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國君,一向穩重自持,龍千墨便是如此。或許也唯有牀笫之事,才能讓這麼血氣方剛的男子爲之失控......
至重華宮時,無憂已經病得臉色慘白,如初來金國時一般。
“都退下!”龍千墨清冷出口,屏退了所有宮人。
衆人皆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敢有異議,只能一併退去,掩上了房門。
一時間,仙棲居里便只剩下他與無憂兩人。
就連病容亦是清麗動人,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令人着迷的美女?龍千墨自問着,一步步向無憂靠近。
她閉着雙眼,卻是醒着,“就連病了,你也不放過我麼?”她的語氣不含一絲感情,讓人捉摸不透其心思。
忽而止步,龍千墨坐於一旁的木椅上,看着她漸漸睜開的雙眼,雖帶着一絲病懨,卻依舊是那麼水靈和有神。
“風寒之症不過是極冷所致,”龍千墨意味深長地笑笑,“只要朕予你愛意,讓你大汗淋漓一番,定然痊癒。”
“愛意?”無憂呵呵一笑,笑得極冷,其中更有一分捉摸不清的意味,“究竟愛意還是恨意?!是爲了我的病,還是爲了你的一己私慾!”
她並沒有質問,而是肯定,說完便別過了頭。
“金國一女,其名不詳,乃外來人也。初至我國,蒙受皇恩,冊爲公主,封號千夜,爲聖上名義之妹。素面仿如芙蓉、妝成勝過牡丹,沉魚落雁難述其美、傾國傾城亦成俗詞。卻是野心勃勃,謀劃勾引聖上,成千夜貴妃。夜夜笙歌、蠱惑君心,殺害朝中重臣、廢除國規,萬事皆反國規而行,罪大惡極。遂廢之名分、封號,處以凌遲極刑。”
龍千墨所念之辭,乃是無憂的傳記,他已然吩咐人提早寫下了。
無憂笑得無謂,“沒想到君上還找人寫了臣妾的傳記,算是念舊情麼?”
見她一副不怕死的絕望樣子,他更是得意,臉上洋溢的笑容,皆是勝利的味道,“算是吧。朕說過,朕會先一步殺了你!”
“卻是我贏了,我贏得了你的心。”無憂學着他的笑意,扯了扯嘴角,“失了心,可比死難受多了!”
“胡說八道!”龍千墨有一刻的心虛,卻最終只化爲一腔怒意。
“不然你爲何來?”她的雙眼有一刻的凝滯,“來送我最後一程麼?”說着,一把掀開被子下了牀。
她穿着淺綠色的寢衣,似是有意地在腰上束了一條同色的繫帶。
步步向他而去,楊柳細腰隨着她的步子,搖曳得既不張揚也不保守。
龍千墨看得入神,“你今天分外妖嬈。”
倒是第一次聽他這麼誇讚自己,她微微昂首,笑得不明意味,“是啊,分外妖嬈。這是爲了你專門打扮的。”
說這話時,她在他面前頓住,距離大約兩步的椅子上坐下,習慣性地伸手,拂過自己的秀眉,“你來送我最後一程,我也送你最後一程。”
“什麼意思?”每每談到生死之事,他眉間
總是一片肅然,那一絲本有的英氣,也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邊問着,邊環視四周,眼神最終落在嬌牀之上,快步而去,掀開了枕頭。
本以爲枕下藏着匕首,卻只是空然無物。
這一舉動引得無憂哈哈大笑,輕蔑地看着他道,“沒想到你這麼怕死!”
被她一嘲笑,一腔熱情瞬間被冷水潑熄。他冷哼了一聲,揮袖離開了重華宮。
汀怡見他而去,忙進了仙棲居,關心道,“娘娘,您沒事吧?”
她已是無憂心腹,因而無憂也沒有什麼顧忌,“沒事,他晚上還會來的。”
“娘娘爲了辰王,真的願意犧牲自己嗎?”汀怡的眼中滿是不忍,“其實女人不必做那麼多,只要做個賢妻良母就夠了。”
她懂她說的意思,只是有太多不得已。
“賢妻良母?本宮早沒資格做了。”她頓了頓,“本宮不能讓辰王失勢,她身邊的女人不能輔佐他,本宮就要替他把重任擔起來!”
龍千墨回了闋乾宮,坐於龍案上,正欲批改奏摺,卻有想起無憂來。
記得早晨他們“玩遊戲”時,他將她壓在這龍案之上……龍千墨怒得將龍案上的奏摺拂下,“周謹言!”
周謹言聞聲而來,忙跪下道,“奴才在。”
“她竟耍玩朕!”龍千墨怒得深呼了幾口氣,“以前她不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任朕欺凌的麼?現下怎麼如此膽大!?”
周謹言無奈,“皇上對呀娘娘說過,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現下已然落幕了,是時候用刑了。”
“落幕?”他有些氣急敗壞,“朕還沒說結束,她就得繼續演下去!就算是死了,也要恨朕,她如今這副愛不愛、恨不恨的樣子算什麼?!”
他早猜到龍千墨會難以齣戲,只弱弱地說了一句,“皇上,此人若是留着,定然後患無窮。現下皇上利用完了,她亦沒了價值,您便殺了她,是您贏了。”
是麼?龍千墨怒然,“可她說她贏得了朕的心!你且看看是不是!”
周謹言語塞,只道,“皇上,奴才是內監,連男女之事都未曾體會,哪裡知道心不心的事呢?”
“顧柒!”龍千墨不耐煩地坐了下來,“把顧柒叫來!”
顧柒隨即而入,“回稟皇上,凌遲刑場已然佈置完畢,只待那狐狸精示衆受刑了。”
他剛說完,就見周謹言拼命向他使眼色,讓他不要詆譭無憂。他自是不明所以,遂補充道,“那狐狸精罪無可恕,還請聖裁!”
只見龍千墨怒得砸了茶杯,衝着顧柒一頓亂吼,“現下朕還沒有廢她的貴妃之位,你竟敢不遵!”
自從無憂來了之後,顧柒是越來越琢磨不透龍千墨的心思了,只跪下道,“奴才也是忠言逆耳。皇上已然爲她寫了自傳,也算是顧念舊情了,現下實在不必心軟。”
“朕是心軟了,”龍千墨按捺着自己的怒意,“朕現在還捨不得殺她,且等到明天吧。
明天絕情香一到,朕便殺了她!”
顧柒與周謹言互視一眼,顧柒似在說:幸而皇上只是爲了牀笫之事,不是真的動心了。
周謹言卻搖搖頭:只怕沒有這麼簡單。
決定了先不殺她後,他才能安下心來批改奏摺。但想起今晚可能是最後一個晚上,他竟又不捨了。
遂放下奏摺,悠悠向顧柒道,“去重華宮!”
聖駕至重華宮時,無憂正在用膳,這一頓晚膳做得極爲美味。小廚房的廚娘皆以爲無憂近死,因而這算是一頓斷頭飯。
雖猜到自己不會那麼快死,但她也不與之計較,只盡情享受着晚膳,嘴角掛上一個甜甜的笑容。
龍千墨進了長春居,只見她一桌的好菜,並非貴妃該有的分例,便猜到了這飯的意義,蹙眉道,“那一幫不識好歹的廚娘,明天便與你陪葬!”
明天……只這兩字,傳到她耳中最爲清晰,他果然心軟了。
“皇上餓了吧,”無憂自顧自吃着,也不行禮,“還要在長春居門口看着臣妾吃麼?”
忽而提起舊事,龍千墨會心一笑,“世上能餓着朕的,唯有你了。”
她一個眼神,示意宮人都退下,很快便進入了角色,“今晚便是咱們最後一夜了,是麼?”
明知故問得有些求饒的味道,卻又少不了本有的傲骨,他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是,明日朕會親自送你。”
她無言,是不是她心知肚明,問一問不過是找話題而已。
兩人一同用了晚膳,攜手去了仙棲居。
今日的重華宮尤爲寒冷,許是因爲無憂近死,宮人們也就懶得再燒炭。汀怡雖心有不滿,但聽無憂說不必計較,她也就隱隱退去。
許久沒覺得金國是個寒冷之綁了,無憂褪去披風,與龍千墨同坐在牀上,幽幽道,“我死了,你可會懷念?”
看着她包裹得精緻的身材,他的呼吸有些緊促,無心回答她的話。
她卻不肯就範,輕輕推了推他,“我想到了戌時再伺候你。”
“爲何?”他多疑。
她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說着,又坐了起來。
龍千墨卻是不屑,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無憂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試圖停止他的動作,卻是無果,“我突然不想了。”
他再次蹙眉,“爲什麼?”
無憂憐得看向他,“因爲沒有情。”
他大笑,“朕記得你說過贏得了朕的心,何來沒有情之說?”
“是啊,我贏了你的心,可這又有何用呢?”無憂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兩情相悅纔是有情,我對你無意!”
心頭忽而閃過一絲寒意,隨之一緊,伴隨着莫名的心痛,讓龍千墨蹙眉更甚,“由不得你準備了!”
無憂冷然,“不管你如何,你都得不到我的心,不覺得難受麼?”
跟着心又是一痛,龍千墨卻不理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