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塵停下攪粥的手,擡起眼眉看着她問道:“是世海跟你說了什麼嗎?”
“世海哥?”寶梳輕輕搖頭道,“沒有啊,世海哥會跟我說萬水蘇的事兒嗎?他知道你跟萬水蘇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要有怎麼辦?”麴塵忽然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問道。
“休了你唄!”寶梳毫不猶豫地嚷出了這四個字。
麴塵咧嘴一笑,低下頭去繼續攪拌滾粥道:“那還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想以此爲藉口休我,那就打錯主意了。”
“你要不說我去問世海哥,你剛纔不是說世海哥好像知道什麼嗎?我去賄賂世海哥,他一準說!哼哼!”寶梳抄起手,鼓起腮幫子哼哼道。
麴塵舀起一勺粥吹了兩口氣道:“不用你去賄賂他,那晚他原本就想跟你說來着。”
“哪晚?”
“還記得他問你的那句話嗎?”
“爲什麼你會賭氣離家那句話?”
“對,其實他就是想跟你說萬水蘇的事。”
“你離家跟萬水蘇有關?”
“多多少少吧,可以扯上一點干係。”
“什麼意思?”寶梳捏起了手指關節,一副要刑訊逼供的表情道,“老實交待哦!千萬別故意有意特意漏過一些必要的細節哦!要不然的話……”
“休了我是吧?”麴塵塞了一勺子粥在寶梳嘴裡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兒,不必勞動你了,我老實交待就是了。我跟萬水蘇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寶梳動了動眉毛,虛眯着眼睛問道:“青梅竹馬?”
“那是說初真和戚汝年吧?我跟萬水蘇算什麼青梅竹馬呢?頂多認識而已。t”
“怎麼認識的?”
“就戚汝年家那茶寮。我和初真偶爾會去那兒,戚老爹人很好,每回去都給我們買零嘴吃。有一回就在茶寮裡遇見萬水蘇兩姐妹和她們的娘。”
“然後呢?”
“然後……”麴塵偏頭想了想道,“我,戚汝年,夏夜那時候比較喜歡去千佛寺,拜了個和尚做師傅,跟他學些拳腳,萬水蘇的姨娘就住在千佛寺旁邊,時不時地會打個照面。”
“哼哼,就因爲這樣,你就喜歡上人家了?”
“什麼喜歡啊?那時候都不懂的。”麴塵一臉好無辜好無辜的表情說道。
“喲喲喲,”寶梳伸手摸了摸麴塵的臉笑道,“還是個純情少男呢!不懂?是不敢吧?我看那萬水蘇有些姿色,小時候怕就長得標誌了,你心裡就沒個小蝌蚪亂竄?”
“你想哪兒去了?”麴塵又塞了一勺子粥在她嘴裡道,“那時候,我們三個都一心想着學少林功夫呢!那和尚師傅說了,學少林工夫是有戒律的,就算是俗家弟子也得禁忌,戒什麼貪嗔癡,戒什麼銀酒樂,橫豎是七大條八大規的。我們那時候可聽話了,師傅說什麼就是什麼,生怕因爲犯了哪一條就練不好絕世功夫了,所以你想,我哪兒有那閒功夫去瞧萬水蘇長什麼模樣呢?”
“這麼說倒也合情合理,那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萬水蘇在她姨娘家住過一段日子,經常會在廟門後山那兒碰上我們仨,因爲每回師傅教習完了,我們都會在那兒找塊地兒互相比劃比劃。戚汝年跟萬水蘇比較熟,有一回戚汝年開玩笑說讓萬水蘇回去提壺茶來喝喝,沒想到萬水蘇真的就拿茶來了,打那之後每回我們在那兒比劃的時候,她都會來瞧,還順帶弄點茶水果子點心什麼的。t”
“喲,服務挺周到的呢!仨小英雄在那兒練絕世神功,旁邊還有一小美女端茶遞水,噓寒問暖,這是享的什麼福氣啊?那萬水蘇就這麼把你給看上了?”
“這話你應該去問她,橫豎我對她是坦坦蕩蕩,沒半點邪念的。”
“那爲什麼你離家出走跟她有牽扯呢?”
“這話得從她跑來跟我們哭訴說起。”
“哭訴什麼?”
“她十六歲那年,她爹給她定了戶人家,她不喜歡那人,跑來跟我們哭。我們仨小娃兒能幹什麼呢?難不成帶了她私奔?我橫豎是沒那個心的。因爲這事她跟家裡賭氣,又跑到她姨娘那兒去住着了,照舊會跑來看我們練拳腳。後面有些事你該是知道的,戚汝年跟個路過的將軍跑了,師傅跟前就只剩下我和夏夜了。可惜,好景不長,夏夜也被夏叔和新哥帶去跑貨了,就剩我這沒出息的了。”
“就你一個人跟和尚師傅學工夫了?”
“可不是嗎?那段時間覺得特別沒勁兒,心裡還埋怨過戚汝年一段日子。”
“埋怨人家幹什麼?”
“爲什麼遇着個將軍可跟,走了不叫上我呢?那時候我們特別想當英雄,尤其是戰場上的英雄,所以戚汝年才血一熱跟着人家就跑了,把初真丟家裡耽誤了這麼些年。”
“然後呢?你就繼續沒出息地跟萬水蘇混了?”
麴塵笑了笑道:“我跟她混什麼啊?我照舊跟我和尚師傅混,照舊學拳腳,她呢,照舊也來看,偶爾也會跟我說她不想嫁什麼的。有一回,她爹找到我們練拳腳的地方,二話不說就把我打了一頓,我當時完全是蒙了,想還手呢卻打不過他爹和他家那幾個人,橫豎給人揍了一頓。”
“這麼過分啊?揍得比較慘吧?”
“是挺慘的,是給我和尚師傅他們送回家的。當時萬水蘇的爹就罵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什麼的,還說就我這窮酸相和家裡那幾間要倒的破屋子還想娶他女兒,簡直是恬不知恥,做夢做過頭了,橫豎是一堆髒話,罵完我又罵我爹我娘,罵得我真是七竅都生煙了,恨不得當場揍翻他!可他人多勢衆啊,我奈何不了他。後來萬水蘇求他別打我了,他說只要我磕頭求饒,且保證往後不再跟萬水蘇見面就不打我了。”
“你磕了?”
“磕他個頭!誰跟他磕頭啊?”
“哈哈哈……”寶梳猛拍了兩下手掌,樂得在*上打起了滾,這還是頭一回聽見麴塵罵髒話,完完全全能聽出他當時有多不服氣。
麴塵放下粥碗,脫了鞋坐上*,伸手把她拽過來笑問道:“樂什麼樂呢?聽見你丈夫被人打了,還很開心是吧?”她把頭放在麴塵盤坐的大腿上,催促道:“快說!快說!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我沒給他磕頭,還跟他說我想見誰就見誰,他壓根兒管不着。他又想揍我的時候,我那和尚師傅就帶着幾個師兄弟從後門出來了。姓萬的纔沒敢揍我了,只是叫和尚師傅看住我,別再去勾搭他家閨女。我那叫一個冤啊,我什麼時候勾搭過他閨女了?所以激怒之下,我就指着他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這話讓萬水蘇後來也誤會了,我在城裡遇見她的時候也跟她解釋過了,可她似乎沒有聽進去,總以爲我當初賭氣離家是因爲她,其實不是,我當時是賭氣才走的,我不服氣的是萬水蘇的爹罵我那些話。想着戚汝年也奔軍營去了,夏夜再怎麼樣也跟着夏叔和新哥跑貨去了,都有自己一份前程,自己卻還終日碌碌無爲,什麼都幹不了似的,後來就離家出走了。”
“那到底是什麼話啊?不能說嗎?”寶梳仰面躺着,晃着他的胳膊撒嬌道,“說嘛說嘛,梳梳不會笑話你的,誰沒個年少白癡時呢!”
麴塵俯下身,貼着她的臉笑問道:“罵誰白癡呢?你上回罵了我,我還沒問到底什麼意思,單聽一個癡字,怕都不是好字眼兒吧?說說,白癡是什麼意思?”
寶梳咯咯笑了起來,點了點他的鼻頭道:“喏,我眼前就有一個白癡的終極模板……”話沒說完,麴塵就捉了她的手,俯身吻了下去。寶梳笑着推開了他,一骨碌爬起來想跑,卻又被他攔腰釦回了懷裡,寶梳忙求饒道:“我胃疼我胃疼!不帶這樣欺負病弱的!人家真的胃又疼了!真的真的,不哄你的!”
麴塵從後圈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哪兒胃疼了?我看你活蹦亂跳得很,早就不疼了吧?歇了一整日了,也該歇足了吧?審了我這麼久,我得找點好處回來,纔不虧本。”
“誰說審了犯人還要給犯人好處的?你耍無賴嘛!”
麴塵沒回話,一手圈着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她開始還一直咯咯咯地在笑,到後來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發現麴塵是來真的,要抗議已經來不及了,人家這回索性刨都不刨了,直接見縫插針,掃蕩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雲停雨收時,寶梳來不及整理一下衣裳,雙手抓回了正要從她身上起來的麴塵。麴塵覆身笑問道:“還想呢?你得讓我歇口氣吧?”她臉更紅了,忙又推開麴塵,往後邊縮了縮道:“不是啦不是啦!我是想問……”
“想問什麼?”
“剛纔那回……算……算正事了吧?”寶梳雙手緊握着放在胸前,一副小可憐的模樣看着麴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