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逸,秋娘好可憐。”孟嘉婉本來就十分善良,每次學校號召捐款都十分的慷慨。08年地震的時候她甚至捐出了所有的壓歲錢,足足四千元!
聽說秋娘就因爲幾百塊錢便輟學在家,孟嘉婉又動了惻隱之心,一雙美眸水汪汪的,輕輕摟住秋娘。
吳逸卻想的更多一些:“秋娘,你家裡有幾個孩子?”
“七個……”秋娘掰着指頭數道,“我有兩個哥哥四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
“怎麼會生這麼多孩子?”吳逸和孟嘉婉都大吃一驚。
秋娘卻嘟起嘴道:“我們都是沒有人要的孩子,是老爹一個個撿回來的……”
“秋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吳逸問道。
秋娘道:“老爹是個好人,他說每個孩子都是老天爺賜的,雖然親生的父母不喜歡我們,可以後會有人喜歡我們的……”
秋娘年紀小,上學也少,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不過吳逸和孟嘉婉還是很快就問清楚了謝家的情況,不禁面面相窺。
原來秋娘口中的老爹名叫謝德清,是三道河村的一個農民。十七年前一個初春的早晨,謝德清趕着車去樺北縣賣菜,回來的路上在道邊撿到一個襁褓,裡面包着五十塊錢和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女娃。
當時氣溫還很冷,女娃已經凍的嘴脣青紫。謝德清想送到醫院去,卻被拒之門外,民政局推給福利院,福利院又說養不了,就連派出所也表示沒辦法。
於是謝德清只好把女娃包裹在自己的棉襖裡,帶回了三道河村。
這是謝德清撿的第一個孩子,他給起名叫春妮,意思是“春天裡撿到的妮子”。
那一年謝德清二十五歲,還沒娶媳婦。
撿了第一個孩子之後,謝德清就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聽說哪裡有被丟棄的孩子就去收養,就這樣十七年裡一共撿回來七個孩子,爲此連媳婦都沒娶上,一直過着很貧苦的生活!
吳逸和孟嘉婉都聽的目瞪口呆,難以想象世界上還有這種事。吳逸還好,他見過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算是能夠接受。孟嘉婉卻是眼淚止不住的“嘩嘩”淌落下來,口中道:“怎麼能這樣啊!如果不能養的話,幹嘛要生下來啊!”
秋娘見孟嘉婉哭的傷心,反而安慰道:“姐姐你不要哭啊,有老爹照顧我們,其實很幸福啊!”
孟嘉婉哭的反倒更厲害了,拉住秋娘的手道:“秋娘,你想上學嗎?”
“想!”秋娘使勁點頭道,可下一秒鐘就又猶豫了,“可我還是不要上了,家裡沒有錢的。”
“我有錢!”孟嘉婉道,“等我回到松江,就給你郵寄一年的學費。以後你每一年的學費都包在我身上了。如果你能考上大學的話,我跟爸爸說,讓他幫助你,你說好不好?”
“真的!”秋娘兩隻眼睛亮起來了,她做夢也沒想到來山上採野菜會碰到孟嘉婉這樣的好心人。
“有吳逸哥哥作證,我不會騙你的!”孟嘉婉道。
“太棒了,我又能上學了!”秋娘歡天喜地的叫起來。
可是很快她的神情就又落寞下來,吳逸看在眼中,便問道:“秋娘,你怎麼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呢?”
秋娘欲言又止,還是孟嘉婉追問之下才扭捏的道:“姐姐,學費你還是給春妮姐姐吧。她的學習比我好,都已經自學高中的課程了。如果讓她去上學的話,肯定能考上大學。到時候等她畢業找到工作,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
吳逸聽的心中有些酸楚,問道:“秋娘,你們七個兄弟姐妹都沒有上學?”
“只有二哥還在上學……老爹說了,男娃上學有用,以後能出去打工賺錢。”秋娘揉着衣角道。
吳逸嘆了一口氣,看向孟嘉婉道:“你能幫得了一個,幫不了這麼多。待會兒回去以後,我跟王大哥打聽一下,看看怎麼幫助他們。”
孟嘉婉這才明白謝家的情況有多嚴重,便默默的點了點頭。
過了沒多久,春妮氣喘吁吁的回來了,她捧着一套半新不舊的衣服,有些羞澀的遞給孟嘉婉道:“這是……這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你要是不嫌棄就穿上吧。”
孟嘉婉一看就知道,這大概是五六年前流行的款式。換成以往那個愛漂亮的她,或許都不會多看一眼,可既然知道謝家的情況,她如今的心中只有感動。
“謝謝你,春妮。”孟嘉婉接過衣服道,“真漂亮的衣服,希望我穿上能有你一半的好看!”
孟嘉婉換衣服,吳逸便又轉過身,笑着跟春妮打了個招呼。
春妮也不再怕吳逸了,只是還有些羞澀,只笑了笑就垂下頭去。
比起秋娘那看起來營養不良的豆芽菜身材,春妮的發育倒是很好,大概是衣服有些不太合身的緣故,胸脯鼓鼓的如同兩座小山丘。而吳逸仔細打量了幾眼,才發現在她那張略顯清秀的臉龐上有一小塊胎記,把本來十分淳樸的美麗破壞殆盡。
吳逸暗想,這塊胎記大概就是春妮被遺棄的原因吧?
見吳逸打量自己,春妮忙把頭髮撩下來,將胎記給遮住。這塊胎記給她帶來太多不好的回憶,從小就被遺棄,長大的過程中經受了無數的嘲諷和辱罵,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失去親情和美麗已經夠讓人痛苦的了,還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未免太不公平了!
孟嘉婉換好了衣服,讓吳逸轉過來。看見穿成個村姑模樣的孟嘉婉,吳逸只覺得有些好笑。可惜他此刻真是笑不出來,心中很想爲謝家做點什麼。
“春妮,秋娘,謝謝你們了。不然我今天一定會感冒的。”孟嘉婉拉着兩個女孩的手,十分誠摯的道。
春妮道:“嘉婉姐姐,聽說你要資助秋娘上學,是真的嗎?”
孟嘉婉點頭道:“沒錯,秋娘以後的學費我包了。我會一直資助她考上大學的!”
“太好了!”春妮喜形於色的道,“你真是個好人!”
“春妮,你想上學嗎?我聽秋娘說你的成績很好,有希望考上大學呢。”孟嘉婉問道。
春妮愣了一下,忽然使勁搖頭道:“我不要上學!”
她的聲音裡帶着幾分顫抖,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才艱難說出來。
“姐姐騙人!”秋娘撅起小嘴道。
“爲什麼?”孟嘉婉則是十分驚訝。
只有吳逸心中微動,目光在春妮臉上的胎記掃過,大概明白她的心情。
“天色晚了,先下山吧。”吳逸暗暗嘆了一口氣道。
四人便往山下走去,吳逸一個人在前面,身後則是三個女孩。耳邊不時傳來她們的輕語聲,吳逸再看向這湖光山色,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回到村子裡,孟嘉婉道:“春妮,等我的衣服幹了,就給你把衣服送回去。”
春妮連連擺手道:“不急的……”
秋娘卻天真的道:“嘉婉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姐姐就只有這麼兩套衣服,你要是不送回來,她就沒有換洗的衣服穿了。”
春妮忙在秋娘腦後拍了一下:“你這丫頭別亂說話。”
孟嘉婉早就知道謝家的情況不好,卻沒想到差到這樣的地方,便道:“放心吧,明天一大早我就送回去。”
和謝家姐妹告別,吳逸和孟嘉婉這才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勳章家。王家嫂子早已經回來,正在準備晚餐,香氣在院子裡飄蕩着。
劉剛和劉迪還在呼呼大睡,倒是王勳章精神煥發的坐在院子裡吹風。一見孟嘉婉換了身衣服,他的眼睛裡就閃過幾道古怪的光,然後扭過頭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孟嘉婉把溼衣服晾好,就看到稻草堆里正躺着三隻喝飽了羊奶的小狼崽,看到它們三團毛茸茸的小傢伙擠成一團,孟嘉婉的臉上總算又露出了笑容,一定要在旁邊陪着。
吳逸也越看越喜歡,低聲問王勳章道:“這幾隻小狼崽你打算怎麼處理?”
王勳章抓着頭髮道:“暫時是不能放回山裡了,不然會餓死的。不過這東西養不住,不能放在村子裡。我已經給鎮上派出所打了電話,讓他們聯繫松江動物園,過幾天就送到動物園去。”
吳逸猶豫一下道:“王大哥,你說把狼當成狗一樣養行不行?”
“那可不行。”王勳章連連擺手,“狼是有野性的,小時候跟狗一樣,真長大了還是有狼性,搞不好要反咬一口。反正我們村子裡是不能養!”
“可我想養一隻。”吳逸道,“你看能不能分我一隻?”
王勳章愣住了,他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想要養狼。
“吳逸,你可不要開玩笑了。這可是狼,長大了真的會咬人的!我們村子裡都養不了,何況你在城裡。”王勳章道。
“我有辦法。”吳逸遠遠看着孟嘉婉愛不釋手的樣子,笑了笑道。
這倒不是吹牛,若是以巫醫的手段連頭狼都馴不好,吳逸就可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了!
禁不住吳逸的軟磨硬泡,王勳章只能道:“那行,你臨走的時候挑一隻吧。不過你得小心點,如果弄不住的話,趕緊送到動物園去,不然鬧騰起來太危險了!”
“放心吧。”吳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