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市平房區731舊址,原焚屍房下方十二米處,遠藤賢知和森下三敬跟隨着黑衣人在狹窄的隧道中向前爬行着。他們身處的位置被黑衣人稱爲“捷徑”,而在這兩個日本人眼中,這根本就是一條廢棄的下水道,裡面的東西雖然都已經乾枯了,可依然從手部的觸覺能夠感覺出那些東西是骨頭,雖說不知道是人亦或者其他動物的。
整個通道似乎都堆滿了這些東西,散發出混着消毒液的腐爛臭味,若不是防毒面罩的關係,恐怕黑衣人揭開下水道蓋子的瞬間,兩人就已經被薰暈了。
隧道直線距離並不長,可每行大概十米的距離就會遭遇一個“十字路口”,黑衣人似乎很熟悉這個“捷徑”,領着他們快速爬行着,只花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了出口。
黑衣人推開了身體上端那個鏽跡斑斑的十字格下水道蓋,隨後爬了上去,再伸手將遠藤賢知和森下三敬兩人拉了上去。兩人爬出通道,發現也沒有身處外界,依然處於地下的某個巨大的倉庫之中,四面都擺放着木頭桌椅,昏黃的燈泡掛在角落,大概是因爲電壓的關係,不時閃爍着。
“前輩,這裡是……”森下三敬抖動着衣服上的灰塵,再轉身時發現黑衣人已不知去向,一側的遠藤賢知碰了碰他,掏出先前黑衣人交給自己的小手電,四下照射着身處的倉庫。倉庫大小看起來和正規籃球場差不多,除了破破爛爛的木頭桌椅外,剩下的就全是一些軍綠色的箱子,箱子上面畫着奇怪的符號,符號下側用日語寫着“危險”。
“老師,這是什麼地方?”森下三敬靠近那木箱,吹去表面的灰塵,剛要伸手去打開木箱蓋子的時候,被遠藤賢知一把給抓住手腕,雖然遠藤賢知什麼都沒有說,但還是朝着森下三敬使勁搖頭,示意他不要去碰這裡的任何東西,特別是寫有“危險”二字的木箱。就在兩人慢慢在倉庫中搜尋黑衣人蹤跡的時候,角落木箱廢墟中有一雙深藍色的雙眼正盯着他們。
漆黑的眼眶中那對深藍色的眼珠,隨着兩人身體的挪動而緩慢地移動着……
“這是舊日軍的倉庫!”遠藤賢知走了一圈後,肯定地說道。
“舊日軍?”森下三敬下意識回頭看着那些箱子,“這麼說箱子裡面裝着的是軍火之類的東西?”
“如果是軍火,我根本不會緊張,我擔心會是其他的東西……”遠藤賢知拽着森下三敬向倉庫出口方向走去,那裡只有一扇巨大的,可供左右移動的鐵門,而鐵門上也寫着“危險”兩個字,左右還有巨大的鋼閘,似乎表示鋼閘內關着的是一頭可怕的怪獸!
“來!試試拉動這扇門!”遠藤賢知抓着門的一側,示意森下三敬來幫忙,可森下三敬站在那沒動,環視着身處的倉庫,慢慢擡頭看着倉庫的頂端,向遠藤賢知伸出手去,“手電給我!”
這句話中森下三敬沒有用敬語,可以說完全是用命令的語氣,聽得遠藤賢知皺起眉頭,但也沒有和他計較,只是將唯一的手電交給了森下三敬,森下三敬頭也不回接過手電,照向倉庫的頂端,照去的瞬間明顯看到有什麼東西從那中間“一鬨而散”,雖說沒有任何聲音,但那一瞬間絕對是有東西移開了,因爲他照向頂端的時候,那裡還是漆黑一片,此時卻能清楚地看到頂端上用紅色油漆所畫的那面舊日本陸軍軍旗。
“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森下三敬轉身用手電照着遠藤賢知,“其實你也知道對不對?”
遠藤賢知奮力地要拉動那扇門,可門卻紋絲不動,他沒有回答森下三敬的話,卻是在思考着那個黑衣人是怎麼離開這個房間的,亦或者他根本就潛伏在房間之內沒有離開,靜靜地等着他們自己去發現什麼。
“老師,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對不對?”森下三敬又問,剛問完就發現在遠藤賢知的身後出現了某個東西,他定睛一看那東西竟然是一張嘴巴,帶着滿口白色牙齒的人嘴,那張嘴巴就像是從牆面上突然長出來的一樣,就在他吃驚得差點將手電掉落時,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嘴巴逐漸出現在了遠藤賢知的身後,那些個嘴巴都一張一合,彷彿在無聲地說着什麼。
“啪嗒——”森下三敬將手電掉落在地上,可遠藤賢知並未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上前撿起手電,深吸一口氣道,“對,我知道……”
森下三敬一把抓住遠藤賢知的手,隨即奪過手電,照向他先前站立的位置,牆面上除了上端因爲水漬流下而顯露出來的水印之外,什麼沒有,那些先前一張張怪異的嘴巴消失了。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在我招募你的時候,情報本部就已經察覺出了根來衆與舊日軍之間的關係,二戰結束後,舊日軍中一批人返回本土開始執行‘沉澱’,爲的就是在長時間內經過各種考驗留下各種可供未來複興所用的幹部,極少的人被留了下來,而根來衆的成立也與綠十字有着直接的關聯,我們嘗試過深入調查,但搜查令都下不來,要知道綠十字是二戰後日本最龐大的醫藥集團,也是很重要的經濟支柱,就連內閣成員都動不了他。”黑暗中的遠藤賢知並不知道森下三敬先前看到了什麼,森下三敬現在臉色慘白,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花眼,且精神狀態十分良好,在這種情況下,除非遭受藥物和空氣密度的影響,否則是絕對不會導致幻覺的。
遠藤賢知說話間,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很癢,不斷地伸手去撓,而森下三敬卻轉頭看着周圍,再次拿過手電筒四下照射着。
“世人都知道綠十字與舊日軍的細菌部隊有着無法脫離的關係,同時也清楚多年來有美國和俄國的人在與綠十字公司做深入接觸,這方面似乎是得到了政府的許可,情報本部面對兩難的界面……”說到這遠藤賢知低聲呻吟起來,轉過身去背朝森下三敬道,“三敬,我的背好癢,幫我撓撓,快點,癢死了,好難受!像是有蟲子在爬,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下水道里面的東西讓我過敏了。”
森下三敬伸手撓着遠藤賢知的背,另外一隻手拿着手電繼續照着四周,終於又將手電的光芒照到了先前出現一張張怪嘴的地方,那裡還是什麼都沒有,可森下三敬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他的手在遠藤賢知的後背上撓着,撓着的過程中覺得自己的手腕也開始癢了起來,他收回手去使勁撓着手腕處,可越撓越癢,螞蟻爬行的那種酥麻和奇癢慢慢沿着手臂向胸口的位置襲來。同時遠藤賢知已經癢得開始靠着牆拼命的蹭着,滿頭大汗,開始有點神志不清了,甚至三兩下脫下自己的衣服,就穿着薄薄的襯衣蹭着牆面。
“好癢!怎麼會這麼癢?”森下三敬拼命撓着自己的手臂,撓着的過程中感覺到好像抓破了什麼東西,趕緊抓起手電照射着自己的右手,等電筒光照亮手臂的瞬間,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手臂上大顆大顆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同時那些雞皮疙瘩凸起的縫隙之中還流出了淡黃色的液體……
那還算是雞皮疙瘩嗎?已經超出毛孔大小,每一個直徑都至少有一到兩釐米,而且還在逐漸長大,那種淡黃色的液體也從破了皮的“雞皮疙瘩”中慢慢滲出,越來越多,順着手臂向地面滴落而去,砸在地面發出“嘀嗒”的聲音。森下三敬完全嚇傻了,站在那,努力擡起自己的右臂,酥麻、脹痛最終變成奇癢難當,隨後右臂變得沒有絲毫感覺,就像是那隻手臂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般,接下來又開始重複着酥麻、脹痛等一系列感覺,這種感覺每重複一次,森下三敬的意識就會變得更加模糊,他擡起腿來,朝拼命蹭着牆壁的遠藤賢知走去,張嘴說着什麼,但總覺得口中有什麼東西含着,不斷攪拌着,讓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癢死了!癢死了!癢死我了!癢死我了!媽的!癢死我了!“遠藤賢知拼命地蹭着牆壁,襯衣背後已經全部被牆面給磨破了,牆壁上掛着襯衣的殘條,還有一些泛白的皮膚組織,接下來就是白色的膿液和鮮紅的血水。遠藤賢知蹭了一陣,乾脆在地上打起滾來,用後背摩擦着地面拼命的蠕動,最終又爬起來一邊叫着,一邊抓起地上的一塊玻璃,用顫抖的手抓着遞給森下三敬道,“三敬!三敬!我的皮膚肯定出問題了,來,幫我把背上的皮膚給割下來,趕緊割下來,割下來就肯定沒事了!來幫我呀!三敬!來呀來呀!”
森下三敬“接過”了那塊玻璃,說是接,卻是遠藤賢知直接塞進了他那已經變得不成模樣的右手之中,右手的五根手指都長出了無數顆怪異的疙瘩,蠕動着,向中間合併隨後又散開,像是一顆開花結果的樹木。森下三敬用驚恐地眼神看着自己那隻手臂,看着那雞皮疙瘩以較快的速度向手臂上方爬行着,就如同皮膚組織下面有着一個又一個的小蟲,很快他的肩頭也出現了那種疙瘩,麻木感瞬間充斥了整個胸腔。
“來呀!用玻璃割掉我的皮膚!快呀!三敬!我癢死了,我真的要癢死了!”遠藤賢知又哭又笑,見森下三敬站在那盯着自己的手臂,衝過去拼命搖晃着他,見對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之後,只得怪叫一聲朝着滿是玻璃渣的地面重重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