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凝着窗外的銀杏樹,睏倦地眨了眨眼,仍是雲淡風輕,“天涼了,準備八條棉被,給她們各送一條吧。”
德勝沒想到無憂會這麼說,心下一驚,遲疑了一會兒,才恍然過來,“主子的意思是......在被子裡面放毒物?”
“我沒什麼意思,你不要瞎猜。”無憂依着一邊的太妃椅坐了下來,清眸慢慢看向德勝,只見他衣裳單薄,便說道,“天氣似乎格外涼,你且回去多加一件衣裳吧。”
“啊?”德勝疑惑地看了無憂一眼,繼而一笑,“奴才粗使的身子略微強健些,耐寒,且這天兒也不算涼。謝主子關心。”
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入無憂的耳朵,格外刺耳,無憂輕皺着眉頭,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不算涼麼?我怎麼覺得好冷。”
想來是着了風寒,德勝馬上差人去請了郎中來,郎中卻說無憂脈象正常,並無風寒之症。
正着急,德勝快步走出翠雲軒,巧着遇上了端着薑湯而來的戚姑姑,把剛剛的事跟她說了一通。
戚姑姑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主子這是心病,郎中怎能瞧得出來?”
“心病?”德勝疑惑地看了看翠雲軒內的無憂,“好端端地,怎麼就有心病了呢?”
戚姑姑無奈地搖搖頭,“許是被綁期間,受了什麼刺激吧,我先進去送薑湯了。”
說着,戚姑姑走進了翠雲軒,見無憂躺在太妃椅上睡去了,便把薑湯置於一邊,自櫃中拿出一條棉被來,替無憂蓋上。
感覺到無憂手腳冰冷,戚姑姑又着人端了個爐子進來,燒起了銀炭,一時間,翠雲軒就暖和了許多。
翠雲軒是芙蓉園的一個偏殿,玉麒麟之事後,無憂就把它做爲寢殿使用,因爲翠雲軒外的銀杏樹她十分喜歡。且透過翠雲軒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不遠處的龍曦辰的寢殿——承清殿。
林瑛嵐是八人中龍黎軒最爲看重的一位,她訓練有素,雖還是處子之身,卻精通牀術,比起其餘四位良媛,她是最優秀的。
龍黎軒向龍曦辰極力推薦林瑛嵐,好勸歹勸終於把龍曦辰勸進了林瑛嵐的泠盈居。
林瑛嵐早已備好了酒菜,爲了能給龍曦辰一個好印象,她準備的菜餚都是龍曦辰沒吃過的民間菜餚,可口香甜倒是其次,最難得的是新奇。
龍曦辰慢慢騰騰纔到了泠盈居,要他面對無憂以外的女人,他實在做不到,與良知搏鬥了數次,才踏進了泠盈居
的大門。
恭候在門口多時的林瑛嵐,見龍曦辰駕臨,馬上福身行禮,“妾身林瑛嵐參見太子殿下。”
林瑛嵐的聲音帶着一點點甜味,卻不顯得嬌柔做作,聽起來舒服極了,龍曦辰畢竟接觸女人不多,聽到這樣獨特美妙的聲音,忍不住俯視了林瑛嵐一眼。
記得白天初次見面時,八位良娣穿的都是藍青綠三色的衣裳,而現在,林瑛嵐已經換了一身紅色的宮裝,妖豔且沒有一絲違和。
對於眼前這個女子,龍曦辰不得不承認,他生不出討厭之意,反而有些許喜歡之情,伸手虛扶了林瑛嵐一把,輕輕說道,“瑛嵐請起。”
直喚乳名,讓林瑛嵐爲之一驚,臉上浮現出一絲自然的笑意,緩緩起身間,亦不失千金的優雅,主動攜起龍曦辰的手,“妾身備了酒菜,與爺一同把酒言歡。”說着,往內室走去。
陪着龍曦辰過來的紫華和紫雨看得發愣,若是換了以前,有女子攜着龍曦辰的手,那麼她的手肯定會第一時間被龍曦辰砍斷,而現在,龍曦辰不僅沒有反抗林瑛嵐,反而隨她走進了內室,難道林瑛嵐懂得妖法,會迷惑男人?
內室中,只有兩人,龍曦辰與林瑛嵐相對而坐。
林瑛嵐替龍曦辰斟酒,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體現着名門千金的氣質和矜持,龍曦辰不由得盯着她的手看,她的手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手,皮膚嫩滑細緻,白皙之中還透着淡淡的粉色,纖長的手指正應了那個詞——纖纖玉指。
對,就是纖纖玉指,原來這個詞是專爲林瑛嵐創造的。
見龍曦辰盯着自己的手看,林瑛嵐羞得縮回了手,白皙的俏臉上多了一絲紅暈,看了龍曦辰一眼,說道,“桌上菜色一般,皆出自妾身之手,若爺不嫌棄,可淺嘗一二。”
龍曦辰這才把視線落定在桌子上,一共五碟小菜,正菜三色,點心兩盤,十分精緻。
看着眼前新鮮的菜色,龍曦辰不禁嚐了一口面前的點心,入口即化。林瑛嵐知道龍曦辰不喜歡太甜的點心,所以特地把味道做淡了一些,經過龍黎軒的調教,已經全然符合了龍曦辰挑剔的口味。
“你的手藝不錯。”連着嚐了五道菜,龍曦辰讚了一句,端起面前的酒,一乾而盡。
林瑛嵐也端起面前的酒,“妾身也乾一杯。”說着,一飲而盡,“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每每飲酒,妾身總能想起李白的詩,果真是千古名句。”
龍
曦辰一下來了興趣,“你也喜歡李白?”
只見林瑛嵐點點頭,“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李白之詩,風雨爲之驚、鬼神爲之泣,何況是妾身呢?”
志趣相投總是能迅速拉近兩個人的關係,淺談不過半個時辰,內室就已經充滿了歡聲笑語。
而在芙蓉園的翠雲軒,無憂卻是臉色慘白地躺在太妃椅上,許是這幾日都沒睡好的緣故,今日格外疲倦。
戚姑姑看着無憂的樣子,像是病重一般,一向穩重的她也急了,“都睡了四個多時辰了,臉色怎麼還不見好呢?”
請來的郎中都說無憂沒病,只是熬夜傷身,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亦沒有開任何藥方。
無憂難受着,戚姑姑和德勝都不得眠,只能守在翠雲軒,時不時地替無憂拭去額上的虛汗。
翠雲軒烏雲籠罩,泠盈居卻是翻雲覆雨。這是龍曦辰第一次賞識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身材極好、近乎完美的女子。
清晨,無憂慢慢睜開雙眼,看着趴在牀沿上的戚姑姑和德勝,原本沉悶的心情得到了一絲安慰。
昨日聽說八位良媛一事後,睡覺時總是惡夢連連,原本以爲自己是個無人關心的可憐人,沒想到還有人守着她。
幾日來,無憂的眼神都是淡淡的,不帶一絲感情,今日終於多了一分感動,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出了內室,輕聲吩咐下人給她更衣,特意囑咐不要叫醒了戚姑姑和德勝。
無憂知道,他們昨晚一定沒有睡好,內室十分溫暖,正好讓他們好好睡一覺。
沁寒和襄伶是戚姑姑替無憂新挑的侍婢,原本是在芙蓉園前院做掃地粗活的,德勝說她們心思縝密、細心難得,戚姑姑就把她們調來做了房內二等侍婢,正好無憂身邊也缺個貼身伺候,她們正好派上用場。
沁寒和襄伶替無憂梳頭打扮着,這是她們第一次伺候無憂,所以不敢有一刻的鬆懈粗心。
無憂聽戚姑姑提過她們,於是就記下了,如今見她們模樣可人,做事細心,亦是非常喜歡,馬上就升了她們做一等侍婢。
兩人連連叩頭謝恩,皆說願忠心跟隨。
龍曦辰寵幸泠盈居林良媛的消息,馬上傳入芙蓉園,衆人議論紛紛,皆好奇龍曦辰的變化,無憂卻假作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太子寵幸妃妾是好事,希望林良媛能儘快爲太子開枝散葉。”
戚姑姑與德勝對視一眼,他們看得出無憂的不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