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去驚訝的時間,因爲很快前方傳來戰報,樑宋兩國大軍兵合一處,再一次對周軍營寨進行了攻擊。而之前,那些修行者死傷大半,已經沒有戰力再去輔助防禦。
而且,這樣的攻擊,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月了。可是援兵還是沒有消息,令人心焦。
而無論是攻方,還是守方,雙方都已經精疲力竭了。尤其是周軍,因爲之前的李君獨的出現,現在幾乎是人心惶惶。如果是戰場上以命相搏,奮勇廝殺,他們誰都不會退。但是,面對強大的修行者,那能夠摧毀山的力量——沒有人敢於對抗。
能與修行者對抗的,只有修行者,這纔是修行者參軍的根本原因。
“上面說什麼是山體坍塌……鬼才會信呢,不管是滑坡還是地震,山都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
“這也是爲了避免軍心動亂……你也少說兩句。”
“可是,我們打仗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保家衛國?就算真的死在戰場上我也豁出去了,可是我不想連敵人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莫名其妙死掉……我的哥哥就是應天書院的弟子,他說,那山頂是被人一拳轟掉的。你們自己想,這個人,是什麼境界?難道是傳說中的化夢境?”
“我要回家,我寧願當雪國人的奴隸了……讓我回家……”
狂叫聲從某個角落傳來,一箇中年士兵跌跌闖闖地爬到了營門口,眼看就要衝了出去,卻被一個督軍一言不發從背後刺死。
那個督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叫道:“再有擾亂軍心者,立殺無赦!”
議論聲漸漸平息,但是,更爲不安的情緒,在沉默中傳染開來。
人們看着彼此的眼神裡,盡然是絕望。
……
“現在軍心已然不穩,此時此刻,絕不是殺一儆百的時候,我們需要做點什麼事情,重新讓軍士們找到信心。”
秦沐把頭盔摘了下來,放在桌案上,神色沉重。
南萱坐在桌案之後,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秦沐咬了咬牙,突然神色堅毅道:“偷襲。”
“什麼?”
南萱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偷襲?
“偷襲哪裡?偷襲誰?”
“李無心,殺了李無心,我們就贏了。”
的確,李無心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傢伙,但是,如果那麼簡單就能偷襲成功,那麼蘇漸也不用那麼頭疼了。
南萱看向門外,蘇漸正低着頭,充當着自己的近衛——他沒有死,這件事情,連秦沐也瞞着。這樣做真的很不合理,因爲他的“死”,全軍上下已經亂成了一片,如今,靠着殘存的不到一萬人,還想和敵方几十萬人對抗嗎?如果,這一萬人沒有了任何鬥志,那麼豈不是更加沒有辦法?
“其實,我有事情想要告訴你……”
南萱咬了咬牙,決定不再瞞着秦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清咳。
“什麼事情?”
南萱張了張嘴,想了想,說:“李無心身周有很多高手護衛,其中不乏無憂境的修行者……如果不是無憂境修行者,偷襲根本無效……”
秦沐蹙眉道:“這個事情,我們也考慮到了,所以,在蘇將軍發生不幸那天,我們一早就已經向朝廷遞上了摺子,要求調用神鴉司和紫微閣的修行者……可能,神鴉司的幾個重要人物,也會前來。”
“什麼?!”
南萱站了起來,神色大變。
秦沐低下頭去,此時此刻,不敢看南萱的眼睛。
這件事情嚴重之處並不是因爲他向朝廷上報,而是因爲,這樣一來,神鴉司便有了向軍部染指的機會。
大周皇權近年來雖然鬆動,但是對某些原則性的事情,仍然掌控嚴密。比如內侍不得干政、比如皇家子弟不得經商、比如……神鴉司不得牽涉軍部。因爲神鴉司原本就是爲皇室盡忠的,始終只對皇帝陛下一人負責的機構。這既是爲了軍方更加純粹和忠誠,也是爲了避免權力的傾軋。
可是,如果神鴉司開始滲透軍部,那麼以後將沒有人能夠將一切復原。
南萱不敢置信道:“朝廷居然同意了?”
“是……是的。”
“我看你們都是不想過日子了……”
這句話的口吻很像蘇漸,南萱意識到之後,自嘲地笑了笑。秦沐卻有點誤會,以爲是冷笑,連忙說:“請放心,軍部的權力,始終掌握在大將軍的手裡,只要大將軍還執掌軍部,就沒有人可以掌控軍權!”
…………
雲京。
相府。
眨眼間寒冬就要過去了,隨着梅花凋落,春色漸漸濃豔。
沈彬負手而立,站在庭院裡,看着枯枝上的一點新芽,嘴角含笑。
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那個老者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站住,然後長長一揖,緩聲說道:“君侯,您吩咐的事情,已經準備妥當了。”
“這麼快?”
沈彬訝然,回過身子,目光有些凝重,有些喜色,很是複雜。
老者微微點頭,道:“是的。安家是安士儒次子安以凌爲首,他將其父親軟禁在了神鴉司秘牢裡,如今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另外,大將軍何晉也已經被控制住……按照丞相密令,我們已經把刑部相關人等都進行了關押,禁軍還沒有動,也是爲了避免太過張揚……至於書院方面,三大書院方面,都沒有動靜。”
沈彬嗯了一聲,從神色上也看不出是不是滿意。
老者說完這一切,再次作揖,然後離開。
“想不到會提前進行計劃……”
然而,就在同時,一個人出現在了雲京的某個角落。
她一襲青衣,身子綽約,姿容也極爲完美精緻,只是,她臉上、手上那些鮮豔的血色紋路,破壞了原本的柔美,塑造出另一種帶着詭異的美感。
她劇烈喘息着,眉尖緊蹙。
她是莊玄青。
緊接着,一個人落在她身後。那個人也是一個女子,相貌同樣清麗,頗有出塵脫俗之感,正是顏清霜。
兩人一前一後站着,胸脯都是微微起伏,顯然,已經疲憊。
“他還真是快……”
顏清霜看了一眼莊玄青,頗有些佩服她。
因爲,就在此時此刻,她還有笑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