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錦堂、陳金城、王大爲、葉念輝、莊田光,這五個人名已經完全刻在了胡順唐的腦子裡面。這五個名字有什麼含義呢?從一開始答應詹天涯,他就知道這次的事,不僅僅是爲了胡淼和莎莉,還爲了自己。兩次的事實證明,一門心思去尋求解決的辦法,是徒勞無功的,還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既然開棺人的過去是那麼的神秘,那麼也許會在尋找的過程中找到能夠解決胡淼和莎莉安全分開的辦法。
詹天涯想做什麼,他不知道,也沒有辦法推斷,可他清楚詹天涯做事不會沒有理由,也許順着這些事情就能調查出想知道的一切。
牢房中,大山竟然從上下鋪的牀底拿出了一套泡沫積木,坐在桌子旁邊堆着一個又一個奇怪的建築,每當做好了一座建築,就會拿出三個塑料小人來,裝出爸爸、媽媽還有孩子的聲音,互相詢問這座建築是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家,大家又是否喜歡住在這裡?
大山心理還是個孩子,至少從他的表現,還有爲他準備的玩具,應該不是裝的。胡順唐坐在牀邊,張口問:“喂,大山,你是怎麼進來的?”
大山抓着一根柱型的積木,撓了撓腦袋,想了想說:“我忘了。”
胡順唐“哦”了一聲,正要躺下去,卻又聽到大山說:“我想起來了,爸爸喝多了,打了媽媽,媽媽還手了,爸爸打得更厲害了,然後我用剪刀把爸爸捅死了,媽媽瘋了,說我打死了爸爸,我害怕媽媽罰我,於是把媽媽也殺死了。”
胡順唐一驚,擡眼去看大山,大山繼續玩着積木,但目光卻落在那面牆壁上,好像牆壁上是在投影着他的過去。
“爸爸媽媽都死了,我也跑了,我很害怕,擔心有人會抓住我,我又想起來電視裡演的那些人,於是回去把家裡給燒了,但是我沒有想到把整棟樓都給燒了,他們都燒死了,然後警察來了,把我帶走了。”大山手中擺弄着玩具,眼睛盯着牆壁,忽然又扭頭過來問胡順唐,“室長,你不喜歡喝酒對嗎?”
愣在那的胡順唐半天沒反應過來大山在叫他,一直到大山重複第三遍那番話後,胡順唐才搖頭道:“我不喜歡喝酒……”
“其實我以前也害怕爸爸喝酒,因爲他一喝酒就會打媽媽罵我,還會用菸頭燙家裡的狗狗,我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喝酒,覺得好舒服,喝完了就能看見爸爸和媽媽了……”說到這,大山放下了玩具,盯着桌面上那兩個扮演爸爸和媽媽的塑料小人,“我其實很想爸爸和媽媽,但我又怕爸爸打我,用菸頭燙狗狗,也怕媽媽責怪我,所以我不要跟他們走,我要留在這裡,我想他們的時候,就找點酒來喝就行了……室長,你有想見的人嗎?”
“有吧……”胡順唐躺在牀上,盯着上鋪當牀墊的那塊寫滿了稀奇古怪文字的木板,此時靜下心來才注意到上面是一幅畫,而那些畫則是由木板式的木紋連在一起組成的,作畫者很有一套,將原本看上去無比平常的木紋都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幅漂亮的山水木紋畫,畫中是一個男子正坐在一棵樹下飲酒,旁邊還栓了一匹高頭大馬。
看到這,胡順唐起身來,蹲在牀上仔細地看着那幅畫,因爲那幅畫越看越覺得奇怪,有一種殺機四伏的感覺,作畫者表面所畫的只是一個男人平靜地喝酒,湊近纔可以看出,那男子手沒有拿酒杯,搭在旁邊的另外一隻手卻緊握着一柄匕首,而眼珠子卻看向旁邊。順着畫上男子的眼珠朝向的方向看去,在後方的樹林中還有數張充滿殺氣的臉,這些臉融在所畫的灌木叢中,不注意看完全看不出來。
胡順唐從牀上下來,爬到上鋪去,將大山的枕頭、被子、墊子全部搬到下方,同時問:“大山,以前你和誰住在一起?”
大山轉頭看着胡順唐拿了他的東西到下鋪,一下就慌了,跺着腳說:“室長!室長!我不要住下面!我要住在上面!下面危險!下面有危險!”
胡順唐沒有搭理大山,還是問:“以前你和誰住在一起!?”
大山依然重複着那些話,胡順唐將那牀板取下來之後,發現那牀板很重,木質很好,於是搬到那個高窗下,藉着照射下來的日光仔細地看着那幅畫,卻又發現那牀板上下兩面都是一幅畫,兩幅畫幾乎完全相同,先不要說細節,單單是作畫的人要完全畫出兩幅相同的畫,都很困難。
胡順唐讓大山幫忙立着牀板,左右對照查看着,突然明白了,這是以前詹天涯說過的鏡像倒轉圖,可是鏡像倒轉圖要這樣看,根本看不出來,最好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找一塊兒鏡子,對應着仔細查看,況且還是兩幅畫,正反兩面,會使用這種方式的人一定是地師,也就是說這裡曾經住過一個地師。
“大山,你記不記得從前住在這裡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他是什麼時候在這做的畫?”胡順唐看着大山問,此時大山用一隻手幫胡順唐撐着牀板,另外一隻手抱着自己的枕頭,眼睛還盯着放在下鋪的被子和墊子,生怕被人抱走了一樣。
“喂!大山!我問你話呢?”胡順唐有些惱火,提高了聲音。
大山被胡順唐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抖,鬆開牀板,連鞋都沒脫便跳上了牀,抱着枕頭,用被子和褥子將自己完全包裹住,可從外面看還是能看出他嚇得全身發抖。
“大山……”胡順唐壓低了聲音,慢慢走到牀邊坐下,拍了拍外面的被褥道,“大山,別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之前住在這裡的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又去了什麼地方?”
“我……嗚……不……嗚……”矇頭躲在被褥中的大山回了一句話,可因爲包得過於嚴實的緣故,胡順唐根本聽不清楚,只得揭開被子的一角,剛揭開又被裡面的大山用手緊緊壓住。
胡順唐盡力讓自己不要發火,湊近大山腦袋的位置,聲音稍微提高道:“大山,我撩開被子和你說幾句話行嗎?”
好半天,大山終於在被子裡點了點頭,看着外面包裹着的被褥鬆動了一下,胡順唐乾脆蹲到牀邊來,撩開被子把頭放進去,問:“大山,你別害怕,你知道以前那個人是誰,又去了什麼地方嗎?”
“不要不要不要!酒仙喝多了也要打人,像爸爸一樣打人,每次都把我打得死去活來,還逼我喝酒,說我喝了酒就不會痛了!”大山在被子裡面用顫抖的聲音說。
酒仙?賈鞠?胡順唐想了想,又問:“他是不是叫賈鞠?就是你所說的那個這裡的酒仙?”
“酒仙?賈鞠?酒仙!賈鞠!”大山突然聲音提高,一腳將胡順唐踹開,尖叫了一聲,把被子也全部給撩開,那模樣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一樣。被踹開的胡順唐後背撞在牆面上,罵了一聲,舉拳就衝到大山面前,誰知道卻看見大山雙目呆滯地看着前方,用後腦重重地撞在後面的牆壁上,每撞一下都發出“咚”的聲音,不要說感受,看那樣子聽那聲音就知道很痛。
胡順唐知道這樣撞下去大山必死無疑,只得將大山從牆面拖開,平放在牀板上,誰知道平放後大山依然用後腦使勁撞着牀板,一次比一次厲害。無奈,胡順唐只得將枕頭放在下面,爲了擔心枕頭移位,只得把被單給撕成條,將枕頭和大山的腦袋固定在一起,這才放心地將他放回牀邊。
蹲在那塊牀板前的胡順唐,盯着上面那幅鏡像倒轉圖,又側目看着還在一個勁撞着自己後腦的大山,知道這門板上的畫還有大山現在怪異的行爲八九不離十與那個叫賈鞠的有關聯,這傢伙是誰呢?一個可以任意在監獄裡喝酒的傢伙,對酒相當瞭解的傢伙。對了,詹天涯所說的那個叫“肖九酒”的人,名字裡面有個“酒”字,這兩者是不是有關聯呢?
想到這,胡順唐望向牢門,又扶着牆起來,知道必須得想辦法通知一下夜叉王,兩人得做三件事,找一面鏡子,無論大小,還有就是找到曾達所說的那五個人,以及大山口中所稱的酒仙賈鞠。
如今來看,除了牀板上這幅鏡像倒轉圖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辦法聯繫到一起。
“李德福!出來!去洗澡了!“走廊上響起警衛的聲音。
胡順唐一聽,立刻起身來衝到門口附耳聽去,卻聽到旁邊牢門被打開的聲音,隨後是警衛呼喚“李德福把手伸出來”,緊接着是上手銬的“咔嚓”聲。隔壁牢房裡現在就關着夜叉王一個人,李德福應該是夜叉王進來時用的化名。警衛說洗澡?也許是個機會,洗澡的時候可以和夜叉王商量一下,不管怎樣都得試試。於是胡順唐立刻猛拍着牢門,扯着嗓子喊道:“喂,大哥,我也要洗澡!”
剛喊完,牢門上那扇推拉窗就被打開了,出現在窗口的卻是劉振明,但臉色明顯很難看。胡順唐正在奇怪劉振明爲何那副表情時,另外一個警衛湊了過來,朝胡順唐笑了笑道:“你也想洗澡?好,你和李德福一塊兒去吧,正好他有個伴兒。”
胡順唐記得,那警衛就是之前領自己進牢房來的編號叫212的傢伙,只是劉振明爲什麼要在那皺眉搖頭,還無聲地說:別去。
門開了,警衛212站在門口,左手拿着手銬,而劉振明手中則提着一副腳銬。
胡順唐擡眼向右側看去,看到夜叉王不僅戴上了手銬,還被戴上了腳銬,心中覺得奇怪,便故意問劉振明:“警衛大哥,洗個澡而已,還戴這些?不至於吧!”
劉振明還未說話,警衛212拿過其手中的腳銬便給胡順唐綁上,伸手拽住胡順唐的衣服向走廊上一拉,再一推,道:“你們兩人都是重刑犯,得好好招待,不能怠慢……”
胡順唐頓時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