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旱魃之戰1

久屹沒入水中,耳畔只剩下沉悶的流水聲,隱隱能感到水在流動。

水很涼,雖然比不上玉棺裡那般寒氣逼人,但久屹也知道,於人而言可謂徹骨。

隨着慢慢的下沉,久屹擡頭向上望去,洞口的那一點火光在水下幾乎好比烏雲夜裡的星光,遙遠又朦朧。

久屹越沉越深,速度也越來越快,水流也越來越急。

好在這地脈裡是活水,人在裡面就算不用力也會迅速順水流動,這樣能夠加快他們到達另一端的速度,少了幾分閉氣的時間。

這樣想着,久屹暗暗地數着時間,估算着湛暝他們要閉氣的時長。

很快他便沉到了底部,這裡已然沒有一絲光亮。

久屹看着周圍,指甲用力地抓入四壁的石中。這裡的水流已經達到了最急,人幾乎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動向的。

水流從久屹的身後迅速向前方湍流,這盜洞下面連着整條走向橫了過來的地脈。

地脈不寬不窄,剛好一人多,足容納人橫身匍匐順水流過。久屹看好了情況,鬆開手,被水猛的地衝了出去出去。

水流湍急,時不時會被撞在岩石上,久屹倒是無感覺,只是每當這個時候久屹都會替湛暝他們捏把汗。

要知道在湍流的水中保持閉氣已實屬不易,若是再加上強烈的撞擊,很有可能嗆了水就前功盡棄了。

久屹順着水,磕磕碰碰地一路流着,看見有突出的岩石不忘伸手擊碎,爲他們鋪平道路。

就當久屹心裡忐忑若地脈再長恐怕就要超出人能夠忍受的閉氣時長時,湍流猛的加劇。

久屹被衝的頭暈目眩,幾個跟頭折了過去才感覺水流似乎停了下來。

這時久屹才發現自己竟從狹長的地脈中衝了出來,四下看去,眼前自己身處一潭湖中。

湖水深不見底,很渾濁,望不到邊緣,朦朧間能看見遠處似是有一個龐大大的黑影。

久屹奮力游出水面,一瞬間,感到久違的光亮撒在眼中。

眼前的景色不由得讓他震撼,蒼茫天地的鬼斧神工總會在黑暗艱難的時刻給人以慰藉。

眼前久屹浮在一潭平靜的湖中,湖心有一個巨大的島嶼,就是久屹之前在水下看見的巨大黑影,自湖底延伸至水面上方。

島的一端連着岸邊,形成了一條不窄的橋。

順着岸邊望去,湖的兩側不遠處就是高聳的巖壁,巍巍陡立着,越往上兩壁越貼近,最後兩壁幾乎近的只留下一線天。

狹長的夜空帶着清冷的月光,像黑暗中撕裂的一道口子,給山谷中撒着柔弱的光。

久屹粗略地看了一眼,原來自己正身處一條狹窄的山谷之中。

山谷不長,上窄下寬,盡頭處密林深布,瞧不見出路。

但久屹覺得這是他們最後的生路。不管如何這一線希望值得一搏。

他轉身潛入水中,尋着自己來時的那個孔洞奮力地遊着,手腳並用,用指甲抓着石壁才逆着湍流重新進入地脈之中。

石室內,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湛暝像一座石雕一般,拿着火把坐在盜洞旁一動不動地等着。

其他人被龍秋池遣去繼續尋找其他的出路。

但是不多時便都紛紛回來,垂頭嘆息。跟着湛暝圍着盜洞坐了下來。

龍秋池環着手臂坐在一旁奇怪地看着湛暝,忽然道:“你不怕他自己跑了,丟下我們這羣累贅?”

此話一出,騰龍閣幾人不由得心絃都跟着繃緊了許多,甚至覺得眼前的湛暝看上去也在擔心這件事。

卻聽湛暝冷着聲音道:“他會回來的。”

話音不高卻無比堅定,目光依然定定的落在盜洞中。

龍秋池也看着洞口沒再說話,石室裡又恢復死一般寂靜。幾人的心跳聲似乎都格外清晰,伴隨着火把時不時地燒出幾聲火花。

大概是心境原因,這段時間莫名讓人覺得格外的長,直到盜洞深處一聲水花截止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所有人不由得拿着火把探頭望向下面,心絃也都跟着提了起來。

起初黑洞洞的洞裡只傳來細碎的攀爬聲和碎石聲,慢慢的聲音越來越接近。

在這昏暗的石室中不由得令人產生一絲恐懼感。

“前輩,是你嗎?”終於雲琨忍不住顫聲向洞裡喊去。

少頃,裡面傳來了久屹的聲音:“是我,你們離遠些。”

幾人聽了不由得鬆了口氣,向後退了退。隨着聲音越來越近,就見久屹抓着石壁猛的竄了上來,溼漉漉的落在了洞口。

“怎麼樣,下面什麼情況?”江風陽激動的問,大家也跟着湊了過來。

久屹抖了抖手上的泥,笑着道:“有路。”

接着久屹坐了下來,把下面的情況仔仔細細地和大家講了一遍。

“就是這樣,水流很急,藉着急流,若遊的快,也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大約三分,方可至湖面。”

久屹又掃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幾人問道:“幾位水性如何,可有把握閉氣三分?”

“三分!”江風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三分,你還不如在這就殺了我算了,死的還痛快些。”

他插着腰,急的在一旁來回踱步。

三分於善遊之人來說尚且不短,想必他水性不佳,此時已然有些煩躁。

一旁的曹切實在看不下去開口道:“我可以帶你。”

江風陽擰着眉接道:“我知道你水性好,可你現在負了傷,快走兩步都費勁,何況水下嘞。”

曹切聞言又悶頭不做聲。

“我水性也還說得過去,師兄,我可以帶你,保證你死不了。”雲琨一臉自信地拍着胸脯。

怎料江風陽狠狠給了雲琨後腦一巴掌,咧着嘴道:“臭小子烏鴉嘴,我可信不過你!”

曹切也跟着道:“下面無光,水流又急,這樣的條件下帶人並非易事。”

確實,下水後越接近地脈深處水流越是湍急,人在顛簸跌撞間能控制自己的氣息已實屬不易,又怎好拿出經歷照看他人。

久屹看了看一直沒做聲的龍秋池,龍秋池擡眼瞧了瞧江風陽,直截了當的道了句:“我最多自保。”

久屹心中不由得無奈搖頭,其實之前幾次出手幫忙不過是礙於他需要幫襯湛暝,再者便是這裡的情況需要人手幫忙纔好尋得出路。

現如今飛屍已死,也找到了出路,久屹其實沒有必要再出手。

於內心而言,久屹承認自己不是什麼愛管閒事多情心軟之輩,他還是覺得做事一向要有的放矢的好。

乜寒涯一生灑脫,若不是在該收手的時候不肯放,也不會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場。

如今他作爲一個殭屍,想去安然地過着常人的生活,自然是要低調的跟着蔣灼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其實久屹不確定這條路潛出以後會遇到什麼情況。出去後雖然別有洞天,但那裡的氣氛總讓久屹感到不安,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這人身手也不錯,留着終歸有用。

再三猶豫後久屹只得道:“水下我也可以幫忙照看,不必太過悲觀,無論什麼情況,總不能在這裡等死。”

江風陽看着久屹,還是滿臉猶疑,沒等他說些什麼,卻不想湛暝接道:“我水性也不佳。”

此話一出江風陽徹底崩潰地抱住頭仰天長嘯。

久屹不可思議地扭頭看着湛暝,湛暝也一臉認真的看着他。

湛暝不像在開玩笑,但完全沒有擔憂之色,莫名讓久屹懷疑這句話出口的目的。

氣氛變得凝滯又尷尬,直到久屹被看的發慌湛暝都沒收回目光,久屹只得低着眉張了張口道:“無妨……不差你一個。

情況也不可能比困在這裡更壞了,時間緊迫我們準備準備,早些動身吧。”

幾人無話,雖都圍着盜洞站了起來,氣勢卻明顯很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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