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看您……看您的模樣,應該沒有病,今天也很高興認識……認識您,您就不用戴……戴安全套了……”艾玲強裝笑臉,被小金華抓着的身體好像渾身被電擊了一樣,說話吞吞吐吐,還帶着顫音,她腦子裡面能想出來的只有這麼一番平日內對那些兇狠嫖客的話。
小金華看着艾玲那副模樣,還有她穿着的那身比情趣內衣還要暴露的衣服,一把將她推到門口,低聲道:“謝謝,不用了,你走吧!”
艾玲傻了,站在那半晌才鞠了一躬道:“先生您如果不滿意,可以換其他人。”
小金華不說話,只是坐在牀邊抽悶煙,而艾玲也不離開,只是傻站在門口,過了許久,終於有看房的小弟來敲門問怎麼還沒有報鍾?小金華本想起身離開,艾玲卻對着門說:“手牌是76號,客人說要加三個鍾!”
小金華沒有反駁她,那看房小弟應了一聲後離開了,艾玲這才戰戰兢兢坐到牀邊來,想了想又將那牀薄薄的毯子拿起來裹住自己身體暴露的部位。
許久,小金華又點起一支菸後問:“怎麼會在這?缺錢了?家裡出事了?家裡出事了你可以說呀!你幹嘛要來做這個?誰介紹你來的!?你是不是瘋了!?”
小金華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艾玲都只是搖頭,拼命搖頭,搖到最後眼淚終於出來了,蹲在牀邊捂着臉哭,什麼話都沒有說,最後終於越哭越大聲,但又害怕引得外面人的注意,只得死死咬住包裹住自己的毯子,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小金華看着那骯髒的地毯,還有地毯上那類似精斑的污漬,又問:“是不是後來交了個男朋友,但很可惜是個王八蛋?”
艾玲這次沒有搖頭,只是一個勁的哭,這表示小金華說對了。
許久,又過了許久,艾玲終於擦乾了眼淚,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給了小金華。讓小金華大爲不解的是,艾玲交的那個王八蛋男友根本不是什麼地痞流氓,竟然算是一個富二代!
小金華說到這裡,胡順唐插嘴道:“就是那個顏鑌嗎?”
“不是他。”小金華搖頭道,“比顏鑌年齡要大些,有孩子有老婆,在畢業招聘會看上的艾玲,騙了艾玲去酒店,然後用最老套的辦法下藥,然後迷姦了她,最可恨的是那傢伙本來都已經跑了,但想想擔心艾玲報警,又轉身回到酒店中,千般百般的欺騙說要對艾玲好,只是一時控制不住,接着晚上又下藥,還找了自己的幾個朋友來輪姦了艾琳,這就算了,他還用dv全程拍下來,然後以此爲威脅,帶艾玲去了自己朋友開的洗浴中心當小姐。”
胡順唐攥緊拳頭,但最擔心的就是夜叉王發狂,可側頭看去,夜叉王卻只是呆呆坐在那看着用破碎旋轉吊鈴擺的五行位,不知道在想什麼。
艾玲被迫在洗浴中心呆着,後來又自行離開了,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再擺脫那個陰影,因爲那傢伙說一旦艾玲要跑,他就會將視頻上傳到網上去,讓其臭遍全國。無奈,艾玲只得又選擇了一家洗浴中心去當小姐,因爲她要吃飯,她要有地方住,但又不想在其他地方工作時被人給認出來,如果那樣還不如一輩子幹這個,至少……
“至少……還能給自己留點尊嚴。”艾玲低聲道,說完搖頭苦笑,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說出“尊嚴”這兩個字來。
“走!”小金華抓着艾玲的胳膊就要往外面拽,艾玲搖頭抓住牀單拼命搖頭,求小金華就當今天沒有見過她。
小金華不願艾玲就這麼落在火坑中被燒成灰燼,擡手就去開門,艾玲一下撲到門口,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求小金華放過自己,不要帶自己離開。
小金華伸手將艾玲扶起來,艾玲卻緊貼在門口,連拽帶扯將自己的衣服脫落,帶淚的臉上還掛着強裝出的媚笑,隨即將小金華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老闆!老闆!您喜歡什麼樣的姿勢?什麼姿勢都行!什麼方式都行!別帶我走呀!求求你!別帶我走!我什麼都可以接受!您以後常來!我幫您付錢好不好?求求您,不要帶我走!”
小金華扯回手,一句話不說,默默俯身將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披在艾玲的身上,接着開門離開,但耳邊迴盪的還是艾玲先前那番小金華認爲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的話。
“後來呢?”胡順唐站在小金華跟前,低頭看着這個富甲一方的行商,“後來呢?一口氣說完,說完會好受許多。”
小金華靠着牆,低頭看着地面,胡順唐站在他跟前,夜叉王則依然呆呆地看着自己擺在地上的那個五行位,保持着絕對的沉默。
“後來,我又去過,艾玲裝作不認識我,我也裝作不認識她,每次都只是和她聊幾個小時,然後離開,可我給她錢她也不要,還說自己存了不少錢,很快就可以回鄉下了。她在我心中就和女兒一樣重要,再後來,艾玲又失蹤了,我知道她是想故意避開我,我也沒有再去找她,心想着總有一天她想明白了就會回來找我。”小金華深吸一口氣,用菸頭在地上畫着圈,“半年後,我收到了一封寄到公司來的掛號信,我聽說有掛號信的時候,就知道那肯定是艾玲,只有她在這個電子郵件滿天飛的年代堅持手寫。”
艾玲在信中寫了自己離開了,還交了一個男友,男友對她很好,她也懷孕了,也許馬上就結婚了,讓小金華不要爲她擔心。小金華很高興,認爲艾玲總算是想明白了,立即按照信的地址去找艾玲,結果找到的只是一具屍體——艾玲冷冰冰的屍體。
艾玲所租的公寓被警察圍了個水泄不通,拉起了警戒線,小金華心中立即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上前一打聽,果然是艾玲所住的那間公寓出事了,說發現了一具女屍,聽說好像是兇殺案。
小金華聽完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立即就衝過警戒線,告訴警察自己認識艾玲。警察正愁沒有線索,因爲這個出租房中所住的女子不是本地人,而且聽周圍鄰居說除了一個男子經常來這裡住宿之外,並沒有其他朋友,女子除了散步和購買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幾乎不出門。
警察將小金華帶回了局子裡,又在現場勘查完畢之後,領了小金華去認屍,在撩開屍體表面蓋着的白布時,艾玲的臉呈現在了他的跟前,這次小金華沒有再控制住,眼前一黑,真的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也成爲了警方的嫌疑人,但因爲我在艾玲死亡前,至少有五年沒有去過那個城市,也有不在場證明,周圍鄰居也證明時常去見艾玲的男子不是我,這才洗脫了嫌疑,但最終警察認定的結果是艾玲屬自殺,不是他殺。”小金華終於擡眼看着胡順唐,“我開始不相信,我認爲艾玲不會自殺,那麼艱苦的日子她都過來了,好不容易交了男友,還懷了孩子,就算不爲那個男人,也會爲了孩子吧?可是警察告訴我,屍檢發現,艾玲剛做過流產不久,又經過調查,引產的時間是她自殺前三天,而且當時她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引產非常危險,可艾玲依然還是堅持做了引產手術。”
一個女子在有男友且懷孕五個月的情況下,還冒險做引產手術,無非就只有那麼幾個理由,要不就是男友與其分手,要不就是雖然沒有分手,但說明白了不會與她結婚。經過警方的推測,後者的可能性較大,因爲鄰居稱艾玲在自殺前幾天,那個男人依然大包小包的拿着東西往她家走,也沒有傳出過爭吵。
“那個男人就是顏鑌?”胡順唐又看着病房內,病房內現在變得很安靜,顏鑌抱着大腿坐在牀邊,保持着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胡順唐此時想起楊展說過遭遇顏鑌時,顏鑌說過是來找女友的,但那個時候艾玲已經死了,他爲什麼要這麼說?在他提出這個問題後,小金華很快就將答案告訴給了他:他用了些手段,將顏鑌給引過來。
“是爲了報仇?”胡順唐問,但覺得以小金華的性格來說,如果報仇,他絕對不會選擇這麼引人注目的方式。
“不,不是爲了報仇,只是爲了讓他親口說出來,爲什麼不與艾玲結婚的原因!”小金華撐着牆面起身來,走到門口隔着窗戶看着傻傻坐在裡面的顏鑌,“這個混蛋,早就結婚了,有妻子有孩子,雄性激素分泌過剩,沒事還是喜歡去夜總會、洗浴中心發泄自己多餘的精力,他和艾玲也是在那認識的。”
因爲是自殺,也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金華算是艾玲最近的親人,警方也隨即結案。小金華明白這個案子警方不會再繼續關注下去了,可他卻不那麼認爲,有些調查警方出馬,也許還沒有自己花錢找人使用非常規手段來得快速、詳細。於是,小金華花錢僱傭了三家偵訊公司的人要他們查出那個男子的身份,半個月之後其中一家就給出了顏鑌的詳細資料,甚至連曾經就讀哪所學校,從前又有過什麼重大的人生經歷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拿到資料的小金華,知道下面應該自己親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