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兒真不愧是神婆之女,一句話直逼重點,我總覺得陰陽刀是神秘之物,不可讓他人知曉,凡事低調而行總是好的,我擔心張筠浩口無遮攔將這秘密說出來,立即搶先道:“是用你的符給趕跑的。”還好鍾靈兒並沒生疑,不過又問:“那符不是說給黃石叔的嗎?怎麼還在你手上?”我說黃石叔不信邪,不信有水聖子,所以他不要這符。鍾靈兒說既然黃石叔不信,我們又何必強人所難。
“難道你想眼睜睜看着水聖子又將黃嬸肚子裡的孩子給害死?”我很生氣。鍾靈兒卻平靜地說:“既然水聖子已找上黃嬸,那麼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應該是個死嬰。”
我和張筠浩吃了一驚,我問現在怎麼辦?鍾靈兒說:“事已至此,已無辦法。”
“難道眼睜睜看着水聖子在我們村裡傷人性命、胡作非爲?”我已有點憤怒了。鍾靈兒將眼望着遠方,不置可否。
雖然我對鍾靈兒一見鍾情,但我確實不喜歡她這種遇見這種事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的性格,好像天下之事都與她無關,一點也不古道熱腸。
我又說:“雖然黃嬸肚子裡的孩子已死,但是,如果還留着水聖子在這世上,將會有更多的嬰兒腹死胎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如今見死不救,跟殺生又有什麼區別?”
“救?你覺得應該怎麼救?”鍾靈兒望向我,與我針鋒相對。我怔了怔問:“難道你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鍾靈兒說:“有,不過黃石叔不信,曾經我娘去找過他,被他說成是裝神弄鬼,我娘很生氣,說只要是水聖子的事,就不要管。”
原來如此。
我與張筠浩相互看了一眼,朝張筠浩使了個眼色,請他出馬。張筠浩乾咳一聲,慢條斯理地說:“小神,請聽我一言,我覺得呢,如果你能制服水聖子,你就得管,雖然你娘受了委屈,但是,如果你把水聖子制服,讓黃石叔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不是替你娘挽回面子麼?而且,你身爲一個小神,這是你神聖而不可推卸的責任。”
“是啊。”我立即接茬道:“我爸也教導我,醫生,醫人,你們神婆就是驅鬼,只要自己盡心盡力,別人怎麼看都問心無愧。”
經過我和張筠浩的一番“開導”,鍾靈兒總算被我們說動,說可以走一趟,不過她也不能保證制服得了水聖子,而且,這事還需要黃石叔與黃石嬸的配合。我說行,我替黃石叔感謝你。
其實不管事情成功與否,只要鍾靈兒願意幫忙,我心裡都十分地高興。
鍾靈兒揹着她那黃色的揹包跟着我與張筠浩上了車。坐在座位上,她一直微閉秀目,似在深思,又像是在打坐。本來我想借此機會跟她多說說話,可見她這樣,到嘴邊的話只能往心裡咽。
徑直來到黃石叔家,黃石叔正在打電話,見我們三人坐車上跳下,放下手機張大眼睛望着我們,十分驚訝的樣子。
我一下車,便聽見黃嬸在屋裡呻吟,快步走了過去問黃嬸怎麼了,黃石叔苦着臉說自昨晚起一直肚痛,正準備送去醫院,可摩托車偏偏壞了,這不正打電話叫車我就來了,說完朝張筠浩的越野車看了兩眼。
“是水聖子在搞鬼!”我衝進屋裡,只見黃嬸正在牀上握着肚子叫痛,額上冷汗涔涔。黃石叔、張筠浩與鍾靈兒也跟了進來,黃石叔說:“小刀,要不借你朋友的車送你嬸去醫院吧。”我說行,去醫院,然後朝張筠浩望去,張筠浩濃眉緊鎖,拿出了他的上古冥琴放在嘴邊,隨着曲子從琴中徐徐傳出,黃嬸的呻吟聲漸漸少了,後來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黃石叔朝張筠浩看了看,又望向黃嬸,最後問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說我朋友吹的是地獄鎮魂曲,剛纔恐怕是嬸中的水聖子在搞鬼,我朋友用曲鎮住了他。
“什麼?”黃石叔像是聽不懂,朝一直沒做聲的鐘靈兒看了看,面帶不悅地道:“這不是李神婆的那女崽嗎?你們這是?”他又望向我,我跟黃石叔又說了水聖子的事,當他聽我說黃嬸的腹中是一隻水聖子時,終於忍不住發火了,朝我毫不客氣地道:“小刀,你再這樣裝神弄鬼,我真的要批評你了!”
張筠浩聞聲停下吹琴,不料他一停,黃嬸突然睜開眼睛又呻吟起來,我忙叫張筠浩繼續吹,張筠浩沒好氣地說:“吹個毛,裝神弄鬼呢!”
黃嬸呻吟聲越來越大,開始在牀上打滾了,我好聲好氣地勸張筠浩吹琴,張筠浩只得又吹了起來。黃石叔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說就是我剛纔所說的那麼一回事。黃石叔半信半疑,說他聽人家講這世上有一種蠱術,叫蛇蠱,放蠱之人將蛇給別人吃下,蛇在別人的肚裡後,放蠱之人只要一吹曲蛇就會在肚子裡翻騰,受害人就地活活痛死……
話沒說完,張筠浩又停下吹曲,生氣地說:“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小神不願意來了,瑪個蛋,氣憤!”說完掉頭就走。
黃嬸的肚子立即又痛了起來。我也不知怎麼對黃石叔說好了,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白照溝渠,本好心來幫黃石叔,他反而懷疑我們對黃嬸下了蠱毒!真是好心沒好報。
鍾靈兒終於開口了,對黃石叔說:“你老婆肚子裡的胎兒的確是被水聖子所附體,而且這水聖子就是你十八年前流產的那嬰兒。”
“什麼?”黃石叔瞪着鍾靈兒,張着嘴,似乎想罵,但嘴張了半天也罵不出來。
我也吃驚非小,從紅衣女鬼那兒得知,這隻水聖子當年腹死胎中,沒想到竟然是黃石叔的孩子。
鍾靈兒又說:“當年那嬰兒因爲未出生就被流產,陰魂不散,你們這十八年前之所以未懷上皆與他有關,你們這一次本懷上一女胎,是因三年前你做了一件善事,上天賜你一子。但是,這水聖子怨念極強,你這女兒纔剛成形,他便已附體,所以,你這胎兒就算生下來,也將是死胎。”
“這……”黃石叔瞠目結舌,半晌才罵道:“你在胡說八道!你要是再咒我孩子,我……我跟你沒完!”
我忙去勸黃石叔,黃石叔冷冷地說:“小刀,在我沒發火前,你們馬上走!”我還想勸,早已走到門外的張筠浩說:“走吧刀哥,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叔可忍嬸不可忍,你少管閒事了。”我猶豫不決,鍾靈兒卻兀自走到牀前,朝黃嬸看了看,拿出一張靈符,拉開黃嬸的衣服,迅速地將靈符貼在黃嬸的肚臍上,黃嬸驚叫一聲,身子陡然顫抖起來,像是發了羊癲瘋,黃石叔大叫道:“你幹什麼!”說着就衝了過去,我怕他會傷害鍾靈兒,也趕緊跑過去,還好黃石叔並沒有動手,只是去拿黃嬸肚臍上的靈符,鍾靈兒擋着他的手說:“別動。”
黃嬸突然安靜了下來,睜開眼朝我們看了看,想說話,可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鍾靈兒說:“我這符暫時能控制住腹中的胎兒,在符自個兒飄落之前,你最好別動它。”
黃石叔依然伸出手,朝符看了看,嘴脣動了動,那手也始終沒有收回來。黃嬸突然輕聲叫道:“黃……石……”黃石忙俯下身柔聲問:“怎麼樣老婆?還痛嗎?”黃嬸有氣無力地說:“我剛纔……做了一個惡夢,夢見……一個男孩叫我……媽,可他好……兇,不斷地踢……踢我肚子,說我害……害了他,讓他不能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