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忽然傳來婦人們一陣驚叫聲,只見盧三娘手裡抓着一隻新鞋正要朝童氏臉面上拍去呢!洪大姑和幾個婦人忙扯開兩人,往兩邊推搡!盧三娘丟下鞋子,一面往腳上套一面怒罵道:“護得那麼起勁兒做什麼啊?以爲我不知道?不就是圖那妖精得了麴塵二百兩銀子嗎?我跟你說,姓童的,少作孽沒好報的!”
童氏正要發作時,寶梳懶懶地起了身,將她拉了回來說道:“嬸孃,您回去歇着吧!一家人還等着您的早飯呢!這兒我來收拾就行了,元宵,扶着你娘進去,煮口茶給她舒舒氣兒!”
“你收拾?你還打算收拾我?”盧三娘白了寶梳一眼道,“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兒我都怕碰一下,碰了今年可得晦氣一年了,不知道得有多髒呢!趁早回去收拾你那些破銅爛鐵滾出村子去,省得人家初心攆你呢!”
寶梳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滾出眼眶的酸淚珠子,稍微清了清神問道:“三娘,您剛纔說我想進您家的門兒?
“呸!你想都別想,趁早死了那份心!”
寶梳抖肩笑了笑,婀娜地抄手立在那兒,彷彿清晨半開的一株嬌粉的月季花。她有一股天生的嬌媚之態,嬌而不妖,媚而不膩,就那麼剛剛好。
“三娘,您不會昨夜夢遊了吧?跟周公問卦,就問出這麼一堆子胡話?我想嫁進您家的門兒?呵,您好意思說我這做晚輩的都不好意思聽呢!您是不是也太擡舉您自己了?”寶梳說話向來都是柔柔滑滑的,像條泥鰍似的難以讓人捉摸。
盧三娘翻了個白眼,插了兩手在袖籠子裡癟嘴道:“誰不清楚你是個什麼玩意兒啊?但凡是男人跟前,你能有不湊一湊的?我家世海可正經着,你少打那些歪心眼子!知道你手頭裡有些閒錢,你愛上哪兒養小白狼養去,誰稀罕啊!”
寶梳掩鼻呵呵地笑了幾聲,輕輕搖頭道:“唉,三娘,您說您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腦子迷糊了啊?別家有兒子的恨不得離我越遠越好,生怕自家兒子跟我有半句不乾淨的沾染了。您倒好,一大清早地就跑我嬸孃門口來嚷嚷,左一句我想嫁世海哥,右一句您汪家的門兒不好進,您這是爲那般啊?您腦子迷糊了就問土郎中抓兩劑藥,跑這兒來耍什麼瘋呢?趕緊回去吧,別給世海哥丟人了!”
盧三娘抽出了袖籠裡的手,指着寶梳喝問道:“死浪貨,你罵誰腦子迷糊呢?你先人闆闆的才腦子迷糊呢!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了,你要再敢往我家世海旁邊湊,仔細我丟你到那糞坑裡,算是爲民除害了!”
“英雄!還是個女英雄呢!”寶梳輕拍了兩下手掌抿笑道,“沒瞧出來啊!三娘您有這巾幗之範兒,困在這霧重村裡可算是委屈了,您怎麼不去衝軍蓋沙場呢?”
“你才衝軍蓋沙場呢!”盧三娘氣沖沖地反駁道。
“好,沙場的事兒我們先別提,先說說我想嫁你們家世海的事兒,”寶梳回走了兩步,照舊倚在那堆柴火上淡笑道,“三娘,就您這樣的婆婆,就您家那幾間瓦房,值得我嫁嗎?這村裡村外誰不知道我靳寶梳是有錢人,是富婆兒,不單單浪得流油,還富得流油呢!阮麴塵跟我和離的時候,補了我二百兩銀子的贍養費,您家裡現成能拿出二十兩銀子來嗎?拿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