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道不怕我們泄露機密?”有人不同意。
“泄露機密?”小剛說,“我們就算泄露,又哪有人相信?也許他就是算準了我們不會盲目行動,才這麼有恃無恐。”
幾個人面面相覷,全都沒了主意。
是的,夜燕殺人只是他們的判斷,還遠遠沒有上升到能讓軍區領導相信的高度,盲目地舉報,又無法找到相關證據,一樣動搖不了夜燕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也無法動搖他英雄地稱號。
“只有一個辦法了。”小剛緩緩地說:“直接讓那個人殺了他,他的證據我們已經掌握,因爲他給了我們三百萬。”
老於站起:“今天午夜行動。”
“你已經聯繫上他了?”小剛興奮了。
“無法聯繫他。”老於說:“但我們不能等了,草已打,蛇已驚,今晚必須開始行動,遲則生變。”
“隊長。”宋清微微一驚:“你……你想私自行動?”
老於緩緩點頭:“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我們是軍人,有軍隊的紀律,不能私自處決,但這個人不一樣,不這麼做。
後果不堪設想,今晚之後,如果我們能不死,我會自己承擔所有責任,與你們幾個一概無關。”
“不。”小剛站出:“拼着脫掉這身軍服,換上囚服,我也要參與這個行動。”
“還有我。”
“我也參加。”
四雙目光相迎,全是悲壯。
“很好,我們再來一次集體行動。”老於沉聲說:“不管將來會如何,今晚我們都將無悔無怨。”
午夜,天空陰雲密佈,幾條人影在大樹下站得筆直,大風吹過,落葉飄飛,是一種莊嚴的時刻,過了今夜。
將是兩個結局,要麼,他們死,要麼,告慰隊友在天之靈,在心中留下一個永遠的秘密而步入囚籠。
他們好象忘記討論一件事情:如果他們都死在對方手下,誰來繼續完成這個剷除叛逆的任務?這個叛逆豈不是就此逍遙法外、繼續作惡?
不,他們心中都有一個答案,會有人繼續做的。
這個人當然是他。
他已經不願意參與這件事了,沒有人能強求,但老於固執地相信:如果他們四個人全都死了,這個人一定會重新站出來,與這個叛逆戰鬥到底,以他的手段,夜燕死定了。
當然,這只是老於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是江寒動手,要收拾他那是很簡單的呃事情。
如果能以他們四條命喚取他對國家的職責,這四條性命值。
這只是他地想法,或許是四個共同的想法,但沒有人提出來,一個都沒有。
清風吹過,前面地草叢沙沙做響,老於悄悄回頭,身後沒有身影,但前面的草叢之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影子:“錢已經給了你們,你們還想做什麼?”
夜燕,依然是他。
“你很守信。”老於說:“我們也不能對你失約,現在我可以將你作案的證據還給你,你也許絕不會想到,你作案時也會留下證據,說句實話,看到這個證據時,我也很吃驚。”
一個包託在老於的手中,慢慢打開。
夜燕鷹一般的眼睛盯在這雙手上,當然也盯在這個包裹上。
包裹扔向夜燕,夜燕手伸出,是接東西的姿勢。
以他的本事,別說是一個刻意扔出的包裹,就算是一把全速飛行的飛刀,他也不會失手。
但奇怪的是,他失手了,包扔過去的時候,他還在原地,包離他只有三尺,他突然動了,一動就倒下,倒下之時,三聲槍響突然響起,同時響起。
子彈同時從他頭頂飛過,而後面的小剛三人手中同時出現了一把槍,烏黑的槍口青煙嫋嫋。
沒有第二槍,因爲面前根本沒有目標,目標已倒下。
一聲低吼貼地而起,一條人影也彷彿貼地而過,人一掠過,草叢伏低。
小剛大驚之下手中的槍陡然轉向,剛剛轉過,右手劇烈一痛,槍落地,跟着頸部一麻,全身一震之際,他看到了夜燕地影子。
他已出現在另一個戰友身後,兩手同時一落,後面地戲他看不見了,因爲他已倒下。
截頸式,軍中八技之一,他自己也會用,但又有誰見過這麼快的出手?這麼精準地站位?
老於的身子已轉過,轉過之時槍在手,槍擡起之時,夜燕明明還站在宋清的身後,但槍一擡起,夜燕撲過來了,真的如一隻燕子。
扣板機,老於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地扣下了扳機,但這扳機扣不下去了,因爲一根手指已塞進扳機處,如同突然之間插入了一根鋼條。
一股大力猛地傳來,槍已離手,離手槍旋,旋轉180度定位,唰地一聲陡然指向老於的額頭。
老於已驚。
已絕望是從草叢中突然浮現,手猛地一伸,彷彿完全突破空間的距離,一伸手就抓住夜燕手中地槍管,一抓住槍管槍口立刻轉向,重新指向夜燕。
夜燕的心陡然一收縮,手一鬆,槍離手,右手一起,直斬高個子的右頸,槍鬆手落,中間幾乎沒有時間差,但這個對手一回頭,手起,夜燕右手之下不見敵人頸部,只有一隻拳頭。
手與拳頭將觸未觸之際,夜燕右腳飛出,指向高個子的小腹,高個子腳一擡,嗵地一聲大響,夜燕整個身子飛起,在空中手一伸,抓住旁邊的樹幹,一旋之下,唰地一聲落在草地上,落地無聲。
他的臉上已有驚駭。
而老於的臉上則是欣喜和激動。
前面那個高大的身子緩緩從樹的陰影下走出,臉上居然有淡淡的笑:“夜燕,果然好身手。”
這當然是江寒,夜燕從老於手中奪槍,他從夜燕手中奪槍,夜燕奪槍地手法快如閃電,憑的是手快,而他奪槍憑的絕對碾壓的反應和力量。
奪槍看似分不出高低,交手兩招,兔起鶻落,在旁人一眨眼間,兩人已完成了第一輪的攻擊,夜燕在空中翻身,退後三米,而江寒卻是半步都不退。
夜燕自然知道,他已經輸了一招,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事情?
“飛刀奇人?”他地眼睛已眯成一條細縫,這也是他多年的習慣,在面對最可怕地敵人的時候,他就會是這種神態。
本來象這樣的小鬍子絕對夠不上他重視,但他偏偏感覺到了壓力,沉重無比地壓力。
江寒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好眼力。”
已經被誤會了很多次,江寒這次也懶得否認解釋,不管那是誰的名頭,先借來用用,也算給他漲點威望得了,就當便宜他了。
只七個字,但老於的心猛地一跳:“真的是你?”
江寒沒有看他,他看的是夜燕:“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你小看我了。”夜燕冷笑:“沒有你地幫助,這羣烏合之衆絕對不可能捉住將軍,更不可能覆滅兩個基地,既然知道你與他們地聯繫,憑你剛纔的出手,我再認不出你來,就不叫夜燕了。”
“我果然小看你了。”江寒沉聲道:“既然知道將軍是我親手抓回來地,既然知道他們是我地朋友,今天我殺了你,你也不應該感覺冤枉。”
“你真的能殺我嗎?”夜燕擡頭了。
老於回答了:“我保證他能,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肯定能,你就認命吧。”
夜燕根本看都不看他,他看的是江寒:“那麼,你會殺我嗎?”
會,當然會。
現在一切都已經明瞭,自然會殺。
但江寒偏偏沉默了,他盯着夜燕鷹一般的眼睛,久久無言。
老於一顆心悄悄提起。
好半天,江寒突然嘆息:“我當然不會。”
老於的一顆心猛地沉底,一個巨大的恐懼突然浮現心頭,他們爲什麼這樣?他們暗地裡有什麼交易?
天啊,如果這兩個高手有了什麼交易,自己和地上昏迷的三個兄弟死定了。
而且永遠都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們的陰謀。
“爲什麼不會?”夜燕目光極銳利,彷彿筆直地射向江寒心底。
“你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江寒緩緩地說:“這一切真的是你做地嗎?你當然知道我問的是,殺將軍、殺李君他們這件事。”
“如果我回答不是,你會相信?”
“只要你回答,我就信。”這句話斬釘截鐵。
“很好,果然是飛刀奇人。”夜燕沉聲道:“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我。”
“我相信你。”
“你……你怎麼能相信他?你。”老於嘶聲叫道:“你忘了我們分析的證據?”
“恰恰是你的證據讓我產生了懷疑。”江寒沉聲說:“你的證據中有一個最有力的成分,也是最能說明問題的一點就是:他左手戴了手套。右手偏偏不帶,而且在大街上彎腰用左手繫鞋帶,是嗎?”
“是。”
“如果你是夜燕,你會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甚至一個普通的路人都能看出他的怪異?如果夜燕就是這種素質,他憑什麼能做九十七件大事?相反,你列舉地證據才真正是人人都能做的。”
夜燕的眼睛亮了,他的眼睛本來就亮,此刻,就如同是天上的星星,是一種怪異的感覺。也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老於愣住了。但他還是有疑問:
“這一天來,你不在,你可知道,他已經承認過了,現在是看不是你地對手。”
“他承認什麼了?”江寒回頭:“老於,三百萬不說明問題,我已經瞭解過,他這些年來執行的九十七件任務,國家獎勵幾百萬並不過分。”
“可他爲什麼昨天不否認?”
“他否認你會相信嗎?”
“不信。”
“既然不信,他又何必否認?”江寒淡淡一笑:“何況,你不信任他,他又憑什麼非得相信你?”
夜燕嘿嘿一笑,並沒有說話。
“可他還給錢?”
“對於他而言,爲了找出你的計劃,三百萬算得了什麼?”江寒微微一笑:“是這樣嗎?夜燕先生?”
“前面一段,你分析得半點都不錯,但這一點你錯了。”夜燕淡淡地說:“昨天晚上之後,我就知道他們並沒有任何計劃。”
“爲什麼?”老於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