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

1934年,民國二十三年冬,若爾蓋草原北面一百二十公里處,扎曼雪山腳下。

一頂牧民帳篷孤零零地立在山腳之下,緊挨着河流的草地上,帳篷的外形大小雖與普通牧民帳篷沒有什麼區別,可上面卻貼滿了黑色符紙,符紙上的文字用金粉所寫,有風吹過的時候符紙揚起,看起來就像是帳篷表面鋪滿了金色的魚鱗。

再看那帳篷口,不需細看就能發現入口下方用石頭和溼泥刻意墊高。站在帳篷外不遠處,就能清晰可見其中坐着的那個身材健碩的男子。男子穿着單薄,手持一柄長槍,半睜眼盯着帳篷口下方墊高處,幾個小時來從未移動,可眼珠子卻不時會掃向旁邊小方桌上的“飲食”。

帶毛的羊尾,散發着陣陣血腥味的羊羔內臟,以及器皿中滿盛的犛牛、綿羊鮮血——這些就是小方桌上所謂的“飲食”,這樣的排列又被稱爲“陰鬼宴”。

帳篷內穩坐的男子正是吒翰,那個一直守護着西夏後裔和炙陽簡的赤日後殮師,而西夏皇族唯一的後裔李乾鈞則跟着這座帳篷的主人躲在帳篷後方的山坡之上,按照吒翰的吩咐,將曬乾的牛糞掛在身上,以掩蓋住自己活人的氣味。

“旅人,你們真的有把握除去那些妖怪嗎?”牧民家中的長者有些懷疑,看着趴在旁邊的李乾鈞。李乾鈞也不回答,只是微微探頭看向岩石下方,帳篷周圍——已經是傍晚時候,夕陽的餘暉從地平線鋪灑過來,將帳篷跟前那條彎曲的河流映上火紅,讓河流中看起來彷彿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翻滾的赤焰。

李乾鈞站在高處,雖說還能清晰可見河流中游蕩着不時蹦起的魚兒,可目光稍微一動,就能看到另外一邊河岸上可怕的場景——大批死掉的,已經被啃得只剩下了皮毛和白骨的牛羊。

所有死去牛羊的頭骨無一例外都朝向了夕陽落下去的方向,已經沒有了眼珠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骨框之中似乎還透着對黑夜來臨前的恐懼。

這些牛羊是從五天前開始的某個夜晚被不知名的東西給吃掉的。

“那些不是妖怪!”李乾鈞很肯定地說,又看向遠處終於落到地平線下的太陽,隨即又看向左側已經掛上天空的那輪半月。這是在扎曼雪山之下,入冬之後就能常常見到的奇景,一半白日,一半黑夜。每當傍晚來臨,白日和黑夜就會展開短時間的廝殺,如同是赤日後殮師與午夜後殮師千百年來的爭鬥一般,沒有任何意義,因爲自然的規律早已決定一切。

“小心!”李乾鈞低聲道,隨即伸手將準備擡頭去看的牧民長者給壓了下去。

這家牧民遷移到扎曼雪山腳下,本就是一件合理又不合理的事情。合理是因爲扎曼雪山腳下每到冬季來臨,紛飛的大雪只會落在雪山之上,和雪山之外的地方,相反雪山腳下卻沒有丁點雪花,牧草也會保持與夏季相同的模樣;不合理則是因爲扎曼雪山是牧民傳說中的禁地,雪山周圍方圓十幾裡之內都沒有任何人畜。

偏偏是這家牧民古怪,竟在冬季來臨的時候舉家遷移到了山腳之下,原因也在於牧民家的那個出外讀書,接觸過“現代”思想的大兒子認爲那只是牧民古怪陳舊的思想作怪,這麼好的牧場難道就白白放棄嗎?於是說服了全家,舉家遷移而來。

牧民家的長者原本是千般不同意,但這個冬天卻比往年還要嚴寒、殘酷,剛入冬溫度就驟降,凍死了不少牛羊,無奈之下也只得同意大兒子的提議。遷移到了扎曼雪山腳下後,果然不再有牛羊凍死的情況出現,感覺人的身心也比之前舒暢許多,可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竟然出現了有妖怪半夜竄出咬食牛羊的詭異怪事!

從那個夜晚開始,每天清晨牧民一家就會發現有牛羊被吃剩下的皮毛和白骨堆在河岸的另外一面,而半夜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牛羊因爲被襲擊而發出的嘶鳴聲,就算來襲者是大型怪物,哪怕是長有翅膀的飛禽,也不可能在襲擊牛羊的時候,不讓它們發出半點聲響來。而選擇在河岸對面進食,也說明來襲者也有些顧忌會驚醒牧民,如果不是那樣,那東西完全可以將其拖出羊圈之後就地進食,也不用拖到河岸對面。因爲在寒冬的夜晚,牧民就算看到牛羊被來襲者弄到河岸對面,要想渡過那條只有三米寬的小河也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那東西有顧忌,說明還是可以對付,但那東西是什麼呢?牧民長者深思熟慮之後,決定遣了家中其他人離開扎曼雪山之下,自己則留下來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長者留下來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是由於這本就是禁地,自己犯了禁忌,就應該留在這接受禁忌中的懲罰,可懲罰沒有來,卻來了兩個奇怪的旅者——李乾鈞和吒翰。

兩人來到雪山腳下,看到那一堆帶皮毛的白骨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奔到帳篷內詢問牧民長者最近是否出現過有怪物叼食牛羊的怪事?答覆是肯定的,牧民長者還未問“你們爲何知道?”時,吒翰便說了句:“必除之!”

他們能行嗎?當時牧民長者心中就這樣想到,這個想法一直從清晨持續到了現在。整個白天,牧民長者就按照吒翰和李乾鈞的吩咐,準備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覺邪門得很,卻又不好詢問,只是看那兩人面相,應該不是壞人。

“那不是妖怪,是啥子東西?”牧民長者問,也很擔心纔剛剛夜幕降臨,那東西會出現?就算出現了,下面手持長槍那漢子又能對付得了嗎?

“來了!”李乾鈞雙眼一瞪,看向河流另外一面已經被黑暗吞噬的地面,那裡晃動着幾個類似人的影子。

與此同時,帳篷內一直看着門口墊高處的吒翰也慢慢擡眼,捏緊了手中的長槍,目光如劍一樣刺向河岸對面,眼珠抖動的時候也很警覺地掃了一眼小方桌桌身上那些用金粉所畫的古怪符文。

符文並未閃動,只是器皿中所盛的那些牛羊鮮血如同被煮開的沸水一般翻騰了起來。

“前面的河流中污血太重,已經無法構成冥河之像,只能用鮮血作引,假開陰冥大門,讓那些餓鬼返回其中。”李乾鈞喃喃道,雖然肯定那些啃食牛羊的是餓鬼,但是他不明白,那些除了吃什麼都不知道的餓鬼爲什麼每夜襲擊固定數量的牛羊,按理說它們應該是蜂擁而至,將所有東西都吃個乾淨纔對。

李乾鈞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一點,從異術程度上來說,他與普通的異術者相同,爲了掩飾身份,也是以開棺人自居,甚至對外宣稱吒翰是自己的徒弟,但實際上自己所會的異術都是吒翰所教,算是沒有孟婆之手的開棺人,而普天之下沒有孟婆之手又自稱開棺人的又有多少呢?李乾鈞自己也不知道。

牧民長者聽見什麼“污血”、“冥河”、“陰冥大門”、“餓鬼”等詞彙,心頭一驚,臉色變得蒼白,立即意識到自己將其想象成爲可以伏滅的妖怪是簡單了,同時更加懷疑這兩個突然出現的旅者是否有能力做到他們所說的那些事。

黑金符是用來困住餓鬼所用,而陰鬼宴是用來吸引餓鬼,利用陰鬼宴中的牛羊血假造陰冥大門指引餓鬼重新返回它們應該存在的世界,這樣的佈置看似十分合理,但身在其中的吒翰卻做了兩手準備:第一便是墊高帳篷出入口,這樣的方式和牧民防止草原上的跳屍是相同的,吒翰只是擔心如果撕咬牛羊的是跳屍而不是餓鬼,這樣還有阻擋的時間;第二便是自己身在帳篷之中,如果出現意外,自己可以想其他辦法助餓鬼“一臂之力”。

只是吒翰沒有百分之百確定來的到底是餓鬼還是跳屍,亦或者真的如牧民長者所說的——妖怪?

妖怪,這個詞語比起鬼魂來說更要可怕數倍。至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鬼魂是從人體內脫離後,前往陰間再返回的東西,而妖怪則不同,妖怪則是泛指其他動物或者植物經過百年或者千年的歲月沉澱,吸收所謂的日月精華所產生的一種特殊生物。奇怪的是,面對這種生物,異術者通常無法採用符咒術之類的東西制約,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殺死,和殺死普通人一樣,可棘手的是妖怪通常也慣用異術,它們的異術從何而來?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有人說天下異術最早都是妖怪所創下的,也有人說從妖怪誕生在世間那一天開始,他們就遭到了人的追殺,不得已只能幻化成爲人的模樣,偷學人類的異術以求自保。

此刻,黑暗完全覆蓋住了河流,像是一支古怪的黑衣大軍高舉着戰旗渡河而來,向着牧民帳篷的方向涌去,其中似乎也有涌動的人影,看似有無數的頭顱在那晃動。

“啪——啪——”雙腳踩踏地面的聲音順着黑暗的臨近而逐漸清晰,帳篷內的吒翰深吸一口氣,然後憋在胸口,從腳步聲中他聽到那是跳屍的腳步聲,跳屍體內的屍毒比尋常殭屍要毒上百倍,一旦吸入,要想治癒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糟了!是跳屍!”山坡上的李乾鈞已經看清楚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一羣跳屍,因爲光線的原因,他無法數清楚到底其中暗藏了多少,只是知道下面佈置的那些東西對跳屍沒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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