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唐領頭,讓胡淼躲在馬身靠山壁的一側,稍微加快腳步朝着前方棧道盡頭走去,雖說行了一陣那棧道盡頭已經肉眼可見,但腳下的棧道卻是越來越破,有一兩處地方的棧道竟然早就腐朽不堪,不要說下腳,一陣風颳過來都震得搖搖晃晃。
“快到了!還有二十米!”胡順唐在前頭喊道,後方的夜叉王等人吃力地拽着馬繮繩,將馬匹向山壁方向推着,擔心又有槍聲傳來,驚着馬匹,掉下河水不說,裝備也全都沒了。
衆人在距離棧道盡頭的山路還剩下三四米的時候,整個山谷已經徹底明亮了,太陽也從先前的側面移動到了山谷的正上方,莫欽轉頭就看到了在河道對面山谷之上奔跑行走的那些人影,所有人都穿着僞裝服。
“6個!”莫欽用瞄準鏡掃了一圈,“看起來不是什麼異術者,像是軍人,拿着的武器看不出來是什麼,用僞裝布包着。”
莫欽剛說完,對面山體上還在奔跑的那6個人又各自潛伏了起來,彷彿是發現了莫欽已經看到了他們。夜叉王將馬匹拉上山道,又幫着葬青衣、魏玄宇安頓了其他的馬匹,這纔拿起望遠鏡看向莫欽所說的方向。
“應該是擅長山地作戰的軍人,但絕對不可能是現役軍人。”夜叉王的望遠鏡中根本看不到那些暗中幫助他們對付跟蹤者的人,那6人隱藏得很好,之前懂得站在逆光處攻擊,等山谷徹底明亮之後又趕緊將自己隱藏起來,從槍法來看不是泛泛之輩,至少也是野戰軍中的偵察兵出身。
夜叉王觀察了一陣,放下望遠鏡對胡順唐說:“這羣人應該是故意現身給我們看的,再躲起來不是爲了躲咱們,我想是應該還有其他人,抓緊時間趕路吧,先到五房村再說!”
胡順唐翻身上馬,雖說眼前還是崎嶇的山路,相比棧道來說,即便還是危險,但至少可以騎馬前進,比先前的速度至少快上五六倍。繞過前方的山頭,向下看全是下坡路,周圍除了山石之外,植被也茂密許多,雖說有山路,但沒有人和牲口行走的痕跡,彷彿這裡幾十年都沒有來過人一樣。
“五房村到底有多遠!?”魏玄宇耐性都快被磨光了,“再這樣走下去,太陽又要落山了,我可不喜歡太黑的地方。”
葬青衣扭頭看着刺眼的太陽,行在荒山野嶺之中,那陽光灑在身上都有一種涼絲絲的感覺,沒有半點溫暖。行了大半天,隊伍中的人都沉默了,就連話嘮莫欽都抱着槍騎在馬上昏昏欲睡,胡淼則早就靠在胡順唐胸口睡了好幾個小時,即便是馬背上顛簸,也無法對抗不斷襲來的疲勞。
“半桶水,那6個人還跟着咱們。”夜叉王側頭看着,“腳力不錯,我們騎馬,他們步行,算是急行軍了,現代的軍人除了特種部隊之外,普通作戰部隊出身的很難達到這種程度,希望是朋友不是敵人吧。”
“到了!”胡順唐忽然說,拉馬停住,夜叉王定了定神,輕輕拍馬上前,看着前方山澗側面的一片廢墟,廢墟之中還立起來的房子只有那麼幾座,其他的都崩塌了,周圍還有人祭拜後,燒過香燭紙錢留下來的痕跡。
夜叉王回身叫醒昏昏欲睡,還陷入在迷糊之中的葬青衣等人,其他人揉了揉眼睛,拍馬上前,看着山澗邊的廢墟,不發一語,不知道是在納悶爲什麼村子變成了廢墟,還是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洗個臉,清醒下。”魏玄宇率先拍馬到山澗邊,把馬匹栓在旁邊的小樹上,蹲在那條不過三米寬的小河邊洗着臉,其他人也紛紛仿效,試圖用冰涼的河水讓自己清醒一點。
魏玄宇洗完臉,清醒了許多,他完全是因爲耐性給磨光了,本身也不算太疲勞,但葬青衣和胡淼就十分疲勞,即便是來到水邊,坐在石頭那都是雙眼發直,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幾乎是莫欽和魏玄宇說什麼,她們便做什麼,像是一直處於發呆狀態。
等莫欽和魏玄宇開始卸下馬背上的裝備時,胡順唐和夜叉王便走進廢墟之中,雖說這裡是個村子,但不一定就是五房村,但放眼望去,這個村子再沒有進山的路,周圍也有少部分荒廢的農田,農田旁邊還有引水渠、水車等東西。
夜叉王走到廢墟最高處,向四周看去,胡順唐兩三步邁上去問:“你看什麼呢?”
“像是地震造成的,而且從痕跡上來看,地震發生不超過半年的時間,很多東西還很新。”夜叉王俯身撿起一根沒有燃燒的紅香,“還有這些祭拜的東西,摸起來手感上就知道時間不算太久,我開始懷疑是2008年那場大地震導致的,不過細看之下就知道肯定不是。”
“看起來是地震,但我們先前來時的那條山路,沒有損壞的痕跡,如果是地震,不可能只震塌了這個村子吧?”胡順唐四下看着,理不出一絲頭緒來。
“喂,過來!”在河岸邊的魏玄宇朝着兩人揮手,兩人跳下廢墟朝着魏玄宇走去。剛趕到就看到魏玄宇手指着的那塊石碑,石碑下半部分被青苔所覆蓋,上半部分刻着用紅漆描紅的六個大字“寧強縣水利局”。
“把下面刮開,看看寫的是什麼。”夜叉王拿出匕首遞給魏玄宇。
魏玄宇將下面的青苔小心翼翼颳去,隨後展現在三人眼前的是八個紅漆幾乎掉光的大字“五房村水質監測點”,在那行字的右側還有一列刻度,應該是用來測量水位的。
“這裡就是五房村了。”魏玄宇擡眼看着河水的上游方向,上游一直綿延進大山之中,魏玄宇掏出羅盤來,發現羅盤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胡順唐順手將自己的金石羅盤遞了過去。
魏玄宇拿過羅盤,朝着上游方向走了十來米,隨後扭頭對身後的兩人說:“周圍有磁石,影響了指針,但肉眼能看出來前方几座山形成的應該是‘騰龍吐海’,這種風水之地適合養人,水質非常好,古人典籍中有寫‘騰龍吐海’所在位的水都是通過所謂‘龍身’過濾的,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經過了山體的深層過濾。”
“風水還是被毀了,你們看下面。”胡順唐指着下游,那裡有一個人工修建的池塘。河水沿着山澗流進池塘,又在池塘中漫延出去,沿着下方山體自然形成的縫隙四下流開。雖說取水是特別方便了,但這樣一來,從“吐海”變成了“積水”,完全毀了此地的風水不說,原本保持流動的水積在池塘之中,水質也會產生不小的變化。
“不管怎麼說,五房村算是找到了,接下來就應該去找找鐵齒所說的墳地。”夜叉王回頭去看,“鐵齒說他的棺材在什麼地方?”
“他說在五房村有一座老屋子,還說老屋子是誰都不敢動的一座建築,可惜這個‘誰’字裡面也不包含地震。”胡順唐放眼看去,遠處唯一還立着的幾座屋子,都不像鐵齒形容中的那種老屋子,那屋子說不定地震中就崩塌了,要找的話,只能在廢墟中慢慢尋找了。
“先宿營吧!”魏玄宇收起羅盤,走了兩步拍了拍自己裝羅盤的口袋道,“胡老大,你這個羅盤是個好東西,要不送給我得了?”
“我可以借你,送就免了。”胡順唐指着山澗旁邊較高處,“在那個位置支帳篷挖坑生火,我和鹹蛋兩人再去找找。”
魏玄宇低聲說了句“摳門”,隨後和莫欽兩人去支帳篷,此時葬青衣和胡淼已經靠着樹幹陷入了沉睡之中,看起來異常疲勞。
廢墟中幾乎什麼都沒有,也幾乎說什麼都有。所有村民原本的生活用品都好端端地躺在下面,不時還能看見類似牙膏、香皂等東西,還有一些衣物棉被等物件。唯獨奇怪的是這些看似沒有被人挖掘過的廢墟,卻看不到半具屍體,或者有屍體壓過的痕跡,連血跡都沒有。
胡順唐和夜叉王站在一座倒塌了一半的三層樓房前,看着裡面還好端端放着電視機,還有冰箱,旁邊倒在一邊被水泥塊砸成兩半的桌子一側還有碎掉的盤子和碗,其中還能清楚地看見飯菜,雖說那些飯菜如今都已經不成樣子。
夜叉王躍上那層樓,伸手將胡順唐拉了上去,再順手打開一側的冰箱,冰箱之中放着完全乾癟發黴的蔬菜,下面還有部分水果。胡順唐聞着冰箱中那股味,搖頭道:“鹹蛋,這裡很不對勁。”
“是很不對勁。”夜叉王抓起一把幹掉的芹菜,扔在地上,又看着下面的那些水果,“這裡雖然有田地,但要產這些蔬菜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有哈密瓜之類的水果,我們騎馬進五房村花了近兩天的時間,那條路又無法行駛汽車,村民要買到這些東西,要去最近的鎮子,走路都得花四五天,騎馬也要兩天的時間,怎麼可能帶得回來這些東西?”
“不僅如此,你聞到冰箱裡面這股味嗎?”胡順唐仔細聞着,“裡面除了蔬菜水果腐爛發酵的氣味之外,剩下的就是一股新冰箱纔有的氣味。”說完,胡順唐推開冰箱,看着後面的插座,拔出棺材釘將那插座四周給完全鑿開,鑿開之後和他猜想中一樣,那裡只有個插座,牆面內根本沒有走線。
胡順唐回頭看着夜叉王,搖頭道:“看,這個房子根本就只是個擺設,誰會住沒有布電線的房子?沒有電根本無法生活,再說深山之中哪兒來的電?自己發電嗎?周圍也沒看見有發電站之類的建築。”
夜叉王抓了胡順唐的棺材釘,開始鑿着電視機後面的牆面,鑿開之後發現裡面也沒有佈下電線,又轉身去了側面廁所的水管處,將水龍頭後方也一一鑿開,發現水龍頭也只是用水泥糊在牆面之上的,裡面也沒有布管線。
夜叉王從旁邊拿起一根棍子,朝着蹲式廁所下方捅了捅,再將棍子舉起來聞了聞,搖頭道:“真的只是擺設,下面沒有水,甚至連點臭味都沒有。”
“奇怪了,難道說這裡根本不是五房村?”胡順唐爬上房子的最高層,看向四周,尋思了一下,掏出衛星電話來,打了電話查詢臺詢問了寧強水利局的電話之後,直接撥了過去,謊稱這裡有人飲水中毒。
水利局接話員聽完胡順唐的話,說句“稍等”,然後傳來了陣陣敲擊鍵盤的聲音,許久纔回答:“先生,您在五房村嗎?”
“對,我在五房村,這裡有人飲水中毒。”胡順唐看着夜叉王回答。
“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接線員顯得很納悶,“五房村的自來水線是經寧強縣過去的,如果五房村有人自來水中毒,寧強縣早就發現了。”
“我不是說自來水中毒。”胡順唐覺得接線員的話很怪,這個地方會有自來水?
“井水?”接線員反問。
“應該是河水。”胡順唐看向山澗小河的方向。
“不可能。”接線員斬釘截鐵地回答,“五房村遷移之後,全部改用了自來水,如果是自來水的相關問題,請致電自來水公司,謝謝。”接線員說完就準備掛電話。
“等等!”胡順唐趕緊制止對方,“你說五房村遷移了?”
“先生,您不知道現在的五房村是2008年遷移過來的嗎?以前的五房村在大地震中早就毀了。”接線員很有禮貌地回答,隨後掛了電話,掛掉電話的過程中還說了句“神經病”。
胡順唐放下電話,看着夜叉王道:“奇了怪了,水利局的人說這裡2008年就廢棄了,五房村早就遷移走了,那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五房村呢,還是其他什麼地方?”
“不可能呀,這些痕跡明顯不過半年,怎麼會是2008年留下來的呢?”夜叉王長噓一口氣,站在塌了一半的窗口望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