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稍微穩了穩神兒,細細地回想了一下,道:“我是拿棍子攆她們來着,攏共就打了三四下,說起來也沒打在那狐狸精身上啊!都是她旁邊那女的擋了,我也怕傷着她的胎,阮威跟我拼命呢!後來提棍子要攆的時候,侯大娘和夏婆婆不攔着了嗎?我也沒打成啊!”
“那你剛纔承認個屁啊!”海櫻在旁哎喲道。t
“我……我剛纔不是氣糊塗了嗎?”靈芝委屈道。
“你這也糊塗得真不是時候啊!明明沒打也去認着,阮四叔能不抽你嗎?”海櫻忿忿不平道,“哎,你們說,那小狐狸精可真會耍可憐啊!這纔剛剛踏進門口呢,瞎話胡話就一抹多了,往後還得了?靈芝嬸子這日子還怎麼過?”
“真他孃的下作坯子!我非得回家找她算賬不可!”
靈芝說着便要起身回去,寶梳忙攔住她道:“您這會兒回去必定是吃虧的!剛剛您自己都承認了,再去跟四叔解釋,四叔能信嗎?況且那小婆娘擺明了是要藉着孩子跟您裝可憐裝無辜,您這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去了,四叔見了,會護着誰?”
“寶梳這話沒錯!”侯氏也拉着她說道,“你這會兒回去,那小婆娘在阮威跟前再嚎兩嗓子,你只有捱打的份兒啊!聽寶梳的,先在她這兒緩緩,等氣兒消了再回家理論去!”
幾個人一番勸說後,靈芝這才答應先消消氣兒再說。隨後,大家都各自回家了。初真怕寶梳一個人招架不住靈芝,便沒回去,帶着初蕊就在寶梳家開火做飯了。
寶梳安慰了靈芝一陣後,去了竈屋裡幫忙。初真正站在竈前炒菜,見了她便笑問道:“你說今晚叫龐大人嚐個新鮮,你這隻會白水煮雞蛋的人打算怎麼讓他嚐個新鮮啊?”
寶梳走到竈邊,拿筷子先嚐了一口菜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保準是他這輩子都沒嘗過的新鮮玩意兒!哎,對了,安子的事兒你可想好了?”
“我是有點擔心……”初真停下手裡的鍋鏟,思量道,“不是擔心那龐大人,我是信麴塵的,自然也信他,只是安子……怕幫襯不了龐大人什麼,反而添麻煩了。”
“你是捨不得吧?我明白,安子和蕊蕊都是你養大的,你跟當孃的心思沒什麼分別,指定還想往後蕊蕊也別嫁遠了,就在跟前最好了,是不是?”
初真點頭笑道:“還是你明白啊!”
“可你想想,是安子自己要去的,你不讓他去,他心裡能樂意嗎?再說,男娃大了也該出去闖闖,見識見識外面到底是什麼模樣,一輩子憋在這山溝溝裡,沒準委屈了一位驚天動地的人才呢!你就讓他去吧,回頭給你和蕊蕊一人掙頂大頭面回來,那才風光呢!”
“是呀,姐!”坐在竈孔前燒火的初蕊擡頭笑道,“讓二哥去吧!二哥本事了,也能接了我們去城裡住了。往後三嬸家搬了,二叔家搬了,寶梳姐家也搬了,就留我們在村裡多可憐呀!”
初真和寶梳都笑了起來。初真盛了菜在碗裡道:“行,你也這麼說,那就讓你二哥去吧!他是大了,我也管不着了,往後能找着個管得住他的媳婦就好了。把柴火撤了吧,叫了四嬸出來吃飯。”
“知道啦!”初蕊放下火鉗,高高興興地去樓上叫靈芝了。可沒過多久,初蕊咚咚咚地跑下樓,一臉慌張道:“姐,四嬸不在房裡了!”
“不在?樓上幾個房間都找了嗎?”寶梳略有些吃驚地問道。t
初蕊搖了搖小腦袋,認真道:“我找了,幾個屋子都找了,沒瞧見人!”
寶梳和初真對視了一眼,頗有些不詳的預感。初真忙解下圍裙丟在桌上,招呼初蕊道:“你先吃着,我和你寶梳姐出門找找去!跟芒果一塊兒在家待着,別到處亂跑,知道嗎?”
“我也要去!”
“你去添什麼亂,待着!”
初真和寶梳匆匆出了門,先問過了海櫻家,說沒見着靈芝路過,估摸着應該是從後院跑的。靈芝到底去了哪兒,她們倆也說不清,最擔心的是靈芝想不開,尋了短見就麻煩了!兩人決定先去四叔家瞧瞧,說不定靈芝會回去鬧事兒。
剛剛過了兩個田埂,纔看見四叔家的煙囪,寶梳就發現侄兒阮東玉朝這邊飛快地跑來了。她忙迎上去喊道:“東玉,去哪兒呢?”
東玉眼圈是紅的,一見着寶梳便哇哇大哭了起來,嘴裡喊道:“姐姐,我找大哥哥!我找大哥哥!”
東玉只有五歲,向來都叫麴塵大哥哥。寶梳見他哭得格外傷心,心裡不由地緊了一下,忙問道:“你大哥哥這會兒不在,跟姐姐說也是一樣兒的!家裡有什麼事兒嗎?”
“爹爹打了娘,還要趕娘走!我找大哥哥,大哥哥救我娘!”
“這個四嬸!”初真連連搖頭道,“她真跑回去鬧了!她這麼一鬧,給那女人臉上添彩了,給她自己倒找麻煩了!”
“初真,把東玉先放荷青家去,我去瞧一眼,你趕緊找個腿腳快的往千佛寺去一趟!”
“去千佛寺做什麼?”
“阮麴塵走之前說了,有事兒到千佛寺去找他。”
“好,我知道了!”初真說完拉着東玉往荷青家走去。
寶梳匆匆趕到四叔阮威家時,靈芝正蓬頭苟面地坐在地上嚎哭,手邊能摸到的物件全給她抓起來朝堂屋門口丟去了:“姓阮的,你有種休了我,我立馬跳河死給你看!我宋靈芝嫁到你們阮家,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阮家的事兒了?你也太狠心了!揹着我跟那biao子勾搭上了,你還有臉了?你休,你有種就休,看我抱不抱東玉跳河去!”
“靈芝你就別罵了!跟嫂子回那邊去好不好?”秦氏在旁急得團團轉,看樣子是勸也勸過了,說也說過了,靈芝壓根兒就不聽啊!
寶梳正想走過去時,阮威忽然從堂屋裡衝了出來,朝靈芝臉上丟了一張紙,怒眉喝道:“拿了就滾!東玉往後跟你也再沒幹系,你要敢抱着我兒子去跳河,我頭一個掐死你!”
秦氏伸手撿起地上那張紙,看了兩眼也看不明白,因爲她不認識字兒啊!寶梳忙走了過去,拿過一看,竟是一份字跡潦草的休書!她擡手問阮威道:“四叔,你當真要休了四嬸?”
“她往後就不是你四嬸了!”阮威冷冷道,“我早先怎麼沒發現她有這麼歹毒呢?今兒算是見識了!我阮家門裡容不得這麼狠心的女人,還是休了好!”
靈芝一聽是休書,氣得面如土色,靠在秦氏懷裡倒抽了幾口冷氣兒。秦氏一邊給她舒心口一邊焦急地勸道:“老四啊,不能這樣的!靈芝也沒做錯什麼事兒啊,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呢?”
“還沒做什麼事兒?你問問她自己!你問問!”阮威指着靈芝喝道,“剛纔鑽進竈屋裡到底想幹些什麼?她居然想往常寧熬粥的鍋裡放山紅(一種毒果子)!要不是她逃得慢,被常寧的娘瞧見了,今兒我就得辦喪事兒了!”
秦氏聽了這話,臉色去了大半兒,使勁掐了靈芝一下數落道:“你個死丫頭,你真幹這種事兒啊?怎麼能往粥裡放山紅呢?那可是要毒死人的!”說罷她又跟阮威求情道:“老四,靈芝是氣糊塗了啊!你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啊!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呀?今兒別說她了,要是換成嫂子我,我也氣啊!你說你跟那常寧背地裡早好了,就早攤開來說不就成了嗎?非得弄到這份上?瞧着多年夫妻了,你就不能饒她一回?寶梳,寶梳,你說是吧?趕緊替你四嬸說兩句啊?你四嬸往常沒少疼你呢!”
寶梳往旁邊緊閉的房門上瞥了一眼,蹲下來問靈芝:“四嬸,您真拿了山紅來毒人?”
靈芝臉色全無,彷彿奄奄一息般靠在秦氏懷裡抽泣了兩聲,兩眼放空道:“憑什麼這麼欺負我?憑什麼揹着我好上了?憑什麼……憑什麼?”
秦氏心疼道:“哎呀!這是給氣迷糊了吧?連話都不會答了!老四啊,我看先把她送我那兒,請個土郎中瞧瞧,別真給氣蒙了腦袋,那可出大事兒啊!”
“隨你處置吧!”阮威扭過頭去說道,“橫豎這種女人我是不要了的。t二嫂勞煩你跟她孃家帶個信兒,派個人來接了她回去!”
“老四啊……”
“就這樣吧!”
阮威正要轉身走時,寶梳忽然叫住了他問道:“你說四嬸來下毒,下毒的東西呢?”他指了指堂屋道:“就在那兒擱着呢!人證物證都有,她抵賴不了的!寶梳,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家的事兒我自會處置。”
寶梳不答話,徑直走進堂屋裡,拿起那個窄頸小瓶嗅了嗅,又看了看,然後走出來道:“四叔,勞煩你請了那位親眼看見四嬸下毒的人出來一下。”
“你要做什麼啊,寶梳?”阮威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我問你,四叔,這一時半會兒的,四嬸上哪兒去找這麼一瓶煉好了的山紅?”
“沒準是她自己就有的,或者上哪兒拿的。橫豎我進竈屋時,就看見她拿着那瓶山紅呢!豈會有假?寶梳,你快回去吧,這兒沒你什麼事兒了……”
話未說完,寶梳忽然仰頭把剩餘的山紅汁兒全數喝下了!阮威和秦氏頓時驚叫了起來,目瞪口呆地把她看着!可她卻輕鬆一笑,晃了晃手裡的瓶子道:“這山紅壓根兒就沒毒!只是嘗着味兒苦澀了點,好好提煉提煉,還是一味補腎入心的好藥。要是你們不信,且瞧瞧我會不會在這兒毒發身亡吧!”
阮威和秦氏倒抽了一口冷氣,緊張地把寶梳盯着,生怕真出點什麼意外,麴塵得跟他們拼了命去!
這山紅是山上一種紅色的小果子,早先有人服食中了毒,所以大家都知道這是不能碰的玩意兒。瞧着寶梳剛剛一口喝下去,這兩人簡直魂兒都要飛出來了!可再一看,寶梳壓根兒就沒有毒發的症狀,因爲據說服食了山紅汁兒的人,不出七步保準得七竅流血而死!
寶梳在院子裡轉了幾個圈圈,笑問兩人道:“怎麼樣?我有中毒嗎?”
阮威好不吃驚,指着寶梳問道:“你真沒事兒?那裡頭的怕不是山紅吧?”寶梳點頭道:“的確是山紅,因爲我家也有這麼一瓶提煉過的山紅汁兒。上回我跟四嬸一塊兒上山給娘採草藥時,聽她說山紅有毒時,我就跟她說過山紅汁兒根本沒毒,還當着她的面兒嚼了一顆,這事兒她是知道的。你說,她既然知道山紅沒毒,還往鍋裡放什麼呢?”
阮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旁邊秦氏驚訝道:“山紅真是沒毒的?寶梳你怎麼知道啊?”
“我也是聽山上一個和尚說的,”寶梳眼珠子一轉,編了個藉口道,“您要不信,找人上山採幾簍筐山紅來,我擋着您的面兒嚼,就是苦了點。”
話音剛落,剛纔還緊閉的門兒忽然開了。一個微挺着肚腹的年輕婦人快步走了出來。阮威見了她,忙迎上去,語氣柔和地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年輕婦人先是打量了寶梳一眼,接着一副難過的模樣對阮威說道:“阮威哥,我剛纔在屋子裡都聽見了。照這麼說來,是冤枉靈芝姐了!我說呢,靈芝姐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呀!打我兩棍子解解氣兒是有的,可要說下毒害我和我肚子裡的娃兒我還真不信呢!你說是不是?”
阮威遲疑道:“仔細想想,好像是不太對勁兒啊!”
“趕緊把靈芝姐送回房吧!”這年輕婦人面色憂慮地瞟了一眼靈芝道,“她臉色不好成這樣,得請個郎中來瞧瞧!那休不休的話,就先別說了,行不行?”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寶梳揮了揮還捏在手裡的休書道,“四叔連休書都寫了,說不休就不休了嗎?哎喲,我算見識到了,你們阮家男人都好出爾反爾這招嗎?寫過的和離書休書統統都不認,想收回去就收回去啊?”
“你是……”
“我大侄兒媳婦,寶梳。”阮威介紹道。
“哦,原來是一家人啊,那……”
“等等!”寶梳擡手打斷了她的話道,“先別扯一家人那些親熱的話。你要真過了門兒,小嬸孃我還是會叫的。這會兒把我四嬸下毒的事兒說清楚再論別的。剛纔不是說,是你娘逮着我四嬸的嗎?換言之,當時就你娘和四嬸在竈屋裡是不是?”
她眸光一轉,點頭道:“是,當時我娘去竈屋裡給我舀粥,誰知道一進門就瞧見靈芝姐拿着個瓶子立在粥鍋前,以爲她要下毒呢……”
“以爲?”寶梳輕挑了一下眉毛笑問道,“這種殺人償命的事兒能亂以爲的嗎?給你娘這麼一以爲,我四嬸差點就抱着東玉跳河去了,你們這算不算草菅人命啊?”
這婦人一頓,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忙轉身柔聲委屈地對阮威道:“阮威哥,你信我,我娘真不是想亂以爲的!你剛纔進去的時候,不也以爲靈芝姐要下毒嗎?更何況我娘了!我們倆今兒剛來這兒,先前給靈芝姐一頓棍棒伺候了,心裡還慌着呢,她一看到靈芝姐,自然就會以爲她想害我了,所以……我也不相信靈芝姐會害我呀!”
“寶梳,”阮威轉頭問寶梳道,“這事兒把我也整糊塗了,別說常寧和她娘了。照你這麼一說,靈芝是知道山紅沒毒的,那她拿着個瓶子立在粥鍋前幹什麼呢?”
寶梳回頭看了一眼還靠在秦氏懷裡的靈芝道:“這就只能等四嬸醒來再說了。這樣吧,先把四嬸送我那兒去,回頭等她醒了我再慢慢問。”
“怎好送到你那兒去?”這婦人忙道,“你放心,有我和我娘照顧靈芝姐,不會有事兒的。”
“你?”寶梳輕蔑一笑道,“萬一你有個山高水長的,我四嬸脫得了干係嗎?對了,你說今兒我四嬸打了你,誰看見了?喲,該不會又是你那喜歡以爲這樣以爲那樣的娘吧?”
這婦人臉色瞬間變了,眉梢處凝着一股怒氣,可擋着阮威的面兒,她沒好再說什麼,只是用她那委委屈屈的目光望了阮威一眼。阮威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寶梳是這樣的,說話比較直,往後相處久了就習慣了。”
寶梳冷漠地瞥了這婦人一眼,把休書往袖子裡一揣道:“四叔,這休書我暫且替四嬸收着了。你到底要不要休了她,回頭給個話就是了。至於下毒的事兒,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我相信四嬸也是有兒子的,絕對不會狠毒到那地步。要不是四嬸,是旁人想害了你這位心肝寶貝,那你可要好好防着了!你這心肝寶貝才進村就有人想害,這是哪門子的好福氣啊!”
說完這話,寶梳轉身走到秦氏身邊,蹲下去把靈芝背了起來,跟秦氏一道出了院門。等她們走後,這婦人立刻倚在阮威懷裡嬌聲道:“阮威哥,會不會是有人真的想害我啊?”
阮威這會兒也鬧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緊皺眉頭想了想道:“容我再想想,我想不出來就找麴塵,他是個聰明的。你先回屋歇着去吧,我出門一趟。”
阮威走後,這婦人回了剛纔那屋子。屋裡還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見了她忙問:“走了?那死婆娘也走了?”
“走了。”這婦人在*邊坐下,鬆了一口氣道,“還好我出去說了幾句場面話,要不然就得懷疑到您頭上了!”
“怕什麼?誰能懷疑那瓶子是我悄悄丟那兒的?剛纔外頭那叫寶梳的媳婦一說,阮威不也沒懷疑上我嗎?再說了,他已經把姓宋的賊婆娘休了,往後這家就是你的了。等親事一辦,還有她宋靈芝什麼事兒啊?她男人兒子都歸你使喚了!”這中年女人得意洋洋地說道。
“您就不能先收斂着點?”這婦人不滿地說道,“論起來,我們剛來這村裡,又是頂着做小的名義來的,想在村裡站穩腳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宋靈芝不走,我就沒法在這個家待穩當了!所以您記住了,待那阮東玉得像自己的親孫子似的,別拿臉色給他瞧,說到底他還是阮威哥的親兒子呢!”
中年女人撇撇嘴道:“那種兒子,就算你拿出心肝對他好,他也不當你是一回事兒啊!”
“您要不聽我的,您就回您兒子家去!”
“行行行,姑奶奶,我聽你的還不行嗎?別說親孫子,我拿他當親爹供着還不成嗎?你剛吃過飯,上*躺躺去,我把衣箱給你收拾收拾,該拿出來曬的好好曬曬!”
這天傍晚,麴塵和龐乾紜回到了村子裡。一進院門就看見院內樹上掛着幾盞燈籠,樣式各異,有些別緻。而燈籠下,童氏等人正一臉幹勁十足地收拾那些零散的貨品,寶梳則捧着一本賬冊,手捻一支毛筆,低頭記着什麼。燈籠光輕輕散下,映照出了她那婀娜的身姿。
麴塵輕聲走到她身後,往賬本上瞧了一眼,笑問道:“東西還不少。”她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了麴塵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去記賬道:“回來做什麼啊?四叔沒去找你?”
“找了,還跟我告了你的狀。”
“告我的壯?”寶梳轉身問道,“我怎麼了?”
“還用我說嗎?”麴塵淡淡一笑道,“你自己今兒幹了什麼自己不知道?你揹着四嬸在村裡繞了一圈是吧?從四叔家到這兒,犯得着往荷青他們門前走嗎?你是故意的,對吧?”
“就爲這個?”寶梳不屑地翻了個小白眼道,“他也捨得上你跟前嘮叨?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讓全村人都瞧瞧,什麼叫有了新換,棄了結發!他既然敢做,爲什麼不敢認?還指望誰誇他幾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