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過去了,阿凱,都過去了。”
我安慰着,因爲我感覺阿凱身上的氛圍不對,他好像特別的內疚和難受。
“阿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早就不在意那些了。”
“現在的我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別抓着過去不放。”
阿凱卻雙目通紅地盯着我。
倒不是要吃了我,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內疚之感。
“文山,你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你,你完全是被人算計,你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聽阿凱說出這番話,我的內心已經沒有什麼波瀾。
在瀕死前的記憶回顧裡,以及許玫對我的坦白中,我已經知道了當年是怎麼回事。
“阿凱,讓那些往事都過去吧,這麼多年了,我們應該向前看。”
“不,文山,我忍了這麼多年,他們封我口封了這麼多年,我今天必須要說出來!”
阿凱一杯咖啡咕咚下肚,那陣仗就跟悶酒一樣。
“啪!”
咖啡杯被阿凱重重嗑在桌子上。
“文山,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去談項目的前一天晚上,我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腦子一懵,這麼多年過去,我怎麼記得?
“你可能不記得了,畢竟你出車禍以後,有些事你就記不清楚了,但我記得,我這輩子都記得!”
阿凱的目光中露出一股子憤恨。
“那天晚上,我將你堵在公司門口,說要請你喝酒吃宵夜,其實是爲方世斌和孫祥對借你的摩托車做手腳拖延時間。”
“我那個時候就是鬼迷了心竅,信了孫祥那鱉孫的鬼話!”
“你不知道,因爲我們合夥,你佔了大頭,孫祥很不服氣,他就找到同樣背後不服你的方世斌,要聯手將你趕出公司,然後瓜分你的股份。”
“所以,他們策劃了你的車禍,然後由方世斌代替你去交談項目。”
“我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們便拉攏我,用很多錢來堵我的嘴。”
說着,阿凱低下了頭。
“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爸在住院,家裡早已掏空了家底,卻仍需要一大筆手術費。”
“所以,我,我就收了那黑心錢,拿去給我爸治病,最後卻害了你。”
阿凱的拳頭攥得很緊,甚至有些發紅。
“當我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我就希望哪怕你醒不來,你也得活着,只要活着,我就對你負責到底!”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你真的還活着,並且,除了失去一點記憶以外,沒有受多大傷。”
“我很高興,我真的替你感到慶幸,但緊接着,方世斌項目談崩,他和孫祥就趁你住院,合計着把公司瓜分。”
“最後,奸猾的方世斌帶走了公司絕大部分資金跑路,孫祥分得少部分也跑路,留下的空殼公司和鉅額債務,卻要我們來扛!”
阿凱緊了緊拳頭,卻又鬆開,然後耷拉着腦袋,顯得很沒精神。
“當時你見我家可憐,知道我有任何償還之力,所以就將幾乎所有的債攬到了自己身上。”
“這些年,你過的什麼日子,我都看在眼裡。”
“是我對不起你,文山,我早該提醒你,我卻沒有。”
阿凱擰着眉頭,一個大男人,幾乎快要哭出來。
我立馬安慰道:“我不怪你,真的,別想這些了,都過去了。”
阿凱定了定情緒,繼續說道。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知道,是關於許玫和方世斌。”
“當年你還沒畢業,但已經追到了校花許玫。”
“後來方世斌出現了,許玫就不再是你的許玫了。”
“她跟方世斌約會苟且,被我撞見過不止一次,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後來我發現她也參與了你出車禍的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根本不念舊情,是個蛇蠍美人。”
“當我想要戳穿她的時候,你卻告訴我她懷了你的孩子,你們準備結婚。”
“我想,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該走的人都已經走了,以後她要是能好好對你,我也就不提什麼往事。”
“誰知道,有一天孫祥突然聯繫我,給我看了許玫出軌的視頻,讓我提醒你。”
“再後來,你告訴我姍姍不是你的女兒。”
“我這才恍然大悟。”
“當初因爲我的一個錯誤決定,竟然害你到了這步田地!”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你這麼幫我,有好事第一個想到我,我卻是背地裡捅了你刀子的人之一。”
“你知道嗎,眼看着我們的計劃越來越好,我這心裡就越難受,越愧疚。”
“文山,我愧對你的信任。”
“你把我當兄弟這麼多年,我卻一直在對你隱瞞真相。”
“當我看着你受不了打擊,崩潰地從樓上跳下去,我是真的好想隨你而去。”
“但我怕死,當我趴到圍欄上的時候,我猶豫了,你知道的,我最怕死。”
“如果你現在要跟我翻臉,絕交,我都認了,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阿凱情緒激動,甚至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我握住他的雙手,無奈地搖搖頭,笑了笑。
“阿凱,我還是那句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有遺憾,我們現在就盡力補上。”
“未來,我們共同去創造!”
“別再去想那些過去,那些傷害過我的人事物現在都已經遠離了我,一切再與我無關。”
“過好當下,珍惜眼前人,阿凱,我們都需要重來的勇氣!”
“下午我們去逛街看電影吧,我請客!”
阿凱雙眼泛紅,似有瑩瑩淚光在閃爍,露出一個微笑。
“文山,這輩子,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再背叛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什麼死不死的,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你們倆就等着給我享福吧!”
盧茵茵立馬趴我肩上撒嬌。
“嗯嗯,跟着山哥有肉吃!”
突然,阿凱嚴肅地盯着盧茵茵道:“茵茵,你可得好好對文山,不能像那個許玫一樣,背地裡搞些綠帽子出來,知道嗎?”
“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對不起文山,我就馬上清理門戶!”
盧茵茵微微怔住,眼神變得有些躲閃。
不過,那躲閃的眼神稍縱即逝,興許是被阿凱突然的嚴肅嚇住了。
我緊了緊盧茵茵的香肩。
“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帶你們去吃。”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道上,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彷彿這個世界總是那麼忙碌。
忙碌到你會忽略身邊經過的人,這個人,或許是可以改變你一段時間或者好幾年或者一輩子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
身旁傳來一個女人的抱歉聲。
“沒關係。”緊接着,又傳來阿凱急切的聲音,“喂,你的口紅掉了!”
我順着阿凱的目光望過去。
“咦,這人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阿凱眼睛一亮。
“文山,你認識?”
我仔細想了想。
“不認識。”
“誒,這是什麼?”
我彎腰撿起阿凱腳邊的一張小卡片。
“林菱,安康保險公司業務經理。”
“呵呵,現在的保險公司,隨便一個業務員都叫業務經理,業務經理還真是廉價得很。”
“這算什麼,你看那些中介,還不是個個都是什麼顧問什麼置業經理之類的,也就是個唬人的噱頭,誰信誰沙雕。”
“阿凱,你趕緊照着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說不定就是剛剛那個小妹妹掉的。”
“我看你手裡的口紅挺貴的,人家跑業務也不容易,趕緊還給她。”
阿凱這才後知後覺地掏出電話撥了過去。
“喂,你是剛剛撞我那個人嗎?你口紅掉了,我在原地等你。”
不一會兒, 那個小妹果然又折返回來。
這時,我纔看清楚她的長相。
“欣欣!”
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