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你!”海櫻把折成兩半的香扇丟到夏夜胸口上,白了他一眼說道:“明明是個鄉下窮小子,還裝什麼富家公子啊?你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知道嗎?你就不能踏踏實實地做個像樣的人?整日拿把扇子裝風流倜儻哄姑娘,有意思嗎?”
夏夜真是氣得快吐血了,仰頭翻了個白眼,指着海櫻道:“劉海櫻我不打女人的,可今兒哥哥這手真得是很癢了!你到底哪根筋兒不對啊?非得跟我過不去?我拿把香扇怎麼了?哥哥昂長七尺,英俊瀟灑,招惹得起姑娘,你怎麼着?”
“英俊瀟灑?你還真捨得誇自己呢?高是高,不過是竹竿瘦,哪裡英俊了?”海櫻毫不客氣地還嘴道。
“那是你眼睛有毛病,好不好?該叫寶梳好好給你那兩顆眼珠子鍼灸一下了!”
“你才腦子有毛病呢!”
眼見兩人快要在街上吵起來了,樂樂和寶梳忙上前分開了兩人。夏夜氣呼呼地指着海櫻道:“寶梳,你趕緊拉回去,又出來發瘋了!”
“你纔是瘋子了!”海櫻往夏夜那邊撲道。
“行了行了,夏夜,”樂樂忙推着氣上頭頂的夏夜道,“好男不跟女鬥,在街上跟個姑娘吵架,你丟不起這臉的,走了走了,我陪你回去了!”
夏夜被樂樂拉走了,海櫻還餘氣未消地朝他背影瞪了兩眼。寶梳搭了胳膊在她肩上,輕嘆了一口氣問道:“海櫻姐,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是我想怎麼樣嗎?誰讓他長得那麼一副討厭像啊?讓人見着就心煩!”海櫻翻着白眼道。
“一個男人能讓你煩成這樣,這個男人還算有點本事了吧?”
“你什麼意思啊,寶梳?”
寶梳搭着她的肩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喜歡人家呢,就得用恰當的方式表達出來,別動不動像個娘似的教訓人家,夏夜不喜歡這種女人的。”
“誰說我喜歡他了?”海櫻忙爭辯道,“我就是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兒不順眼罷了!”
“唉!”寶梳搖了搖頭道,“海櫻姐,你非得看着夏夜成親你才死心啊?夏夜這個人呢,雖說從前是花了點,但現下真是收斂了。”
“收斂了還去什麼賭場?”
“那是我親親的相公叫他去的。”
海櫻愣了一下,轉頭問道:“阮麴塵叫他去的?”
“嗯,”寶梳點點頭道,“阮麴塵想把十運賭坊那邊買下來,讓夏夜去套套老闆的口風,看能不能商量着辦。人家夏夜很敬業了吧?昨兒纔到城裡,晚上立馬出去辦事了,要不然人家也不會一副熬紅了眼睛的樣子啊!你真誤會夏夜了,姐姐!”
海櫻咬了咬下嘴脣,表情有點尷尬。一旁的元宵抄起手來也學着寶梳的口氣嘆息道:“剛剛還說樂樂哥什麼都不懂,連喜歡這種事情都不懂,海櫻姐你不也一樣?喜歡夏夜哥哥就該像個女人一樣好好對他呀!”
“喂,”海櫻用手指戳了戳元宵笑道,“你纔多大啊?你就懂了?”
元宵一副大人口吻正經道:“我至少比你懂呀!我要喜歡一個男人,我就會好好對他,不會一見面就罵他訓他還幫他敗家。那把扇子我瞧着值些錢吧?白白給你折了,多可惜啊,夏夜哥哥不心疼死纔怪!”
“哎喲,元宵,你有喜歡的男人了?”
“還沒呢!不過往後遲早會有的!”元宵自信滿滿地說道。
“先別說元宵了,”寶梳拍了拍海櫻的肩頭道,“去買把扇子賠給夏夜吧!”
“憑什麼?”海櫻不服氣道。
“你無緣無故折斷了人家的扇子,是該賠吧?你又不問青紅皁白地誤會人家了,是該跟人家道個歉吧?你不信元宵的,我這個已婚婦女的話你總該信吧?男人有時候也要哄的,而且只要你肯哄,給他們一點點甜頭他們立馬樂得跟猴似的,信我的沒錯的!”
海櫻嘟起了嘴,又撇了兩下,顯得一臉不情願似的。寶梳又道:“哎,過了這個村可真就沒這個人了,你想清楚了,海櫻姐!回頭夏夜要是真在臨安遇着個看得順眼的,你就只能哭死了。”
“我說了我不喜歡他……”
“唉!”寶梳和元宵同時嘆了口氣。
“怎麼了?”
“承認你喜歡夏夜有那麼難嗎?”寶梳分外不解地看着海櫻問道,“當着別人的面兒就算了,跟我和元宵你還不透句實話?姐妹們想幫你都無從幫起呢,海櫻姐!你這人向來挺灑脫的,怎麼遇着這事兒就膩膩歪歪地跟老太婆的年糕似的呢?”
海櫻低下頭去,猶豫了一會兒撇嘴道:“那之前……他不是喜歡……初真嗎?”
“他那也算喜歡初真?就算是吧,初真現下都嫁人生娃了,他恐怕早斷了那心思了。你就爲這個?初真又沒跟他有什麼,你跟他在一塊兒也不會有人說閒話啊!”
“他喜歡過初真那樣的……怎麼可能會……會喜歡我這樣?”
寶梳抖肩笑了笑道:“你還知道你是哪樣的啊?你知道你剛纔攔下他是什麼樣兒嗎?就跟當娘娘的訓兒子似的!我告訴你,夏夜不喜歡跟他硬碰硬的,你得軟和點,稍顯女人味兒一點,譬如就從賠扇子起。待會兒我陪你去買把好扇子,稍後你去找夏夜,把扇子賠給人家,說兩句好聽的話,溫柔一點淑女一點,知道嗎?”
“溫……溫柔?”
“不懂溫柔?”
“懂!”海櫻硬着頭皮應下道,“不就是說話小聲點,語氣軟和點,笑容多一點嗎?我懂!不過我還真不想去跟他道歉,憑什麼啊?”
“走啦走啦,先買扇子去!”
“不去!不去!”
“走吧!”寶梳和元宵拖着海櫻去了一家紙扇鋪,挑來挑去終於挑中了一把跟夏夜那個差不多的香扇。一問價,二百八十兩,嚇得海櫻轉頭就走,拖都拖不回來。寶梳只好自己先出錢把扇子買了。
這天傍晚,海櫻在房裡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拿着寶梳塞給她的扇子去找夏夜了。夏夜現下住在阮府裡,就在汝年和初真旁邊那個小院子裡。她從後門進去時,剛好在遊廊處遇見夏夜,正一手託一小罈子酒往伙房方向走去。
看見她時,夏夜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忙把兩罈子酒護着懷裡,側身一讓道:“那……那什麼,先讓你過!”
海櫻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心裡糾結地要死,右手掌裡握着的香扇柄都溼了一回汗了。到底要不要說呢?海櫻姐這輩子還沒幹過給人賠禮道歉的事兒呢!
“喂,”夏夜衝她努了努嘴問道,“劉姑娘,你到底走還是不走?慢吞吞地像烏龜在爬啊!走快點行不行?我還拿酒去伙房裡做菜呢!”
“你罵誰是烏龜的?”海櫻一張嘴就口氣不爽。
“我我我,”夏夜指着自己無奈道,“我是烏龜,這總行了吧?我惹不起你,我還送這兩罈子紹興黃酒去伙房裡,勞煩您老人家腿腳利索點,走快點行不?”
“你還會做菜?”海櫻有點不相信。
“最近學了兩手,寶梳和麴塵都說要嚐嚐,我就去買了兩罈子上好的紹興黃酒打算一展身手,所以你能不能走快點,我還去伙房呢!”
“學了兩手?跟誰學的?不會又是哪個窯子裡的漂亮姐兒吧?”海櫻不悅地酸諷道。
“唉!”夏夜抱着兩罈子酒嘆了口氣道,“劉姑娘,我不去窯子已經很久了,你別老是舊事重提好不好?我說了戒,那就一準會戒,大老爺們的連這點話說了都不算數,那還算個爺們嗎?所以劉姑娘,我夏夜已經重新做人了,勞煩你往後別總跟我提窯子窯子行不行?”
“那……那上回你種那麼多花幹什麼啊?”
“哦,那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哎,我說劉海櫻,你八字跟我犯衝是不是?我哪兒有瘡疤你就非揭哪兒,哥哥我好不容易纔緩過勁兒來,你又來招我,信不信我哭給你看?話說回來,你是不是找我有什麼事兒?”
“呃……”海櫻的頭皮又麻了,緊緊地攥着那香扇柄,猶豫着要不要拿出來。看着她臉上如此糾結的表情,夏夜不禁有些納悶了,正想開口問問時,身後傳來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勞煩請讓讓!”
“哦,不好意思,擋着你了!”夏夜條件反射地往旁邊挪了一點,然後側過臉去看了一眼,只見一個穿月白色裙衫的女子帶着一股茉莉花香從他眼前走過,如一抹靜潔的月光拂過,又恰似一朵潔白如雪的茉莉花飄過,這瞬間,他的目光完全沉浸在了這女子身上,看得幾乎癡傻了!
哎呀娘啊!這是天仙下凡嗎?哎呀娘呀!小心肝跳得快崩盤了!麴塵府上居然有這麼漂亮的姑娘,他居然沒說,太不夠意思了!
夏夜徹底被眼前的女子迷了雙眼,像個流着唾液貪吃糖果的小孩,目光呆滯地盯着那女子,一直到看不見了爲止。醒過神來的第一秒,他立馬問旁邊的海櫻:“那個……那個是誰?”
“你說詹姑娘?”海櫻緊皺眉頭地盯着他。
“詹姑娘?她姓詹嗎?她……她也是繡娘?”夏夜好激動,激動打有點語無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