真的聰明絕頂呢,詹天涯答應送你進來,估計做好了兩手準備,無論兩手準備是哪一方面,到時候上面追查起他的責任來,他都有話說。”
“什麼意思?”夜叉王皺眉注視着胡順唐。
胡順唐估計,詹天涯的第一手準備是,夜叉王原本就是從這裡越獄離開的,而上面一直讓他逮捕夜叉王,夜叉王提出要主動進來,那和自首被關押有什麼區別?這是其一。第二手準備,基於第一手準備之後,如果他們找到了肖九酒,詹天涯漂白他們身份的計劃失敗,那麼熟悉這裡環境又曾經順利越獄離開的夜叉王,可以再一次帶胡順唐和肖九酒逃離,不管怎麼說,都能順利完成其中一個計劃。
詹天涯這傢伙真的是精明呀。這兩手準備,不管對內還是對外,都說得過去,有時候覺得這傢伙真應該去當政客,而不是做個古科學部的特工。
“喂,半桶水,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要接受那個……的提議,跑到這裡來受罪?你如果不來,我也不用跟着進來。”夜叉王將一塊石頭捏得粉碎,“你接下來的事情是應該調查出開棺人背後的秘密,還有將胡淼和莎莉分開來。”
胡順唐擡腳將跟前一塊石頭給踢向遠處,隨後說:“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對了,我進來前才知道我和詹天涯算是師出同門,不過嘛,嚴格來說,我是他前輩,呵……”
“那又怎樣?就算你是他祖宗,詹王八一定會耍手段騙得你團團轉,古科學部就是一羣烏龜王八,詹王八算是他們的頭,就是龜頭!”夜叉王抓起一顆石頭將胡順唐踢向遠處的那塊石頭給彈開,起身來看着他。
“龜頭?虧你想得出來!鹹蛋,事情沒那麼簡單,詹天涯這個人做事不單純,他和李朝年私下有什麼協定,連你都不知道,更不要說我了,不過我認爲所有的事情都有聯繫,有人在背後操控。”胡順唐盯着遠處被彈開的兩顆石頭,“我接受這項任務的時候,詹天涯告訴我這次要找的東西,可以幫助胡淼和莎莉,實際上我不相信,只是做出一副相信的樣子,因爲他說漏嘴了。”
“說漏嘴了?”夜叉王擡眼看着樓頂上來回巡邏的持槍警衛。
“他告訴我要找一個東西,可當我要進到這個優撫監獄來之前,又告訴我是來找一個叫肖九酒的人,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證據判斷,但我知道他需要我,李朝年也需要我,因爲我是開棺人,也許他的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讓我去做,可他們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呢?”胡順唐仰頭揉着額頭,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
“真……傻!”夜叉王深吸一口氣,“不管要找什麼,都必須加快速度,這個地方不能久待,呆久了就算不是傻子也會變成傻子,這個地方現在看來變化還不算大,而且我不可能用之前的辦法離開,那只是個人脫身計劃,你把要找的那個人名字和特徵告訴我,我也幫你找,一個星期內找不到我們就得撤,明白了嗎?”
胡順唐擡眼看着夜叉王,看着那張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臉,即便他捨棄了賀昌龍這個名字。
國字臉、濃眉大眼、高鼻樑,賀昌龍的另外一個意識也許是利用紋身符咒的關係,讓這副身體保持了三十七八歲的年齡狀態。卸去判官的臉譜油彩後,那張古銅色的臉,加上這副健碩的身材,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在人們眼中都只有三個字“純爺們”。都不知道當年賀昌龍的媳婦兒爲什麼要離他而去?這樣的男人就算穿個褲衩背心走到大街上,都能引來百分之三百的回頭率,但胡順唐從來沒有想到過,夜叉王本身會有這樣一張充滿正氣的臉,原以爲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會很變態、很猥瑣的大叔臉,整天戴個墨鏡拿個卡片相機滿街去追着小姑娘拍內褲,而且這傢伙張口就帶髒話,全是諷刺,話中意思完全是在提醒與自己說話的對方——來呀!來打我呀!
不過即便是這樣,要和鹹蛋動手基本上也屬於自殺,那個叫鐵拳的白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估計這傢伙打死都不想再和夜叉王同住。
夜叉王見胡順唐用怪異的眼神盯着自己,眉頭一皺:“半桶水!你看個毛呀!”
“對!”胡順唐聽他這樣一說,極力忍住不笑,“我就是在看毛。”
“幹你大爺!”夜叉王活動了一下手腕,從離開牢房一直到廣場都是戴着手銬,就因爲揍了那個叫鐵拳的混蛋,仔細觀察了周圍一圈,那些犯人都傻傻地在那繞圈走,又問,“喂,龜頭叫你找的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
“肖九酒,男,五十六歲左右,白髮。”胡順唐背了一遍詹天涯給他的那部分少得可憐的資料,“還有一個特徵是腋下有顆痦子。”
“痦子?”夜叉王聽完冷笑一聲,“這也叫特徵?還不如說這傢伙有痔瘡,而且是天藍色的……的特徵是指表面上能看到的,龜頭的腦子有毛病?”
夜叉王還真的將詹天涯叫成龜頭,越說越順口了……
胡順唐看了夜叉王一眼道:“資料就這麼多,其他的沒有,你知道這個人嗎?看年齡估計很早就被關到這裡來了,也許劉振明那邊可以查到點什麼。”
“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再說了,我當時在這呆的時間不長,要不咱們找劉振明來談談?”夜叉王四下看着,終於看到在鐵絲網外站着手持警棍的劉振明,“長毛龜在那呢。”
長毛龜!?喂!鹹蛋,你給人起綽號上癮了吧?胡順唐想笑又不能笑。
“我們在內,他在外,我們是犯人,他是警衛,得想個辦法和他接近吧?”胡順唐低聲問。
“簡單。”夜叉王看着不遠處的兩個看起來比較凶神惡煞的犯人,衝他們吹了聲口哨,揮揮手道,“你們兩個,過來。”
那兩個男子昂起頭來看向夜叉王的方向,那張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臉上掛着呆滯的表情,伸出手指頭指了指自己。
夜叉王點頭道:“對,別看了,就是你們,整個廣場就你們看起來智商最低了。”
兩個男子起身來,慢慢走到他們跟前,靠近後表情就換了,其中一個向周圍看了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問:“什麼事?”
“認識一個叫肖九酒的人嗎?五十來歲,白頭髮。”夜叉王問道,仰頭看着比自己個子還高出一頭來的男子,另外一個故意用胳膊撞了一下胡順唐,兩人一看就知道百分之百是裝病躲避死刑來的傢伙。
“認識呀。”那人一條腿不停地抖動着,“我憑什麼告訴你?”
那人話音剛落,臉部就吃了一拳,中拳後眼睛都沒有閉上便直接倒地,原本先前眼睛看到的是夜叉王的腦袋,現在看到的卻是夜叉王的雙腳。夜叉王愣住了,扭頭看着剛揮出一拳的胡順唐。
“你就是這個意思吧?揍他一頓?警衛就過來了?”胡順唐摸了摸拳頭問。
夜叉王默默地點點頭,“哦”了一聲,又看向另外一個男子,那男子盯着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那男子,又恢復了先前呆滯的表情。
胡順唐抓着身邊男子的胳膊道:“朋友,打架了,愣着幹嘛,去叫警衛!”
那男子反應過來,雙手放在胸口處左右搖擺道:“大哥,我只看到他是自己摔倒,然後面部朝下!”
胡順唐伸出拳頭輕輕貼住他的臉,問:“現在,去叫警衛,手舞足蹈的叫,用丹田之氣大吼大叫說打架了,打死人了,明白了嗎?懂了嗎?”
那人使勁點點頭,然後高舉雙手問:“大哥,手舉這麼高行嗎?”
“隨便你!只要能把警衛叫來就行。”胡順唐揹着手看着那男子手舞足蹈地大吼大叫向鐵絲網跑去,“這傢伙以前大概是在發改委工作,演戲演得真好。”
夜叉王盯着那個男子在那又跳又叫,又看着在身邊的胡順唐道:“喂,你小子脾氣越來越糟糕了,這樣不好,你應該多用腦子少動手。”
胡順唐揉着自己的手腕,側目道:“鹹蛋,壞脾氣是會傳染的。”
“我應該給你鼓掌吧?不過呢……”夜叉王環視周圍一圈,又道,“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你自己看看周圍。”
胡順唐舉目向四周看去,廣場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都是友好的目光,但怪也怪在這裡,那些傢伙表面看掛着呆滯的表情,像是真正的白癡一樣,就算是裝也不可能裝這麼像。呆滯的表情配上那惡狠狠的眼神,讓人感覺是身在鬥獸場內。
此時,劉振明和另外一個警衛抓着警棍衝了進來,來到那人身邊,喝令那人停止動手,那人放下手指着胡順唐這個方向,胡順唐友好地點頭示意,夜叉王卻面無表情地豎起一根中指。
“喂,來了兩個人,我原以爲你在這裡呆過,以你的身手和腦子,早就在監獄裡當皇帝了,沒人不認識,結果還是要靠這種極端的手段。”胡順唐保持着微笑盯着正向自己走來的劉振明和另外一個警衛。
夜叉王也盯着走來的兩人,低聲道:“你以爲我來過這,什麼人都認識?這些廢物我可不認識,而且我曾經是單獨關押、單獨放風、單獨吃飯、單獨洗澡……”
“單獨上廁所?”胡順唐接了一句話。
“你……上廁所還組團去呀?”夜叉王罵道,“喂,我估計你慘了,看樣子得吃兩棍子了。”
此時,劉振明和另外一名警衛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那名警衛揮棍就向胡順唐砸了過來,卻被拿出警棍搶先砸來的劉振明故意擠開,劉振明那一棍看似很重,敲在胡順唐肩頭時力道卻不大,胡順唐順勢倒下,裝模作樣痛苦地滾來滾去。
夜叉王趕緊裝出嚇到連連後退幾步,揮手道:“阿sir,不關我的事!不要打我!”
胡順唐一邊滾一邊看着夜叉王那副模樣,瞪了一眼,示意他:混蛋!你演過了!
劉振明見差不多了,趕緊對另外一個警衛說:“完了,估計打出毛病來了,去叫醫生來!快點!”
那警衛抓着自己的帽子趕緊向那邊跑去,劉振明向四周看了一眼,喝令圍觀的犯人散開,接着低聲道:“下次換個好點的辦法,有什麼事抓緊時間說!”
“肖九酒你找到了嗎?你有機會查詢犯人名單的!”胡順唐一邊捂住肩頭一邊問,依然故意裝出痛苦的模樣。
“沒有這個人。”劉振明裝作查看胡順唐的傷勢,湊近低聲說。
什麼?沒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