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輛黑色的福特越野車離胡順唐等人越來越近,小山坡後方趕着羊羣出來的騎馬的牧羊人用好奇的目光注視着這羣衣衫襤褸的人,又趕緊揮動馬鞭向前方跑去,準備攔下那幾輛越野車,告訴他們那是自己的牧場,不能隨意就開車進來。
“青衣,本子和筆。”胡順唐拿過葬青衣遞過來的筆記本和簽字筆,來到小金華跟前,又招呼莫欽上前,隨即將東西交給小金華道,“鄭總,我們很快就分別了,臨走前我送你個禮物,你把還債和修建學校的數目寫在上面,順便留下自己的安全賬號。”
小金華拿過筆記本,擡眼看着胡順唐,胡順唐衝他一笑道:“我沒開玩笑,這一別有可能這輩子就再也不能相見了,而且認識我們,算是你倒黴,一路上添了這麼多麻煩,對不住了。”
“謝謝!”小金華一個字都沒有寫,直接把筆記本還給胡順唐。胡順唐又將筆記本推了回去,搖頭道,“把那個地下助學基金給解散了,雖然是好事,但漏洞太大,總會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害了自己不說,還會害了其他人,況且市谷美羽小姐還得委託你照顧一段時間,這些錢就算是我私人捐助給學校的錢。”
“我……”小金華遲疑着,“我一時半會兒可能還不完的。”
“寫!”胡順唐道,小金華點點頭在上面寫下了金額和賬號,胡順唐拿過來直接在下面又打了一張欠條,欠條的借債方是莫欽,債務方是自己,隨即把那一頁給撕了下來,疊好交給莫欽,“這幾天抽空把這些錢轉給鄭總,算是我欠你的。”
“喂!關我屁事呀!”莫欽打開那紙條,看着上面的天文數字,放下紙來,“胡老大!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我的錢都是血汗錢!冒着生命危險掙來的!”
“我知道!”胡順唐看着莫欽點頭,雙手按在其肩頭,“你就做做好事,發發善心,行不行?你是愛國的人,愛國就得從這些小事做起!再說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扎曼雪山了,如果我不救你,閻王刃中的烙陰酒也不會少,說不定我已經看到了真相,這是你欠我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對吧?”
“你大爺的!這叫涌泉相報?這完全就是湖泊呀!”莫欽湊近胡順唐耳邊,苦着一張臉道,可又扭頭看着小金華說,“鄭總,記住!錢是我的,人情是胡老大的!”小金華聽完默默點頭,心中想說些感謝的話,可話到嘴邊又無法組織成語言,只得沉默着。
胡順唐正欲走開,莫欽又一把拉住他道:“錢捐了,人情你也給了,我還有個條件!”
“我答應!”胡順唐離開莫欽身邊,轉身走到衆人前方,面朝那幾輛快開到跟前來的黑色福特越野車,其中一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個西裝筆挺,戴着墨鏡的年輕人下車來,向着車旁的騎馬牧民說着什麼,牧民隨即點點頭調轉馬頭離開,返回了羊羣旁,同時越野車羣的頭車已經開到胡順唐跟前三米外,車輪剎死揚起一陣灰塵後停下,卻沒有熄火,車門也沒有打開,透過車前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車內駕駛室中坐着的兩個眼戴墨鏡,神情嚴肅的男子。
“喂!你都不知道我要提什麼條件,你就答應?”莫欽完全忽視跟前的幾輛越野車,追到胡順唐身邊問,“要是我讓你吃屎怎麼辦?”
“吃!誰讓我欠你那麼多錢?吃坨屎能抵消那麼多債務,太便宜我了!”胡順唐盯着越野車內,不知道詹天涯在搞什麼鬼,既然來了爲什麼不下車,只是讓五輛越野車從幾個方向將衆人給團團圍住。遠處,那個牧羊人騎着馬揮舞着長鞭,趕着自己的羊羣緩緩離開,羊羣身邊的那隻狗發現了修羅,立即向前奔了一段,用兇狠地目光盯着修羅,擔心修羅這隻狼會傷害到羊羣,可修羅根本對羊羣絲毫不感興趣,只是趴在葬青衣的腳邊,警惕地盯着周圍的汽車。
夜叉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乾脆用揹包當枕頭,躺在草地中裝睡;葬青衣蹲在其旁邊,摸着修羅脖子上厚厚的皮毛,右側的小金華和市谷美羽緊挨在一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明白爲什麼從山裡出來才短短几個小時就有來路不明的人找上了他們。
莫欽和莎莉一左一右站在胡順唐的身後,莫欽抓緊了狙擊步槍的揹帶,而莎莉卻順勢上前,抓住了胡順唐的手,也看着車內,與此同時,頭車的後座內,一雙眼睛正盯着他們,那雙眼睛的主人玩弄着手中的半支菸,不斷地在指縫之間遊動,聽着另外一輛車中助理宋鬆口中的實時報告:“胡順唐右側後方的中年男性就是綽號小金華的鄭彤,浙江金華人,做生意,家中有兩輛汽車,其中一輛幾個小時前在黃河第一灣景點發現,車內沒有有價值的情報,不過他好像已經破產了,變賣了不少資產,而且與一樁地下助學資金的非法集資項目有關聯,但經濟犯罪偵查部調查稱,他是主要受害者。”
“嗯,又是個好心沒好報的傢伙,那個女人呢?看樣子不像是中國人。”詹天涯手中玩着那半支菸,雙眼卻盯着車頭前一動未動的胡順唐。
旁邊車內的宋鬆用車外攝像頭掃描着市谷美羽的面部,隨即道:“日本人,前不久才入境,入境理由是旅遊,和一個叫內藤中馬的日本人一同來的,那個人還是一名日本警察,因爲沒有國際前科,查不到其他資料,需要聯繫日本方面的國際刑警嗎?”
“不用,不要給自己找麻煩,這種事情鬧大就不好了,國際刑警中也有好事分子,他們有好奇心比較重的部門。你查一下那個揹着m200狙擊步槍的男人是誰,那種狙擊步槍在黑市上都不好買賣,價格太昂貴了,看樣子還是自己改裝過的,仔細調查背景,還有牽着胡順唐手的那個女人……”詹天涯將半支菸叼在嘴上,還是不下車,“那個女人在這種溫度下穿那麼少,也不怕凍着,這小子又從哪兒撿了個女人?還是個大美女!”
詹天涯語氣輕鬆,神情慵懶,可前方駕駛室內的兩人,早已將手按在了腰間的手槍之上,大腿一側挨車門的地方還放着已經上膛的摺疊式92f衝鋒槍。
胡順唐歪着腦袋盯着車內,見詹天涯還沒有下車的意思,不知道他又想玩什麼花招。更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他們離開扎曼雪山,徒步沒有走多久,對方就那麼準確地找到了他們。正在此時後方裝睡的夜叉王裝模作樣取下了自己的手錶,往胡順唐跟前一扔,大聲道:“詹王八往表裡面裝了定位儀。”
胡順唐盯着腳跟前的那隻表,微微側頭看着夜叉王,沉聲問道:“鹹蛋,你什麼時候和詹王八開始合作了?表裡面有定位儀這種事,一開始就瞞不過你吧?”
“對呀,可我得給自己保個險呀,去尼泊爾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們找到了我們,我們肯定全死在那了,來扎曼雪山也不知道會不會順利離開,所以乾脆留下了這個東西,我不是和他合作,而是利用他,這個解釋很合理吧?”夜叉王說完,也不等胡順唐迴應,話題一轉,又道,“哎呀,不知道胡淼怎麼樣了?”說罷,又起身來看着葬青衣故意說,“青衣,以前呀我聽說個故事,說有個女人在家天天苦等心愛的男人回家,一等好幾年,誰知道那男人在外面找了個二房,哇,那二房真的很漂亮,但他媳婦兒呀也不難看,你說說這男人在圖什麼?”
葬青衣伸手抓着夜叉王輕輕搖晃着,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白癡都知道他是在指桑罵槐,夜叉王住嘴後只是看着胡順唐和莎莉的背影冷笑。
“胡淼”這個名字從夜叉王口中蹦出來的時候,胡順唐和莎莉握緊的雙手微微一抖,莎莉擡眼偷看着胡順唐,彷彿在等着他做什麼決定一樣,但胡順唐只是保持着沉默,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雖然他知道遲早得面臨選擇,但不是現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車內的詹天涯從車頭的收音器中聽到夜叉王的話,目光移向莎莉,低聲問:“宋鬆,是不是完全查不到那個女人的資料?”
“對,不僅是那個女人,連那個揹着m200狙擊步槍的男子的資料也完全查不到。不過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世界各地都曾經出現過一個叫‘腐竹’的職業殺手,每次都是長距離狙殺,多次在一公里之外開槍擊殺目標,但是從未有人知道過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其真正的樣子。2001年美國911事件後三個月,在阿富汗兩名塔利班高官在會議後擁抱告別時,被一顆爆裂彈擊中,兩人當即死亡,調查的結果發現手法與腐竹的狙殺手法很相似,雖然沒有找到擊發那顆子彈的槍械,但英國方面推測應該是由m200的狙擊步槍發射出來的,因爲從後期情報人員收集的資料來看,判斷擊中兩人的8.59毫米爆裂彈,當時偏好使用這種子彈的大部分屬於英國軍隊中的狙擊手,但他們所使用的l115a3狙擊步槍雖然可以發射這種特製爆裂彈,可穿透力卻會降低,唯一能夠使用這種子彈的只有當時處於試驗階段的m200狙擊步槍。”宋鬆盯着電腦上的資料向詹天涯念着,還不停地搖頭感嘆,“m200狙擊步槍是美國產,當時還處於試驗階段,而且又是暗殺的塔利班高官,自然而然所有人都認爲那是美國人乾的,但美國情報部門一直否認,而且當時ac公司只產了五支概念槍,況且這種槍推出民用版之後,銷量相當差,最後民用市場乾脆不再投放。”
“明白了,估計那傢伙和腐竹之間有點關係,亦或者他就是腐竹。”詹天涯看着在那嬉皮笑臉衝着車內笑的莫欽,冷笑道。
“不可能。”宋鬆道,“如果腐竹到現在還活着,推測至少七八十歲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難道忘記了還有活了上百歲不死的怪物呢!”詹天涯說完後身子前傾對其他四臺車下達命令,“2到4號車原地待命,保持警戒狀態,通知外圍增援部隊待命,不要妄動,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說完詹天涯又抓起前方的車臺,調製擴音功能,看着車頭前方的胡順唐道,“胡順唐,五秒內上車。”
擴音器中傳來詹天涯的聲音後,莎莉的手用力抓緊了胡順唐,示意他不要前去,低聲道:“我們可以遠走高飛,讓誰都找不到,我們自己去尋找真相,不要依靠其他人,其他人都無法相信,你應該明白的。”
“放心,沒事的。”胡順唐拍了拍莎莉的手背,轉身走向越野車的一側,快走到時車門已經打開。與此同時,一直站着的莫欽卻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一、二、三……六個狙擊手,一人一顆子彈,就能把這裡的人全部幹掉,不過少算了修羅!”莫欽察覺到周圍有狙擊手存在後,絲毫不緊張,反倒是摸着修羅的頭,修羅似乎聽不懂他的話,歪着腦袋好奇地看着莫欽,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站在車門旁的胡順唐,偏着頭看着車內將身子挪向一旁,順勢還拍了拍旁邊座位,示意他上去的詹天涯。胡順唐回頭看着自己的夥伴,道:“有熱乎的東西嗎?我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上一頓像樣的飯了。”
“幾天?你們才從定位儀上消失了幾個小時而已。”詹天涯說完抓起通話器讓宋鬆單獨下車,給衆人送去自加熱的食品,胡順唐聽完轉身上車,拉好車門,並問,“你說我們才消失幾個小時是什麼意思?”
詹天涯指着自己的手錶,告訴胡順唐他們從黃河第一灣離開後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晨消失了幾個小時後,其定位信號又離奇出現在他們消失之處一百多公里外。
“大致明白了,那個地方果然時間是停滯的。”胡順唐點頭道,接過詹天涯遞過來的一個自加熱食品袋,打開后里面是熱噴噴的魚香肉絲,拿過叉子就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