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來,傅紫萱吃過早飯,就打算到荒地去看看。昨晚回來時,就聽家裡人說是現如今村裡人都聽說了城裡店鋪的盛況,家家戶戶都過來買小鵪鶉回去養。原先已是買過的也仍過來再多買些。前幾批孵的小鵪鶉都已是賣得差不多了。
不過還好,日日都有新蛋,也都緊着在孵新的,倒是能供得上。荒地上也養了好些下蛋的和新孵出來的小鵪鶉。
臨出門時,傅紫萱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傅歡一眼,問道:“睡得可習慣?”那傅歡怯怯地看了傅紫萱一眼,她還是沒能從傅公子變成傅小姐中轉過彎來,這好好一個公子怎麼就變成小姐了?
不過仍是很快地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習慣,幾個姐姐也很是照顧我,不是,是很照顧奴婢。”說着又快速地擡頭看了傅紫萱一眼,發現傅紫萱並沒有生氣,就暗自鬆了口氣。
傅紫萱望了她一眼,說道:“在我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只要好好做事,沒人會打罵你。一會你就留在家裡幫着夏雪做匠人師傅們的午飯。我倒是沒問你,你都會些什麼?”
那傅歡就說道:“會縫補,會刺繡,會……廚活不太會。不過,我,不是,是奴婢會用心學的。”
傅紫萱看了她一眼,就說道:“你可是會習字?”
那傅歡想了想就點頭說道:“會,奴婢和哥哥都會認字。”傅紫萱想了想,就讓寒霜領了她先去寫幾個字過來。
略等了一會,寒霜就領了那傅歡過來了。還遞給傅紫萱一張紙。傅紫萱接過來一看,嗬,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看來還真是有故事的。傅紫萱又往她身上看了一眼,那傅歡只微微低垂着頭。
傅紫萱想了想就說道:“平日裡就跟着在廚房做些活吧。不會也學着些,將來總會有用的。即便將來嫁到那有人伺候的人家裡,會做些吃食也是好的。閒時就教四小姐認些字。看着她和五少爺描些紅。多替我盯着些,省得這兩東西貪玩。”
那傅歡臉紅紅地聽完,就應了聲:“是。”
傅紫萱又交待了寒霜幾句,就帶了清風雲霽往荒地去了。旺財旺福數日不見傅紫萱,也是很興奮地顛顛跟在身邊一同去了。
到了荒地,先是在養房那邊看了看,發現這幾日家裡已是按傅紫萱的吩咐又多建了兩排養房。還在不遠的邊上蓋了兩排不封頂的豬舍,上頭就只用木頭搭了一半,鋪上了厚氈布,以便有雨的時候能遮擋一二,不全封也就沒有什麼臭味。
看來陳氏是覺得這每日裡家裡都要用一扇豬肉做菜。又聽了郭大娘會養豬,決定自家也要養幾頭了。
只是豬舍還空着,不知是還沒找到豬崽,還是想晾曬一些天,傅紫萱倒是還沒來得及問。
傅紫萱讓清風雲霽四下去看看,她自己則進了養房。養房裡,重陽正貓着身子在草縫裡細細地找鵪鶉蛋,那邊郭大娘正在給鵪鶉拌吃食,而重陽奶奶則在給木糟子裡添水。看見傅紫萱推門進來。都放下了身邊的活計迎了上來。
傅紫萱與二人打了招呼,就在二人的帶領下四處看了看,發現大的鵪鶉正領着小的很是悠閒地在院裡散着步子,或是埋頭在地裡找吃食,還有些在嘰嘰喳喳地追趕着玩耍。傅紫萱樂呵呵地看着一院子的鵪鶉感到很是開心,心裡頭滿滿的。
那邊重陽又找了幾個。喜滋滋地回過頭來說道:“奶奶,你看,我又找着幾個……”
一看見傅紫萱就閉了嘴,抿着嘴站着不說話了。傅紫萱對她招了招手,重陽這才走了過來,傅紫萱往她拎的籃子裡看了看,喲,有大半籃子呢。就誇了她幾句,小姑娘靦腆,一下子臉就紅了。
傅紫萱見了就笑着問道:“重陽喜不喜歡吃鵪鶉蛋啊?”那重陽怯怯地看了傅紫萱一眼就說道:“重陽還沒吃過。”
傅紫萱一愣。那重陽奶奶在旁邊就說道:“這蛋要兩文錢一個呢,這般精貴的東西,哪捨得讓孩子吃。”
傅紫萱看了這個剛纔在撿到蛋的時候一臉興奮地孩子,卻還沒吃過這個蛋,就有些心酸。說道:“沒事,每天吃幾個也沒事,別人萱姐姐都不給吃,就給我們重陽吃。一會萱姐姐教你怎麼用火灰煨出好吃的鵪鶉蛋。”
看着重陽兩眼放光,就吩咐她到郭義的房裡找找看有沒有不用的紙張,她一聽一溜煙就跑進去了,這些時日兩家已是極熟了,有時晚飯也是在一起吃的。
不一會那重陽就拎了好幾張郭義寫廢掉的紙張過來了。傅紫萱就讓她拿一些隔天的擦拭乾淨的鵪鶉蛋過來,一邊教她包嚴實了一邊與幾人說話。
得知老郭頭已是回郭村訂了小豬崽了,這兩日就會先運過來十頭來養着。就很高興,叮囑兩位老人要悠着些不可累病了。兩個老人就樂呵呵地說,這哪算什麼重活,只不過拌一些吃食,喂一喂的事,到豬舍也沒多走兩步路,平時把豬趕出去,晚上它都會自行回來,白日再進去打掃一下,不是什麼多累的事。
傅紫萱聽了這才放心些。把蛋包好後,看到廚房裡有個竈上還煮着東西,竈肚下還有好些火灰,就讓重陽把蛋埋了進去,說是過兩刻鐘就可以掏出來吃了。那重陽眼睛亮亮地直點頭。傅紫萱又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什麼事,就走了出來。
又在荒地找楊盛和劉全聊了幾句,看到荒地開得很快,還有百來畝左右就算全開好了。昨日吃飯的時候,已是聽傅天湖說天香米的秧苗已是可以插播了,可以安排春播了。
就跟兩位莊頭說是明日再過來幹一天活,明日下晌的時候會分發秧苗回去安排春播,從後日起荒地停工七天,忙完春播再過來。
兩個莊頭一聽可以安排春耕了,都很是高興,大聲應了聲好,說是今天收工就跟佃戶們說去。讓家裡留守的人先做好準備。傅紫萱又交待他們明日自帶框子等工具過來裝秧苗。兩人忙應了。一臉歡喜地幹活去了。這糧食可是莊戶人的命,可是都盼着呢。
傅紫萱吩咐完兩個莊頭又在荒地周圍走了走,四下查看了下。才又走到劉貴那處。劉貴自從城裡鋪子回來後,仍是來傅家莊幫忙。現在已是幫着做些學堂要用的課桌椅了。傅紫萱到時父子三個正做得起勁。那紅木看見了傅紫萱騰地就站起身向傅紫萱撲了過去。這孩子從一開始就沒怵過傅紫萱。
“萱姐姐,你從城裡回來了?”
“是啊,紅木有沒有幫着做活啊?”“有,紅木也幫着爹搬東西,遞東西,還刨木花。”傅紫萱聽了讚賞地摸了摸他的頭。
“萱姐姐,什麼時候還帶紅木到城裡?”
那劉貴聽了大聲喝斥了一句。傅紫萱則笑了笑,問道:“爲什麼想去城裡啊?”
那紅木怯怯地望了他爹一眼,望着傅紫萱小聲說道:“城裡沒有堂哥堂姐罵我,也能吃飽飯,想吃什麼姐姐還能去買回來做,還能吃到肉。外婆家也好,舅舅家也好,也能吃飽吃到肉。”
那劉貴一聽,訕訕地扭過頭不說話了,只埋頭用力地刨着一根圓木。那劉黑檀在旁邊也是不說話,默默地劈着木料上的枝丫。傅紫萱則摸了摸紅木的頭與他小聲說話。
這時就見遠處重陽小跑着過來,兩手還小心地捧着東西,臉上紅通通地,帶着些興奮,揚着嘴角一路朝傅紫萱小跑着過來。
“萱姐姐,蛋熟了,給你吃。”帶着些興奮又帶些渴盼地高高捧着手裡的蛋舉到傅紫萱跟前。手裡的蛋,有些因溫度太高,紙張都發黃還燒黑了些。傅紫萱見了很高興,前世她每次回家,媽媽就會這樣包了蛋煨在竈肚下埋在炭灰裡煨熟了給她吃。
傅紫萱忙招呼了紅木和黑檀都圍過來,幾人就在一塊圍木上坐了,把蛋放在一塊草皮上,傅紫萱就一人遞了一個,讓他們自己剝開吃。紅木和黑檀都沒這般吃過蛋,很是新奇,抓過來就剝開了。
把紙剝開後,蛋殼上還有些發黃,幾人就拍了下手裡的灰,又接着把蛋殼剝了,頓時就有熱氣冒了出來。小小的蛋,幾下就剝完了。這樣煨的蛋有些硬有些發黃,有些焦香,很有嚼勁,跟軟滑的水煮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口味。
黑檀剝了一個給他爹,他自己才又從地上撿起一個剝了。而那邊紅木已是幾下就把一個蛋吃完了,直嚷着好吃,又去地上再撿起一個。傅紫萱也就吃了一個,重溫了一下她前世的記憶,就不吃了,只在一旁看三個孩子吃得歡快。
那重陽不僅沒吃過鵪鶉蛋,還從沒這般吃過蛋,小姑娘靦腆的臉上笑眯眯地,小口小口地咬着蛋,那般小的蛋,還吃了好久才吃完,好似是什麼了不得的美味一般,看得傅紫萱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